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止出什麽意外，牧不晚沒有立刻追出去，反而是選擇將門關上隻餘下一個小小的縫隙，用於觀察外麵的情況。身後的莫離有些擔憂，小聲詢問：“牧先生，咱們怎麽辦，需不需要轉移地點？”

    還未等牧不晚答複，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緊接著又是一身白衣的顏綺從右邊跑了過來，牧不晚分明看到這個黑色瞳仁的女孩臉上帶著淚，手上提著個傀儡腦袋，再一次路過房間不見了蹤影。

    看來顏綺這般行徑很有可能是無盡輪回了，不想辦法打破的話，她將一遍又一遍從門口路過，不僅她自己沒辦法尋求解脫，連牧不晚等人都會被一直困在這個房間裏。

    不過現在觀察來看，隻要不踏出房門，顏綺就不會主動攻擊他們，為了方便應對，他幹脆將門打開。一邊等著顏綺的再次到來，他卻疑惑得厲害，為什麽剛剛明明聽到了笑聲，可走近的人卻滿臉是淚呢？

    不過多時，又一次，牧不晚等到了顏綺，可這次卻是一個紅眼睛的女孩哭著跑過，手上的傀儡黯淡無光。

    第三次，空間裏的笑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啜泣之聲，可迎麵走來的黑眼睛女孩卻無聲地咧嘴笑著，手上的傀儡通紅，冒著火光。

    牧不晚似乎摸到一些門道，他懷疑接下來這一次，會是個紅眼睛的笑臉女孩帶著不發光的傀儡路過。果然，在片刻之後，答案與牧不晚推測的完全吻合。這之後，他又繼續看了幾輪，發現女孩是四個一組算作一輪回出現，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規律。

    他將門關好回到病床前，坐在床沿給莫離描述了一下，兩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沉默良久，莫離輕打了個響指問道：“牧先生，我有種想法，會不會是要我們從這輪回中把真正的顏綺給救出來？如果按照你說的夢魘的思路，我們應該把這個女孩子從夢魘手上救下來，不是嗎？”

    “可這四個裏麵，誰會是真正要被我們拉進房間裏來的呢？我感覺這個環節應該是不允許我們出錯的，一次機會選錯，那麽結局便是滿盤皆輸。”

    “之前你說，空間之中的聲音和女孩臉上的表情是相反的，有沒有一種可能，聲音是從傀儡身上發出來的？”

    “莫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還有一個問題，關於表情，我們應該相信女孩的還是傀儡的？”

    “表麵上你們戰鬥完之後看到的是顏綺手上拿著夢魘傀儡走了，但別忘記，這是反轉空間，很可能顏綺現在才是被捆縛的狀態，所以我個人更傾向於看傀儡的表情。”

    “一項特征能定下來，那麽其他的都好依次推斷了。如果答案不是依據反轉空間來的，那麽我們應該抓黑眼睛的哭臉女孩，手上拿著傀儡燈籠；可如果是反轉空間的話，就要抓紅眼睛的笑臉女孩，手上提著的反而是顏綺本人。”

    排除了兩個錯誤答案的牧不晚遲遲下不了定論，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壓上的卻是在場所有人的性命。一旁的淩絕這時坐了起來，不知他之前聽到多少，忽而問道：“牧哥，還記得你來這個副本第二日，在307病房天花板上看到的血腳印嗎？是顏綺的尺寸，所以說，夢魘很可能從第一天就開始站在天花板上偷偷觀察我們了。”

    牧不晚瞪大眼睛，這麽重要的信息居然會被自己忘記：“該死！”他暗罵了自己一聲粗心，當機立斷打開門準備救下顏綺，答案一定就是莫離所說的那個！

    等了兩個錯誤答案從門口路過後，眼見著紅眼睛的笑臉女孩跑過來，他眼疾手快就要拉她進屋，誰知她卻擺出一副猶豫糾結的表情，朝牧不晚搖了搖頭，似乎在告訴他自己並不是他要找的答案。

    但此刻牧不晚心中早已明朗，哪裏又會被狡猾的夢魘幹擾思路，他一把拉過女孩，然後直接將門關上。

    由於慣性過大，女孩“誒喲”一聲跌坐在地上，可這一摔，她再也沒能站起來。在場的三人屏息望著，生怕會生出什麽異端。

    女孩麵朝地，此時看不清表情，但身子微微顫抖，暴露了她的害怕。原本纏繞在手指上的傀儡線不斷地變粗壯，通體被血色占據，一呼一吸間像是誇張形態的血管。傀儡線的另一頭是一個雙眼緊閉、臉色慘白的頭顱，眼下的淚漬告訴牧不晚，他並沒有抓錯人。

