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不晚將淩絕放在床上，第一時間跑到雜物櫃處，翻出了酒精紗布等消毒止血的工具。他先是來到淩絕身邊，抬起那隻小臂缺失的左臂，將手上的碘伏和止血粉盡數倒在他的傷口上，這才勉強止住了血。

    幫淩絕將斷裂口包紮好，他就拆開另一份物資直奔莫離的位置。不知道這個男人經曆了什麽，他的眼鏡已經完全碎裂，隻餘些許玻璃渣還黏在鏡框上。他的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小細口，很有可能是玻璃碎片造成的。可眼下隻有他的眼鏡出了問題，其他地方並沒有看到碎玻璃，牧不晚有些想不明白。

    將男人的衣服剪開，牧不晚小心翼翼地幫他把衣服揭掉。由於長時間的粘連，皮肉都已經沒法完整地和衣服分離開來，牧不晚的動作稍微大一些，傷口中的血就會溢出來。他屏住呼吸不知道用了多久，終於讓男人千瘡百孔的身子完全暴露。拿起一瓶酒精，他咬了咬牙，用毛巾沾著開始為其擦拭身體，惹得睡夢中的男人頻頻皺眉。

    牧不晚邊擦邊仔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好在除了這些小傷口以外沒什麽別的問題。用紗布將男人纏成了個木乃伊，牧不晚摸向床頭找到一身幹淨的病服，趕緊幫他穿上。剛準備把穿戴整齊的他挪到病床上，男人就悠悠轉醒。

    “...牧先生？”沒有眼鏡的輔助，男人的視力似乎受到很大的影響，眯著眼睛看了良久才試探出口。

    “是我，我進入醫院以後遭到了護士的攻擊，後來也一直沒有尋到你的蹤跡，是不久前...顏綺告訴我你在這裏的。”

    “顏綺？！牧先生，恕我直言，我這一身傷就是顏綺造成的，她...不太對勁！”莫離眉頭緊皺，言語中暗含幾分氣惱，可麵上還在隱忍。

    “我現在已經知道顏綺是NPC而非玩家身份了，具體等下和你細說，現在你的狀況怎麽樣？方便說一下當時發生了什麽事嗎？”

    莫離眼中的氣憤轉為震驚，沒想到牧不晚這麽快就找到答案，沒有選擇猶豫，他點了點頭，敘述起幾人走散後發生的事。

    一頭撞進醫院中，莫離趕緊回頭尋找隊友的身影，可入眼的除了無邊的黑暗以外什麽都沒有，空氣裏靜得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不斷加速的心跳，讓他有些慌神。

    “牧先生！淩先生！顏綺！”他大聲呐喊，此時已經顧不得危機四伏的黑暗了，可回複他的隻有一聲接一聲的回響。

    額上隱隱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男人往回跑去，試圖找到醫院的大門，可跑了許久，他什麽也沒找到，有些絕望的他喃喃低語：“你們都去哪兒了？”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出現了腳步聲，他有些欣喜地轉過頭，發現顏綺正朝自己走來，沒了之前的膽小怯懦，黑暗之中的她甚至步伐悠然自得，見到莫離之後，她並未第一時間打招呼，而是輕笑一聲開始小聲哼歌。

    莫離已經經曆過幾場遊戲，自然察覺到不對勁，他壓下心底的喜悅，往後退兩步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莫先生，怎麽這麽快就把我給忘了？”歌聲戛然而止，女孩走到他麵前，欺身湊近他，血紅盈滿整個眼眶。她的左手上綁著一根傀儡線，後麵拖拽著一個毛茸茸的布娃娃，小熊周身都沾染了灰塵，看起來又舊又髒。

    莫離不動神色地往後又退了兩步，問道：“牧先生和淩先生現在在哪裏，你知道嗎？”

    “哈哈，想見到他們麽？那就下地獄去吧！”女孩見他的動作，幹脆不再掩飾，猖狂的笑聲伴隨著身後的小熊玩偶不斷膨脹的體積，莫離知道，這個女孩要對自己發動攻擊了。

    眼看著小熊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莫離在地上摸到一根生鏽的鐵棍，護在胸前做防備用。女孩見狀，輕抖了兩下傀儡線，玩偶就朝他衝過來，右手成拳往他的腦門處用力一砸。

    莫離的反應很快，在小熊即將襲擊到自己的時候躲閃了一下，鐵棍順勢敲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嚇得玩偶立馬停頓了一下。趁機揮舞手中的鐵棍狠狠地砸在玩偶的身上，綿軟的觸感將力道反彈回來，讓莫離稍稍停滯穩了下身形。

    “嗬嗬，你也不過如此！”女孩見莫離稍許有些狼狽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眼眸深處卻閃爍著興奮之色。

