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月光將她的表情渲染得有些悲涼，重活一世雖然可貴，但她有時仍會怨恨自己的無能。

    她曾那麽信任那麽敬重的人，有可能……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她身上背負的還有數百人的冤屈。

    “你猜得很對。”

    擋在眼前的手被挪開，薑雲姒定睛一看，原來他們已經出了宮門，而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靠在沈臨州的懷裏，姿態親昵，引人遐想。

    沈臨州這個罪魁禍首偏還無所察覺似的，眸中笑意潛藏，“皇帝對薑老兒諸多縱容，便是因為當年……”

    薑雲姒正聽得入神之際，他忽然笑了笑，垂落的手捏了捏薑雲姒的手掌，“可惜了，本王也還沒查到真相，不過此番薑老兒連降三級，總有人會按捺不住。”

    與丞相相比，從二品光祿大夫算什麽，更何況雖然光祿大夫對旁人來說前途光明，但實際並不掌權，薑啟之那老狐狸怎麽可能甘心？

    不說薑啟之，他背後的太子一派就絕不會願意白白失去一個權傾朝野的丞相。

    “所以……”薑雲姒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闌珊的皇宮，夜色深處有著濃重的黑沉，如同正沉睡著的猛獸。

    她眸光微暗，“這都是王爺算計好的？”

    沈臨州糾正她，“不是我，是我們。”

    可他到底沒說是為什麽，一個是凶名赫赫的攝政王，一個是眾叛親離的相府嫡女，他憑什麽無緣無故地幫自己？

    薑雲姒暗暗思忖著，不對，他不是在幫自己，從一開始，他們不就是合作關係嗎？扳倒薑啟之，對他，對自己都有好處。

    隻不過她一直在明處算計，而沈臨州，則是藏在暗處的獵人，把薑啟之按死在了皇帝跟前。

    如此一想，她自覺事情已經清楚明白，心裏卻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

    很快，她收斂了心思，“薑啟之背後還有太子，曾有傳言成王爺有不臣之心，如今王爺把薑啟之從丞相之位上拉下來，恐怕那些流言蜚語又要喧囂塵上。”

    兩人上了馬車，幾乎都下意識忽略了還被圍困的丞相府。

    夜深人靜時，大街上還掛著燈籠，夜裏與白日是截然不同的人間。

    沈臨州瞥了眼外頭的光影鬼魅，“誰告訴你那些是傳言的？”

    他俯身靠近薑雲姒，一雙眼眸中湧動的是熊熊野心，“你以為本王弄垮薑老兒是為什麽？太子不過是個縮頭烏龜，隻敢躲在薑啟之身後藏頭露尾，本王若不逼他出頭，如何算計他的皇儲之位？”

    兩人挨得極近，沈臨州如同一頭藏起爪牙的凶獸，想要在出其不意之時扼住獵物的喉嚨。

    氣氛旖旎且危險。

    薑雲姒甚至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苦澀藥味。

    “王爺的謀劃聽起來任重道遠。”她臉上笑著，表情並不驚訝。

    沈臨州如今可以說是位極人臣，他若還想再進一步，可不就隻能盯著太子的儲君之位，甚至是那九五至尊的皇位。

    “但如今太子風頭正盛，哪怕沒有太子，也還有與太子分庭抗禮的三皇子，王爺若真有心謀算，可得藏好自己的爪子。”

    她抓住沈臨州撐在她腰際的手，緩緩移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