第一百二十九章 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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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就是去問問嘛,萬一有合適的差遣,指不定就成了呢?”楊玉皓猶自不願意放棄,滿臉都寫滿了不甘。

    “大姐,這滿天下,但凡讀過書的,有一個算一個,誰還不想當官?這天下的官員,人人都想來長安任職,畢竟這事陛下的皇城所在。那你覺得,還能有什麽空缺,等著你去挑選嗎?”楊玉環帶著慍色,語氣之中已然不客氣,大有替陛下教訓沒見過世麵的親戚一般。

    “哎,玉環,也不要如此說。既然是親戚,想留在長安,朕回頭跟吏部那邊交待一番,看看有什麽合適的空缺。”李隆基看著手足無措的三姐妹,感覺楊玉環有些小題大作了,不就是老家來了個親戚,想要謀一個差遣嘛,不是什麽大事。

    世人皆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是這個道理。

    古往今來,哪一朝,都有著不弱的外戚勢力,如今楊玉環為後宮之主,為自家人謀劃一些好處,也是應當,隻要不太過便可。

    “陛下,您也太驕縱她們了,連長什麽樣都沒見過,更不知道有幾分本事,萬一誤了大事該如何?”楊玉環不依,大有一副請皇帝收回成命的架勢。

    “愛妃,誤不了事情的,這家國大事,豈是他一個區區七品官能夠決定的?”李隆基心情很舒暢,楊玉環這般的態度,才是後宮之主該有的氣派,自己沒有寵錯人。

    “既然陛下開了金口,臣妾也不好阻攔,你們還不代那個堂兄謝恩。換了其他人,就算能來長安,那也是要降級任用的,斷不可能繼續當七品官的。”楊玉環裝作不經意說道,卻一下子就將李隆基話裏的漏洞給抓住了。

    李隆基說的七品官,指的是楊釗現在的官身,而楊玉環的意思,卻是李隆基要讓楊釗在長安任七品官。

    “臣妾謝過陛下!”三姐妹皆是起身行禮。

    李隆基作為皇帝,一個區區七品官的任命,當然不會再來回反複,既然是貴妃娘家人,優待一下也是尋常。

    此時的李琩,正裹緊了大氅在後院走動,雙腿止不住的發抖,方才一個不注意,顯然縱欲過度了。

    曦雲這會恰好拎著竹籃從院門進來,與李琩撞個正著。

    “王爺,今天婢子出去,碰到一個人,說是李大人派他過來的。”曦雲今日在街麵閑逛,還真的就有人來傳遞消息。

    “說了什麽?”李琩努力讓自己站直一些,看起來沒那麽狼狽。

    “倒是沒有說什麽,隻是讓婢子將這個帶給王爺。”曦雲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李琩。

    李琩拿到手中,看了一下封口完好,放在鼻尖輕輕一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這李大人還有用香熏的雅好?

    曦雲俏臉通紅,這王爺怎麽當麵這般,剛從懷中掏出的信封,上麵還帶著她的體香。

    李琩拿起信封,就準備往一旁涼亭中的軟塌走去,卻腿上一軟,差點摔倒。

    曦雲見狀,趕忙過來扶住李琩。

    李琩老臉一紅,暗道悔不該不聽韋思柔的話,落得這般下場。

    “吩咐廚房,煲個人參雞湯,本王需要進補!”李琩覺得,不補一補,明天韋思柔回來指不定會瞧出端倪來。

    至於虛不受補,現在應該沒那麽虛了吧。

    曦雲聞言,連忙逃也似的出去了,李琩帶著一絲疑惑,這小丫頭搞什麽鬼?

    將信件拆開,內外翻了個遍,沒有絲毫的身份信息,還真夠小心的,若非是曦雲帶回來的,他根本不知道是什麽來路。

    信箋上隻有寥寥兩行字,李琩隻一眼就看了個明白,原來陛下真的有意安排人去石堡城,而眼下,他居然成了眾望所歸。

    李琩心中泛起了波瀾,眼下隻能說有了希望,一日宮中沒有旨意來,這事就一日沒有定論。

    也許,還需要臨門一腳,為這事添加一些籌碼,具體如何做,還需再等待一番。

    在李琩百轉糾結的時候,一處不起眼的巷子中,馬車緩緩停在了酒肆的門口,一名身披鬥篷的男子,在護衛的護持下進入酒肆。

    酒肆不大,布置得倒還算精致,眼下隻有一人在其中自斟自飲。

    “韋大人,下官來遲!”男子褪去鬥篷,露出容顏,居然是剛剛回長安的皇甫惟明,曾經的隴右節度使,如今的司農卿。

    “無妨,坐吧,你我私下碰麵,也不容易。”韋堅指了指對麵的凳子,他倆同屬太子陣營,卻極少見麵,有些事情,做得,說不得。

    他們之間,本不該私下見麵,有些犯忌諱,但事關重大,不當麵謀劃,終究是不放心的。

    “韋大人為何選在這裏?”皇甫惟明扭頭四顧,這怎麽看也不像韋堅這樣大人物該來的地方。

    “此地幽靜,甚好!我便讓人將此處買了下來,閑暇之時,來小酌兩杯!”韋堅雖然跟皇甫惟明是一條船上的人,卻也沒有說實話,實際上,從這個酒肆的後門有一條捷徑可以快速離開這裏。