    猙獰的血管連接著女孩與頭顱，不一會兒幾人就聽到女孩發出沉悶的嗚咽，似乎痛極了，卻沒辦法翻身掙紮。隨之而來的便是血肉撕裂、骨頭碎散的聲音，猙獰的傀儡線不斷將女孩皮下的骨血碾碎成汁輸送到頭顱中。眼看著女孩的身體如同當初夢魘牽來的布娃娃一般扭曲幹癟，另一頭的頭顱卻逐步長出身體。

    等待一切轉換完畢，顏綺卻久久沒有蘇醒，牧不晚不由心髒悄悄懸起。他湊近顏綺身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可仍然毫無反應。正等他準備放棄時，顏綺的眼睛猛地睜開，黑白分明，沒了之前的異樣。

    一旁的兩人見狀也難掩臉上的喜色，淩絕更是直接開口詢問道：“顏綺，你感覺怎麽樣？”

    “傀...傀儡線，幫我把它剪下來...”喉中艱難地發出聲音，顏綺動了動身子指向自己的脖頸。原來轉換中，這傀儡線不知是擅作主張還是怎麽，竟然如臍帶一般直接連接在顏綺的脖子上。

    “可你會流很多血。”牧不晚看著和顏綺脖子差不多粗的傀儡線，若是直接割下來，那這個姑娘脖子上的皮肉至少得少二分之一。

    “動作快些，不然我可能會撐不住，又讓夢魘占據上風！”女孩的眼中滿是決絕。牧不晚不再多言，從房間裏找到一把手術刀，用碘伏反複擦拭，一咬牙就在傀儡線上破了個口子。他明顯感覺到女孩子的身體在輕輕抖動，應該是忍耐了極大的痛苦。

    這過程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牧不晚將手上連著一整塊人皮的傀儡線隨手丟在地上，手卻還在微微顫抖，背後早已濕了一片。再看顏綺，她安靜地坐在病床上，任由淩絕和莫離幫她將脖頸用紗布纏好，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見牧不晚將東西扔在地上，她等包紮完倒是走了過來，又小心翼翼地撿起來。

    “謝謝你，牧先生。”把玩著手上腥臭的皮，顏綺淡淡地說道，這一幕讓三人心中說不出的怪異。

    “不客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硬著頭皮回答她，牧不晚將更重要的問題拋了出來。

    “出去，我們得回到之前的世界。”

    即使聲音完完整整地重疊了，可牧不晚還是聽出來，顏綺手上的人皮和她一起張開嘴，說出了剛剛那句話。

    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牧不晚擋在莫離和淩絕的麵前，朗聲質問道：“你不是顏綺？！”

    “牧先生，我的娃娃被掏空了，我總得想辦法把它複原，不然媽媽會罵我的，嗚嗚嗚。”女孩子低著頭撫摸手上的人皮，滿臉寫著委屈，好像牧不晚真的闖禍了一般。

    “糟糕，她居然是夢魘！”身後的莫離抽了一口涼氣，語氣有些急切，“牧先生，我們得想辦法殺死她。”

    “我隻是想讓你們帶我出去，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女孩的眼眶裏快速地閃過幾抹紅色，可很快又被黑白分明的眼占據，“牧先生...你們快走...我快要撐不住了...”

    “這是...她們融合在一具身體裏了？”淩絕見情況不對，試探著詢問道。

    “我...哈哈哈，我就是她，她就是我，脫離我，等待她的隻有死亡！還不如，不如和我一樣，痛苦地活著，哈哈哈哈！”女孩再次眨眼，終於還是沒能和體內的傀儡抗衡，被其占據了主導地位。

    她癲狂的笑聲充斥在整座醫院之中，一陣陣鑽入耳膜，令人不寒而栗，更有一股恐怖陰森的味道彌漫。

    “牧哥，我們是要直接走還是...？”牧不晚回頭，讀懂了淩絕眼中的掙紮。在場的三人都很清楚，如果留下來，幾個傷殘人士可能根本就打不過與本體融合的夢魘。可如果將顏綺獨自留在這裏，她走不出去，將被永遠困在這裏。即使之後牧不晚他們找到了其他通關的方式，良心上也過不去。

    “我們一定要出去，可前提是顏綺完完整整地同我們一起離開。”這個答案不知為何讓另外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那我們走吧，一起出去，我要快點修好我的布娃娃。”誰知眼前的女孩一臉天真爛漫地接過話茬，作勢要打開病房門往外走。牧不晚哪裏會給她這個機會，握緊小刀直接就朝她衝了過去。

    一道黑光閃過，牧不晚感覺自己的身影突然一滯，一種莫名地力量將他束縛起來，令他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顏綺拉開房門走出病房：“牧先生，原來你和我的娃娃一樣調皮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