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找花

字數:4526   加入書籤

A+A-




    壓抑而痛苦的叫聲斷斷續續從她的嗓子裏傳出,伴隨著頸部的用力,鮮血噴湧的速度愈發快。

    “夫人快出來,到時候了!”看了一眼正不斷抽搐著的少女,老者適時開口提醒道。

    岑夫人聞言也絲毫不耽擱,轉身快步走出去,緊接著就將鳥籠的門關上。

    就在這時,原本需要黑布栓緊的籠門自己合實了,就好像有高溫在炙烤一般,黃金做的籠門直接融為一體,門消失了。

    而身處籠中的譚雲如今狀況也越來越詭異。喉中的鮮血源源不斷地順著花瓣的弧度噴射出,按理說即使是流血,也應該是往下流,但此時的狀況更像是這朵金花在施力從裏麵抽血。

    “嗡嗡嗡”的聲音響起,老者和岑夫人眼中是掩藏不住的興奮,牧不晚順著他們的視線望過去,原來此珍珠非彼珍珠。在經曆了鮮血的澆灌後,這些珍珠終於原形畢露,變成了一個個血紅色的爆珠。柔韌有彈性的表膜下都藏著一隻黑色的“蝌蚪”。

    ‘不會吧,怎麽又是這惡心東西!’想起譚雲當初將這玩意兒塞進眼睛裏,牧不晚就一陣惡寒。不過好在這裏的“蝌蚪”應該並不是這個用處。

    此刻背手站立的老者突然將畫冊取出,將注有譚雲身份信息和畫像的那張紙裁下遞給岑夫人。而女子也好像早已熟知流程般雙手捏著畫像麵放在“蝌蚪”平視位置,緩慢而謹慎地繞著籠子走了一周。這過程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約莫一兩分鍾的時間後她就將手中的東西塞進老者遞來的錦盒中然後扔進火盆裏。

    隨著火舌的舔舐,錦盒上的花紋顯得越來越妖豔,且處於一種燒不壞灼不爛的狀態,讓人不禁嘖嘖稱奇。但與此同時,籠中的譚雲狀況卻逐漸變差,到最後皮下的血全部被抽幹,這具發皺的人皮喉嚨中還時不時發出沙啞的哀嚎聲。

    牧不晚看不懂她如今到底活著還是死了,畢竟失血到這麽個地步理論上已經不可能幸存了,但她明明還在求救,嘴中念念有詞,即使因為金花的緣故顯得含糊不清。

    不過很快夢境就給了答案,在表膜下興奮戰栗的“蝌蚪”們在沒有血液灌溉的情況下很快就躲進了珍珠的外殼下,火盆中的火也漸漸失了威風,悄無聲息地熄滅了,隨著火苗的消失,“啪”地一聲,鳥籠的門自動打開了。

    老者將火盆中的錦盒取出遞在岑夫人手上:“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將這錦盒放入令公子的棺中,這禮就成了!”

    女人反複用手撫摸著錦盒上的花紋,眼中盡是滿意之色,從懷中取出個放著沉甸甸銀兩的荷包,便施施然離開了。

    老者命黑白“惡鬼”將鳥籠抬走處理了,而自己拿起那朵金花準備放入盒中,此時包括籠中幹屍在內的四人突然脖頸都扭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骨頭哢哢作響,對著呆愣在一旁的牧不晚說道:“花,找到花!”

    這一刺激下牧不晚居然直接從夢裏脫離出來,驚叫著從地上彈起,嚇壞了一旁睡眼惺忪地三人。

    “牧哥,你怎麽了?又做噩夢了?”見他控製不住地大口喘氣,淩絕困倦的腦袋這才有些回過神來。

    “花,我們需要找到花。”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兩個女生幹脆也坐直了身子疑惑地看著他。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牧不晚看了看天色,此時天剛蒙蒙亮,就像是夢中醒來的那天一樣,他突然有種預感,此時去北間應該能發現什麽。

    不待給眾人解釋,他穿戴好衣服起身,忽而抬眼又瞥見了門口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沒想到範陽和陳晨居然一夜沒走,就這麽守在門外。

    像是視線穿過窗紙相對了一般,窗外兩人竟然緩緩轉過身子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這一舉動讓牧不晚摸不著頭腦,但是眼下他們能離開最好不過,避過了怪物的眼線行動會更加安全。

    “你們留在房間裏,抱團待著,別亂跑,我去去就回。”說罷他直接推門竄出去。今日與以往不同,似乎早間霧氣十分重,不過是走到院中央,回頭發現自家房門都已經消失在視野外。牧不晚望著白霧發愁,生怕走錯了方向,若是走到程科那間房尚算好,可若是跑到範陽那間可真就是羊入虎口了。

    一麵想著來時的方向,他幹脆閉起眼睛雙手往前探著走,防止白霧幹擾自己的判斷。不多時就走到了對麵,沒有著急推門進去,他看了看寬闊的連廊,這是北間沒錯。

    下定決心推門進去,謹慎起見他還是先起開了一條縫,見裏麵漆黑一片倒也不意外,不過湧出來的幾分涼意卻讓他很詫異,難道此時裏麵會有屍體?

