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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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不晚蹲下身子,手指摸著淩絕慘白的臉頰,聲音沙啞地喊道:“阿絕,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他將臉貼在淩絕臉上,冰涼的觸感令他一個激靈。他將目光投向旁邊的莫離身上,卻見沒有福爾馬林的保護下,這具身子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發脹、變黑。再將視線返回到懷中淩絕的身上,也出現了同樣的症狀,這之中隻有顏綺還保持著原狀,沒有開始腐爛。

    牧不晚手腳並用地爬過去,他顫抖著將手裏的晴天娃娃放在顏綺的手心裏,卻在下一秒捏緊拳頭,將晴天娃娃死死地攥在手裏,然後快速後退至門口位置。

    “顏綺”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沒有騙到他,原本安詳的表情變得猙獰,她睜開雙眼,滿臉寫著憤怒,一揮手,身旁的淩絕和莫離就化成一攤粘稠的黑水。

    “我就知道...”牧不晚為自己剛剛判斷鬆了一口氣,他看向顏綺的表情極為不屑,“你把他們弄到哪裏去了?”

    女孩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身一頭再次紮進半缸尚未流出來的福爾馬林裏。她將這嗆鼻的液體當做營養液來使用,白皙的雙腿在水中如粉末一般散化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較之前更具有攻擊性的蜈蚣尾巴。牧不晚看著這長滿尖刺的尾巴,隻覺一陣惡寒。他沒有回頭,悄悄地用身子擋住手,試圖擰開這間房的門,可這該死的門鎖就卡在那裏,紋絲未動。

    女孩在轉化完之後,悠閑地將胳膊搭在玻璃缸邊,斷口處的碎裂玻璃渣根本就傷不了她分毫。她看向牧不晚,顯然早已經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凝視了許久,笑著問道:“怎麽,打不開嗎?”

    牧不晚懊惱地停下手上的動作,他當著女孩的麵將晴天娃娃貼身擺放。卻沒想女孩根本不著急來搶奪,看著她穩操勝券的樣子,牧不晚心態逐漸變得糟糕起來,他擔心隊友的狀況,更想不通為什麽女孩會如此有把握。

    不願意再在此多浪費時間,他從地上撿起一片玻璃作為自己的武器,高高舉起就要刺向玻璃缸中的女孩。

    女孩依舊不慌不忙,甚至連躲避都沒有,任憑玻璃刺入自己的身體內。她的嘴角揚起一絲邪魅的微笑,似乎在嘲諷牧不晚。

    就在這關鍵的一刹那,門突兀地被推開,一個男人的身影站在門外。看到那個人影的瞬間,女孩的眸子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嘴唇蠕動著似乎在對牧不晚說話,可惜他聽不清。

    他抬眼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男子,隻見那個人的身子被幾道黑煙包裹,身形漸漸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牧不晚的瞳孔慢慢地收縮著,那個男子是鬼魂嗎?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原地,心底的恐懼不斷升騰,這種對未知的恐懼,如果找不到答案的話,就會一直縈繞在心頭無法散去。

    門已經打開,可他立在原地,步伐沉重得似乎沒有辦法挪動腳步往外跑。女孩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慌張,又開口問道:“怎麽不逃呢?不害怕嗎?”

    牧不晚望著穿過女孩身體卻未造成丁點傷害的玻璃,他失神間任由玻璃脫離手的控製掉入缸中消失不見。

    女孩見此,猖狂的笑聲在空曠的負一層內回蕩著,她忽然弓起身子,口中露出了被牧不晚襲擊後僅剩的那顆肉牙,猛地撲向牧不晚。

    牧不晚驚慌地後仰倒地,躲避女孩的襲擊。女孩似乎十分喜歡玩捉迷藏的遊戲,一會兒追,一會兒停留在他身旁,不讓他輕易離開。

    “哈哈!”女孩的笑聲越來越大,“牧先生,要不要猜猜我將莫先生他們藏在哪裏了呢?”

    牧不晚咬緊牙關不吭一聲,他在觀察周圍,希望尋找到機會離開這裏,可女孩像個捕獵者一般,牢牢抓住他的心理,行動收放自如,較之前更難對付。況且玻璃根本無法對她造成一點傷害,牧不晚不知道自己赤手空拳又能發揮多少作用。

    眼看著他的額頭上沁出一滴汗珠,女孩的笑聲也越發得意,將他逼至角落後張口就要咬來,牧不晚迅速向右側閃身,險險躲過她的咬噬,可這隻是一個暫時的緩兵之計,真正的致命攻擊在後麵。