    也就是說,就算發生了意外,他也能快速撤離,獨留皇甫惟明在此,便不怕被人拿住把柄。

    “韋大人好雅興,下官不及,先滿飲此杯!”皇甫惟明依舊是軍中做派,這種文官之間的交流方式,他還不太適應,隻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皇甫大人,對於眼下的職位,如何看?”韋堅又為其斟滿,皇甫惟明連忙謝過。

    “李林甫這廝,欺人太甚!”皇甫惟明立刻冒火,衙門裏全是些雞毛蒜皮的破事。

    “這口氣,本官也咽不下去,那李林甫,處處針對咱們,就連太子殿下也不放在眼中。”韋堅點點頭,意料之中,眼下他需要一個衝鋒陷陣的人,皇甫惟明正合適。

    首先這人身份不能太低,皇甫惟明能夠滿足,而且此人不能心有顧忌,皇甫惟明剛回朝,沒有太多牽扯。

    “韋大人,這廝掌權這麽多年,就沒有什麽把柄不成?”皇甫惟明自然也是巴不得將李林甫給掀翻了,隻要掀翻李林甫,太子之位便穩如泰山,而他作為太子係的重要人物,以後混個侯爵之位,應該不難吧。

    “把柄?當然有,但是那些罪名,都不足以將其扳倒,打蛇不死,反遭其害。”李林甫最大的罪過是什麽,貪財弄權,但這些事情皇帝不知道嗎?隻要不太過分,那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了李林甫這樣的高位,深得陛下信任,才能把持朝政十數載而不倒。

    若想扳倒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陛下對其不再信任。

    “韋大人,這該如何是好?下官剛回朝,對於其中的事情一竅不通,隻能以韋大人馬首是瞻!”皇甫惟明茫然,你們在朝堂爭鬥這麽久,連漏洞都找不到?

    皇甫惟明心中一陣鄙夷,麵上卻足夠恭敬,若是太子登基 ,真正發達的,可是眼前的這位,地位比起如今的李林甫,恐怕猶有過之。

    “皇甫大人以為,什麽樣的罪名,能夠讓陛下對李林甫心生忌憚,從而疏遠他?”韋堅從未想過,自己能夠一下扳倒李林甫,那超出了他的能力。

    可隻要讓李林甫失勢,有的是人上來撲咬,他隻需要坐看便是。

    “謀逆!”皇甫惟明深吸一口氣,這幾乎是所有君王的大忌,甚至不需要有足夠的證據,便能讓君臣彼此離心。

    對於君王來說,你貪財弄權也好,嗜殺好色也罷,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依舊高高在上,俯視眾生。

    可一旦有了謀逆之心,就意味著他要被打落凡塵,這種身份的轉變,君主是不能接受的。

    韋堅點點頭,這皇甫惟明還是有幾分覺悟的,黨爭便是如此,無所不用其極。

    “誰!”皇甫惟明突然起身,看向身側通往後麵的小門,目光中帶著警惕,手下意識往腰間摸去,卻摸了個空。

    他與韋堅所談的事情,是絕對的機密,不可有一絲外泄。

    古往今來,因為行事不密,導致功敗垂成的比比皆是,他皇甫惟明熟讀兵書,可不能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二位大人,是奴家,天氣寒,溫了兩壺酒送來!”門被推開,露出一張俏麗的臉龐,雖然穿著簡樸,但曼妙的身姿依稀可見。

    皇甫惟明依舊不敢放鬆,帶著一絲詢問的意思看向韋堅。

    “皇甫大人,這是酒肆的老板娘七娘,七娘,你放下便是,我跟皇甫大人有話要說。”韋堅擺擺手,示意皇甫惟明放鬆,是自己人。

    得到韋堅的確認之後,皇甫惟明才點點頭,緩緩落座,韋堅既然直接道明自己的身份,此人必然是可以信任的。

    七娘放下酒壺,給兩位大人杯中斟滿,便快步退了下去。

    “韋大人好雅興!”皇甫惟明舉杯,眼中露出大家都懂的眼神。

    韋堅笑而不語,外室而已,很正常的。

    “韋大人,這到底該從何處下手?”皇甫惟明略過方才的七娘,雖然風韻不錯,卻不能擾亂他的心智。若是能夠扳倒李林甫,憑借這份大功勞,以後在新朝,必然大權在握。

    “皇甫大人以為,如何能夠讓陛下相信,這位右相大人,有能力這麽做。”韋堅心如明鏡,有沒有動機不重要,有沒有謀逆的能力才是首位。

    隻要你有了謀逆的能力,那便是皇帝的心腹大患,哪怕是儲君都不行。

    “安祿山!”皇甫惟明帶著若有所思,想要謀逆,必須要有軍權,而軍中跟李林甫走得近的,便是河北道的安祿山。

    隻要讓陛下以為,安祿山跟李林甫暗中有所勾結,那麽這事就妥了。

    “皇甫大人所言極是,隻是這事情,想要讓陛下相信,還需要多做一些準備。”韋堅對此很清楚,但是他作為太子派係的中流砥柱,有些事情,不方便親自動手 。

    一是因為,他被盯得很緊,無論是內衛抑或是李林甫那邊,都有人盯著他。其次便是,一旦他親自動手,出了問題便會牽扯到太子頭上。

    太子不倒,哪怕出了事,早晚也能東山再起,可若是太子失去了儲君之位,他們這些人就全部完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