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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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言驚恐萬分,可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彈不得。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樂言拚命掙紮著,但是無濟於事。她的眼睛瞪得極大,眼中充滿了不甘。
    “樂言,你真是讓我失望,我們不是朋友嗎?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逃離這個該死的城堡的嗎?”女人的聲音沉悶,似乎是從厚重的顏料中傳出的。她的整個靈魂都被顏料包裹住,卻掩蓋不住她的怨恨與怒火。
    “是你!”樂言的瞳孔一陣收縮,“怪隻能怪你自己優柔寡斷!你百般猶豫不肯走,那就幹脆不要離開了!”她用盡全身力量掙紮著,想要掙脫束縛。
    “你怎麽能這樣說?!”女人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似乎想要把樂言撕裂,“我們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來給我陪葬吧。既然已經無法一起逃離副本了,那就永遠留在這裏陪著我,我要你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話音剛落,那些顏料便瘋狂地湧向樂言的身體。
    “救我!救我!”樂言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她拚命地呼救,但是卻沒有任何人來幫助她。她吃力地將目光落在牧不晚的身上,眼中滿是驚恐與祈求,全然沒了之前的趾高氣昂與勢在必得。
    可惜牧不晚並不想插手這件事,冤有頭債有主,樂言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隻是可惜了,他沒有辦法為淩絕報仇。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啊!”眼看著牧不晚不僅沒有上前來營救的意思,反而後退了幾步。她拚命地叫喊,但口鼻之中逐漸被顏料給填滿。
    她的哭喊聲與身後女人快意的狂笑混雜在一起,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滲人。
    窗外一陣電閃雷鳴,寒風驟然刮進了房間。房間之內,一層濃烈的血腥味道混雜著嗆鼻的顏料氣息,令人毛骨悚然。
    樂言此刻已經被人形顏料拖拽至地上,皮膚之內湧出了打量藍色的顏料。她沒有力氣去反抗安安的報複,隻是一點一點匍匐著,試圖去抓取離自己幾步之遙的麵具。
    可隨著她身體中湧出的顏料越來越多,她的生命已經達到了遊戲判定的臨界值,隻聽一聲細微的響動,她的麵具也無法再掩藏,徹底暴露在了幾人的視線之下。
    牧不晚看著地上的那枚麵具,卻並沒有什麽興趣。隻是那枚麵具恰好借著閃電的光,讓牧不晚看到了一抹月白色,看來樂言代表的顏料顏色正是月白色,是小比爾最喜歡的顏色。
    牧不晚記得沒錯的話,當時在204號房間與比爾發生衝突時,除了他們見到的代表紫色的琪琪以外,比爾還提到了安安是藍色的,這些顏色與月白色都比較接近,這多半不會是巧合。
    恰逢這三個女生都或多或少“黑化”,那麽她們“黑化”的程度,或者說接近惡魔意誌的程度,是否就決定了她們身體中顏料的顏色呢?
    如果按照這樣的思路來猜想的話
    ,代表著黑色的瑪麗就絕不會是比爾衷心的仆人。要知道,迎娶瑪麗這項方案當初是史蒂芬提出的,而他們之前猜想的是,史蒂芬對比爾並不忠誠,甚至祈求玩家能夠將他從泥潭中救出來。這樣的心態似乎與老管家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或許可以大致地將他們劃分成一個陣營。
    他們接觸到的另一種顏色就是紅色,是貝拉夫人代表的顏色,但同時,象征著白色的伊芙屬於貝拉夫人麾下,這意味著什麽讓牧不晚暫時無法判斷。隻是無論是老管家還是比爾,都曾經暗示過貝拉夫人並非什麽好人,是否能夠借此推斷出,貝拉夫人的陣營和比爾的陣營相互製約,而史蒂芬他們則是在兩者之間的夾縫中生存?
    如果是白色的話...
    牧不晚忽而有了一點靈感,有沒有一種可能,象征著白色的伊芙實際上不屬於任何一方陣營,更準確來說,她不會堅定不移地站在某一方陣營之中。她隻會在短時間之內根據自己的判斷,選擇她所認為的正義的一方,從旁協助玩家來解密通關?