    “你到底是誰？”莫離一臉凝重，無論這次能否逃出生天，他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愚蠢的病豬，都說了我就是顏綺，怎麽聽不懂人話呢？”指尖的傀儡線輕輕旋了幾圈然後擰緊，一旁蓄勢待發的玩偶就再次發動了攻擊。

    莫離迅速側移，躲開玩偶的拳頭，但是沒想到這玩偶背後居然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他未能躲過突然襲來的玩偶尾巴，被狠狠抽飛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莫離忍痛爬了起來，目光死死盯住玩偶。

    “誒呀呀，真是太有趣了，居然被打飛了。”女孩看著摔倒在地的莫離，拍著手又開始哼歌，似乎心情愉悅極了。

    “不過你放心，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我會送你下去陪他們的。”玩偶又朝莫離撲過去，他連忙躲閃過來勢洶洶的攻擊，可麵對這樣的龐讓大物，時間長了他難免露出疲態。他咬牙撐起身子，舉起鐵棒，朝玩偶的腹部重重砸去，玩偶的腹部被鐵棒擊中，立刻凹陷了一塊。

    “砰！”玩偶的肚子上出現了兩個窟窿，血紅色的棉花湧了出來，像血液一般沾得它渾身都是，它的雙瞳漸漸變成血紅色，口中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身旁原本幸災樂禍的女孩這下慌了神，她尖叫了一聲跑到玩偶身邊，試圖用手堵住洞口，可棉花湧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饒是她已經掏出針線準備縫合，但小熊還是在幾息間軟軟地倒在地上，變成了幹癟的布料。

    女孩低低啜泣著，似乎傷心極了，她忽然轉頭恨恨地望向莫離：“你居然敢弄壞我的娃娃！”說罷，一股傀儡線從她手中飛出，打向莫離。

    傀儡線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莫離雖然躲過了第一道攻擊，卻沒有避開第二道。眼見著傀儡線就要刺穿他的胳膊，他急中生智將手中的鐵棍丟在地上，同時雙腿往後一蹬，整個人借勢翻了出去，避開第二道攻擊，然而他才剛剛落地，女孩的第三道傀儡線就又到了跟前，速度比之前更快、更狠，眼看著第三根傀儡線就要落在他的腿上。就在此時，他急中生智拿起地上的鐵棍就朝女孩狠狠擲了過去，準頭不錯，打在了女孩的手臂上，讓傀儡線一鬆，直接掉在了地上。

    “啊！！！”女孩尖利的叫聲似乎要穿透整個空間，莫離感覺有熱流從耳朵裏流出，他下意識閉上眼睛，誰知這片刻，他眼鏡就碎裂成無數塊，嵌在他的身上。一瞬間遍布全身的疼痛感讓這個本來就有些體力不支的男人直接暈了過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女孩摸了摸臉上的眼淚，撿起地上的鐵棍，抱著壞掉的熊娃娃再一次沒入黑暗之中。

    聽了莫離口述的來龍去脈，牧不晚覺得一切都能串聯起來，可又有些疑點尚未能理順，他將自己和淩絕的經曆說給莫離聽，又將夢魘這個概念傳遞給他，兩個男人在病房裏對視了一眼，沉默良久，莫離突然開口。

    “牧先生，按你的說法來看，拿著鐵棍的顏綺是夢境之主，是好的NPC。可問題是這鐵棍是從我的手上被奪走的，而我隻遇見了夢魘，是處在我們敵對位置的NPC，這真的有些說不通。”

    “我在想，這兩個人會不會既能分開行動，也能合二為一。”

    “還有一種可能，在你我遭遇之間，還有一段插曲，可能夢境主人和夢魘相遇，有過一場戰鬥。”沾了點瓶中剩餘的碘伏，莫離用手指在桌麵上劃分出三個時間段，在中間那部分劃上了一個問號。

    牧不晚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莫先生，你現在的狀態挺不好的，阿絕也還未醒來，我打算獨自一人去外麵再看看，找找有效信息，你們的話，就留在這裏調整下狀態，怎麽樣？”

    莫離對此其實並沒有什麽異議，他現在沒了眼鏡，算個半瞎的狀態，身上還全是傷，若是執意要跟著牧不晚行動，恐怕隻能做個毫無用處的拖油瓶，且將淩絕一人扔在病房裏實在是太過冒險，所以他沒有思考太久，幹脆地點了點頭，輕道了一聲“小心”。

    牧不晚沒有逗留許久，去病床上看了一眼尚在熟睡的淩絕就開門準備出去，誰知這時候卻突然看見一個穿著白衣服的身影快速從門前跑過，踏進了濃濃的夜色中。

    這身影看著明顯就是顏綺！牧不晚有些震驚地回頭望了一眼莫離，見他也難掩臉上的錯愕，料想自己剛剛並不是錯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