    閃身進去,他眯了眯眼很快適應了其中的墨色,果然原本場中的圓桌被撤下,被換成了一個巨型鳥籠,裏麵是一具殘缺的幹屍。

    不,不對,不是被撤下了,或許薑府每晚提供的滿漢全席都是這具屍體的障眼法,從一開始上桌的五人到昨晚的兩人,他們一直沉浸在啃食屍體的快樂中。想到此,牧不晚不免胸口泛起一股酸意,實在是太令人作嘔了。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他快速摸到鳥籠旁,保險起見並沒有用手觸碰,而是彎下腰仔細查看傷口。果然一如所料,屍體上的傷痕不是別的,正是撕咬的痕跡。由於人類的牙齒不像生食動物一樣發達,所以可以看到屍體上的撕咬痕跡並不是十分鋒利,倒像是牙齒在上麵磨了許久才咬斷。

    ‘怪不得上桌的人明明吃了許久,但他們還是感覺到饑餓,可他們的腹部鼓起明顯,如果沒有東西下肚的話,那麽肚子裏的是什麽?’

    牧不晚心中的疑問更甚,可此時卻毫無頭緒。他嚐試性將房間內的擺設都依據夢中的情景一一比照核對,想找出不同之處,可翻遍了屋子也沒線索,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掛在牆壁上的三個麵具吧。

    等等,麵具?!

    這三張麵具昭示著三個玩家的死亡,但會有這麽大的巧合嗎?麵具正好就掛在這個房間裏。牧不晚凝視著麵具,大腦飛快地運作著,接著在思維反應過來之前,身體直接出動摘下了一張麵具,這張麵具不知道是屬於誰的,但現在就靜靜躺在他的手心。

    說時遲那時快,“噌”地一下,室內燈火通明,鳥籠上的珍珠光芒四起,激得他忍不住用麵具遮住臉,讓他視線需要經過麵具的眼窩處,可正是這一舉動,讓他察覺到了不同。

    原來通過麵具能看到房間的另一幅景象,或許可以解釋為麵具看到的裏世界。

    不能斷定是死者麵具起了效果還是說所有麵具都能被激活,他拿起自己的空白麵具覆上,果然沒有任何變化,看來活人的麵具隻能用來保命。

    心下想著,他幹脆將從牆壁上拿下的麵具戴在臉上。走到門口處,他打開一條縫查看,發現外麵的白霧消失了,可原本應該是早上的時間,如今卻是一輪紅月高高掛起。眼下暫時顧不得外麵的狀況,他幹脆把門合實定下心來看房間內的狀況。

    沒了那層華麗的障眼法,此時屋內盡是一片破敗景象,破爛的布匹、被蛀空的桌椅以及滿是血汙的牆壁都在告訴他這裏曾經經曆了什麽。而放在室內四角的冰鑒也給了他答案,原來北間如此寒冷是因為在他們看不見的世界裏,還存放著防止屍體腐爛的冰塊。

    但這些冰鑒與夢境中的完全不同,像是撕破了那層偽裝一樣,這冰鑒完全是用紅色的液體製作而成。牧不晚伸手摸了一下,那又黏又稠的觸感讓他篤定這就是鮮血,並且隻可能是人血。

    ‘該死,這些“蝌蚪”可真是無處不在。’本來以為這東西應該是凍得十分嚴實,誰知道居然從內而外開始化開,沒有注意到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融化的,但裏麵蝌蚪一樣的眼睛已經開始蘇醒,密密麻麻的小東西在緩慢地遊走著,讓牧不晚不免聯想到紅心的火龍果。

    一想到時間緊迫,他也顧不得其他徑直走向了鳥籠,此時鳥籠上的珍珠也完全變成了紅色爆珠,他走到哪兒,裏麵的蝌蚪就遊向哪兒,就好像真的許多隻眼睛在追蹤他的動向一般。

    忍住自己的密集恐懼,他仔細打量了下屍體,沒想到在這裏居然碰到的又是譚雲,和夢中那個死去的姑娘完全吻合,怪不得前幾日譚雲出事就一直是從這個房間出去,看來二者早已合為一體。

    此時的譚雲沒有被抽幹血,而是雙手捂住眼睛安靜地坐在那裏,微微起伏的胸口讓牧不晚定了下心神,他試探著問道:“譚雲,你認得我嗎?”

    聽到聲響的女人呼吸在此時停滯了一下,緊接著她緩緩拿開雙手,要命的是此時她已經沒了眼睛,手上握著兩個“噗通”“噗通”跳動的蝌蚪,她一把捏碎手上的東西,尖叫著質問他:“為什麽!為什麽還沒有去找花!”

    這一聲叫喊嚇到了原本就精神緊繃的牧不晚,同時也讓他臉上的麵具應聲而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