    但是按照這個思路去反向推算的話,無論她站在貝拉夫人的一方還是比爾的一方,都很容易成為boss製約玩家的人質。況且,每當伊芙選擇一方陣營的時候,若是她所處的位置與玩家相對立,玩家需要足夠的事實與證據來證明她所處的陣營並不合適。
    這樣一個三方遊走的npc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也並非什麽好事,所以他們得再次盡快和伊芙建立起聯係才行,而不是讓她一味地跟在貝拉夫人身邊,聽她說些洗腦的話。
    就在牧不晚滿心盤算的時候,兩個女人的鬥爭已經快要進入尾聲。安安的鬼魂敏銳地察覺到樂言想要最後再嚐試一次通過她的麵具來強製通關,她幹脆直接將樂言扔在地上,然後徑直走到自己的麵具旁,一腳踩下去,將麵具當場踩成無數的碎渣。
    “不!!!”樂言絕望而無助地嚎叫著,她的眼中充斥著憤怒與仇恨,她恨透了自己的愚蠢,也恨透了那兩個讓她無法通關的女人,她真恨不得將她們撕成碎片,碎屍萬段。
    然而顏料漏光,隻剩下一層皮骨的她,現下除了斷斷續續地叫罵以外,已經沒有旁的辦法來宣泄心中的情緒了。她的眼神逐漸渙散下來,一張原本精致而美豔的麵容上布滿了醜陋的顏料痕跡。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仿佛在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我要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麽!!!”
    樂言的生息徹底消失,可安安化成的那團人形顏料並沒有消失。雖然沒有五官,但牧不晚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正在打量自己。
    他雖身形未動,卻麵不改色地進入了戒備狀態,防止對方突然發難,將他也置於死地。
    “別擔心,我沒有興趣殺你。”同生前
    一樣,這個女人對於心理和情緒上的觀察十分敏銳,她低笑了一聲,“樂言的麵具還在這裏,你想不想直接拿去強製通關?”
    “不必了,我和同伴約定好要一起離開。”搖了搖頭,牧不晚沒有半分動搖。
    “不難看出,你們應該是已經共同經曆過許多次生死了,想來我也是真的傻,素未謀麵的陌生人說是與我很投緣,要一起通關副本,我居然還抱著一絲希望同意了。即便在要強製通關的最後時刻,還在掙紮到底要不要這樣做,該不該拋棄她。”自嘲地笑了笑,女人的語氣中滿是悲哀。
    見牧不晚沒有回答的意思,她又自顧自地說道“你錯失了這次機會,那麽後麵的路可就不好走了,至少明天確實如此。我勸你明天夜裏最好不要出房門,否則,樂言這個睚眥必報的女人,一定會盡她最大的努力將你抹殺。”
    “多謝你的提醒。”牧不晚輕點了一下頭。
    “你走吧,日出的時候我就會徹底被抹殺,讓我一個人在這裏待著就好,我想最後再看一次日出。”外麵的雨一直未停,女人卻難得語氣中滿懷期待。她靜靜地立於落地窗前,並沒有因為暴雨影響心情。
    牧不晚知道此時已經沒有必要告訴她今日不會出太陽了,遂放輕了腳步退出204號房間,回到了203號房間之中。
    三個女人的矛盾以生命的終結作為結局而落幕,這樣的局麵讓牧不晚不免一陣唏噓。
    他走到床邊查看淩絕的狀況,卻發現對方並沒有熟睡,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睜著,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什麽時候醒的?”牧不晚用手貼了下他的額頭,見燒已經退了,暗自放下心來。
    “我聽到了隔壁的響動。”從床上坐起身,淩絕伸了個懶腰,一五一十地說道。
    “樂言死了,她拿了安安的麵具,被安安的鬼魂報複而死的。”牧不晚淡淡地說道。
    “嗯。”似是早有預料,淩絕點點頭,臉上滿是平靜之色。
    “不過在此之前,樂言說了些關於你的事情。”牧不晚皺眉說道。
    “牧哥,我不需要你去自己捕風捉影地猜測,也不必旁敲側擊地打聽。你想知道什麽,不如就讓我全部親口告訴你就好了。”淩絕說道,他的眼睛裏滿是痛苦與迷惘,這種情緒在此刻顯露無疑。
    牧不晚不由得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淩絕這樣的情緒波動,他眼神之中流轉著悲傷與茫然,他的內心深處,肯定藏匿著許多事情。
    “樂言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我大抵能夠猜到,你和貝拉夫人達成了某種協議。”牧不晚猶豫了一下,決定將這件事情攤牌。
    淩絕的身體微微一顫,眼睛猛地瞪大了,但很快又黯然下去,眼眶微紅。
    “牧哥,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天真地覺得,隻要我們並肩作戰,無論是多難的副本,都能夠被我們一一攻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