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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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老夥計,你這又是在發什麽瘋,我老遠就聽到了你在唉聲歎氣,你到底有什麽可愁的?”獅鷲煽動翅膀一躍跳到素甲魚的身邊,這龐然大物的動靜太大,震得素甲魚差點沒坐穩掉到水裏去。

    然而這素甲魚脾氣很好,在岩石上穩住身子之後說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你隻會睡覺,懶東西!”而後它便看見了牧不晚一行四人,興許是從未想過能見到陌生人,它表現得有些好奇,“他們都是什麽人?來做什麽的?”

    這一問,才讓獅鷲想起來自己是帶著人來的,它搖晃著腦袋說道:“這幾個孩子想要聽聽你的故事,你一定不會拒絕的對吧。”

    素甲魚沒有拒絕,點了點頭用短小的胳膊指著岩石幹淨的突起,邀請他們四人坐下慢慢聽。見他們都很有禮貌的樣子,素甲魚暫時卸下了滿臉的哀愁:“我希望你們是真的願意耐心聽聽我的經曆,不要在中途打斷我。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我仍然想不通我的同學是怎麽死的。”

    “同學?甲魚也要上學的嗎?”淩絕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我們當然要上學,那時候我還是一隻真正的甲魚。話說你為什麽要打斷我,我在講故事呢!”素甲魚生氣地質問道。

    這下淩絕不敢說話了,四人都有些局促地坐著,等待素甲魚繼續說下去。可沒想到淩絕的無心一問卻讓素甲魚傷心得不行,它開始沉重地抽泣,其間夾雜著幾聲歎息。

    牧不晚用餘光打量這小東西,他有預感,恐怕死的不是所謂的“同學”,而是這素甲魚本身。

    不知等了多久,連獅鷲都沒敢打斷它的哭泣,就瞪著眼等它發泄完自己的情緒,然後才聽它娓娓道來。

    “在我還年幼的時候,所有的甲魚都要去學校上學。我們的老師是個老甲魚,他會在學校門口迎接,領著學生去教室裏。我們的教室非常的漂亮,在海底下,被各式各樣的珊瑚圍繞著。”在回憶這座學校時,素甲魚的眼裏出現了一點光,它看起來十分喜歡那個地方。

    “我們平時除了格鬥課這樣學習自保技能的課程以外,老師還會帶著我們一起做手工,我會做各式各樣的衣服,你們瞧,我的老夥計身上那件就是我做的。”它指了指獅鷲的身子,幾人這才注意到,獅鷲的羽毛覆蓋下,有一件將它身子勒得很緊的衣服,應該是幼時就穿上沒舍得脫下來。

    獅鷲聽到它的話很高興,撲棱著翅膀向幾人展示,接著順勢跳起舞來,實在是高興極了。

    不過它無聲的舞蹈並沒有打擾到素甲魚,它頓了頓便繼續說下去:“學校裏的孩子們應該成為朋友,不是嗎?但很奇怪,沒有人願意和我那個朋友成為玩伴,他們隻喜歡在格鬥課上偷偷捉弄他,將他咬得渾身是傷。我記得那天,那個朋友遭遇不測的那天,海裏起了很大的波浪...”

    它的話音剛落下,牧不晚歎了口氣,卻沒想口中吐出了幾個泡泡。他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發現自己現在居然身處海洋底部位置,但深海帶來的窒息感與壓迫感卻沒有出現,仿佛他就是海底的生物一般。

    牧不晚將雙臂抬起,灰褐色的皮膚上延伸至盡頭是兩隻小爪,即使這裏現在沒有鏡子,牧不晚都能感知到,自己恐怕已經變成了一隻甲魚。他努力讓自己適應這副笨拙的軀體,朝著被珊瑚圍繞的建築物走去,他知道那裏就是目的地——學校。

    按理說,既然現在將他傳送進來,應該就是上學的時間,可此刻在路上牧不晚一隻小甲魚都沒看見,隻有他一人孤零零地往前走著。不過那隻素甲魚說的沒錯,海浪確實很大,導致他都有些站不穩。

    好不容易走到學校門口,牧不晚見到了素甲魚口中的老師。但情況有些棘手,因為老師隻剩下一個烏黑的殼,血肉被掏空了,裏麵被塞滿了稻草一類的東西替代血肉的存在。兩個紐扣做成的眼睛朝牧不晚的方向望著,明明知道這不可能看得見,但牧不晚還是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既然沒有老師的帶領,那隻能自己探索這片區域了,但牧不晚連今天要上什麽課都不知道,好在學校其實並不算很大,一間格鬥室與手工室被隔開,要上什麽課推門進去就是。