    女孩的尾巴如一支鋼鞭朝他抽了過來,牧不晚快速地躲避著,但是尾巴仍然不放過他,將他逼得步步後退。

    就在這危急萬分之時,牧不晚踩到了地上那灘黑水上,隻一瞬間,他就感覺到小腿處傳來疼痛感,他目光下移,竟然是一雙黢黑的手死死地扒在他的小腿上,那雙手已經腐爛多時,像是破土而出的死屍。他掙紮著要逃離黑水的範圍,可那雙手力氣卻大極了,仿佛沼澤一般,他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不過是短短的幾分鍾時間,他僅剩下一顆頭顱還在地麵上。

    有些絕望地抬起頭,牧不晚望向蜈蚣女,誰知目光交匯的那一刻,她直接欺身過來,伸出手硬將他的腦袋按壓進黑水中,腥臭味充斥整個大腦,牧不晚失去了意識。

    就在他昏過去之前,他隱隱約約聽到女孩陰冷的嗓音:“這場鬧劇,贏家終究隻可能是我。”他下意識捂住了心髒的位置,那裏的晴天娃娃依然安靜地待在原處,沒有弄丟。

    冰涼的液體不斷砸在他的眉間,牧不晚半夢半醒間被惱人的水滴給弄醒,他伸手在臉前揮了兩下,沒有摸到東西便翻身準備繼續睡。下一刻卻突然驚醒過來,他想起自己和蜈蚣女交鋒之際被拖入了黑水沼澤。

    他就這麽睜著眼睛向上望,與淩絕那張熟悉的臉撞個正著,也明白了眉間的水滴到底從何而來。原來是見他一直沒醒,顏綺用手邊的絹布沾了點水讓淩絕撚著,試圖用水滴喚醒他。

    牧不晚從地上坐起來,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切是真是假,他試探著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地下一層,牧哥。”淩絕歎了一口氣,將手上的濕布放下,坐在了他的身邊。牧不晚環顧了四周,發現這裏黑漆漆一片,什麽都沒有,像極了粉色房間外的黑暗走廊。

    可之前去過的地下一層並不是這樣,他有些好奇地追問道:“你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又是怎麽知道這裏才是地下一層的?”

    淩絕撓了撓頭沒說話,倒是一旁的顏綺開了口:“你是怎麽進來的我們就是怎麽進來的,不過我們是在被追擊過程中無意落入這裏的,而你是被淩先生給拖下來的。”

    “什麽?那雙黑色的手居然是阿絕?”他的眼神不自主地轉向淩絕的雙手,白皙寬大的手掌怎麽也無法和那雙死人手聯係起來。他的眼忽明忽暗,對這個說法有些半信半疑。

    “牧先生,我們在逃往一樓時遭遇了護士的伏擊,她將一個標本罐砸向我們,當時第一反應是躲避,誰知道那罐子一打碎我們就陷入了泥潭之中,不過這地方原本不長這樣,的的確確是負一層的模樣,隻不過當頂上再次出現水波時,一切景象全沒了,就像染了墨一般。“

    “不錯,牧哥當時我們都在底下看著呢,我認出了你的鞋底印,然後顏綺就直接叫我把你拖下來了。”

    這荒誕中又透露著合理的解釋讓牧不晚有些頭疼,信息太多太雜,一切又顯得如此湊巧,這會不會是一個局?他將口袋裏的晴天娃娃掏出來遞給顏綺,誰知她接過去眯眼一看:“不對,不是這個。”

    “怎麽會?我進入了你的粉色房間,找到了針線和布,然後自己變作了一隻熊,將填充物從身體裏剖出來做成的晴天娃娃,這怎麽可能不是?”

    “來源看起來確實是這麽回事,但的確不是我要找的那個,很抱歉。”

    牧不晚一下就明白了,怪不得蜈蚣女會那麽穩操勝券,因為她早就看出牧不晚手裏拿到的晴天娃娃不是正確的那一隻。他此刻內心有些焦躁,辛辛苦苦走了一趟卻是被耍得團團轉,如今落入這無盡的黑暗之中,更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找到出口。

    似乎看出了他情緒上的異常,莫離溫聲安慰道:“牧先生,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團結起來,盡快找到出去的路。不過我們在這裏也算不上什麽壞事,我倒是有些預感,我們很可能在這裏找到真正的晴天娃娃。”

    話已至此,牧不晚也隻能點頭。他未再言語,雙手撐地直接站了起來,試探性往遠處走了走,卻發現在這個地方能見度極低,離得稍微遠一些隊友就仿佛陷入黑霧之中,隻能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牧不晚連忙返回,探路的事不著急,現在隻怕和隊友走散了。

    這時候牧不晚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隊友待在這空間中,身上的傷竟然已經完全愈合了,淩絕斷裂的手臂、莫離和顏綺滿身的傷口都盡數消失,連衣服上都沒有半點痕跡,隻不過顏綺手上的那隻熊娃娃已經破爛不堪,連左耳都已經丟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