    ‘之前那甲魚怎麽說來著?進了格鬥室會被暴打?’牧不晚回憶著素甲魚當時的說法,他突然覺得會有些危險。如果現在自己還是人類的狀態的話,那麽這幾個小小的甲魚並不足以為懼。問題是現在他是單槍匹馬以這瘦弱的姿態進去,加上老師的死很是蹊蹺。以防萬一,他還是選擇進去手工室,能進去找個防身的工具也是好的。

    深吸了一口氣,牧不晚推門而入,可剛伸進去的腳又縮了回來。手工室裏坐著七八隻小甲魚,它們手上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眼神詭異地望向他的方向,似乎在等他的到來,並且等了很久了。

    牧不晚暗叫糟糕,扭頭就想跑,他“嘭”地一聲將門關上,轉而打開了格鬥室的大門,推門一瞧,裏麵空無一人,他鬆了一口氣,直接就跑了進去。

    然而就在進門的那一刻,牧不晚感受到了不可名狀的疼痛感,是從脖頸之間傳來的,緊接著他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頭掉在了地上,而身子還未反應過來,踏入門裏還保持著開門的姿勢。

    就在失去意識前一刻,牧不晚朝上看了一眼,在燈光的反射下,一根透明的絲線若隱若現。

    不過多時,之前的一切仿佛是錯覺一樣,牧不晚發現自己醒了,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但他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是尚且存活的狀態。一想到之前被割喉的恐懼,他睜開眼猛地咳嗽起來,眼前登時出現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不會吧?!’牧不晚有些震驚,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環顧了一周。沒錯,他又回到了小甲魚的初始點,這就和玩闖關遊戲似的,失敗了自動回到起點。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牧不晚明白,走進學校裏還有數不清的死法等著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完美避開所有陷阱,找到這個小甲魚存活的方法。

    再一次踏上去學校的路,牧不晚心情沉重了幾分,不隻是因為通關難度很大,他還對素甲魚提起了一絲同情。搖了搖頭將多餘的情緒摒棄,這次他走得快了些,對於這副身體的適應能力似乎加強了。

    還是熟悉的稻草老師,他輕道了一聲“老師好”然後往裏走,卻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有些疑惑地回首望去,老師的口袋裏掉出了一把鑰匙。雖然不知道這鑰匙是用在哪裏的,但很明顯,這是老師給有禮貌的孩子的一份小禮物。

    牧不晚將鑰匙撿起來攥在手裏,然後深深朝著老師鞠了一躬。

    又一次站在兩個教室的門口,牧不晚這會放輕了腳步,他覺得手工室裏麵的甲魚不至於神到這樣都能查覺。根據第一次的經驗來說,現在的確應該是手工課的時間,但這群孩子的殺意也不可忽視。現在老師已經被殺害了,那麽再去上手工課的意義似乎不是很大了。

    但...牧不晚一想到格鬥室裏的絲線,喉嚨就開始隱隱作痛。他不認為那間房裏需要提防的隻是那一根絲線而已,可能有無數絲線等著自己,那削鐵如泥的質感,多深入兩步可能當場就被大卸八塊了。

    ‘或許能不進入教室嗎?’牧不晚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大不了不上學了,回家還不行嗎?’他當場就將這想法付諸實踐,很可惜的是,當他退到學校大門前的時候,發現原本漂亮的珊瑚門徹底被堵死了,那門憑空消失,仿佛這地界原本就是個甲魚圈養場一樣。

    牧不晚滿臉寫著無奈,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回走。沒想到那些待在手工室裏的小甲魚因為遲遲等不到他,早就悄無聲息地從房間裏走出來,提著手上的工具不近不遠地跟在他身後。現下被他發現了也不慌,圍著他打轉,將包圍圈慢慢收緊,那些眼睛閃著幽綠色的光芒,就像野獸看著獵物時的表情一模一樣。牧不晚有種被餓狼盯住的錯覺,讓他心慌不已。

    他頻頻回頭害怕身後的甲魚偷襲自己,但這樣的話,身上露出的破綻實在是太多。沒辦法,他隻能用餘光觀察,然後一步步往後挪,直到被逼到牆角無法退路,才停下腳步。

    “你這個小崽子,居然還敢回來?!”為首的一隻甲魚看著他,咧開嘴露出滿口尖利的牙齒,貪婪的眼神中又藏著些許厭惡。看得出,它對牧不晚有多討厭。

    牧不晚沒有搭話,他在思考著該如何擺脫這種局麵,畢竟他並不想這麽早就結束遊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