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如同雕塑般的美麗麵孔，眼角微挑，嘴唇微啟，帶著誘惑之力。她的臉龐上帶著邪惡的微笑，看起來十分陰森詭譎，讓人不敢直視她。
    牧不晚的眼神一凝，這張屬於伊芙的臉上，露出的是不屬於她的表情。
    她是誰？
    「啊！！！」伊芙仰天長嘯一聲，她的身體在月光的滋潤下開始恢複出正常的人形，隻是這個過程對她來說是痛苦的。血肉之上飄散出白煙，可是煙霧拂過的地方，屬於少女的肌膚迅速愈合，她的傷痕也在消失，很快便完全恢複到了原本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場戰鬥不曾發生一般。
    活動了一下四肢，眼前的伊芙從地上坐起，卻忽而轉身背對著他們。就在牧不晚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少女的胳膊生生從背後擰了過來，撩開自己的長發，露出了裏麵一張屬於貝拉夫人的臉。
    與伊芙邪惡的笑容不同，貝拉夫人滿麵愁容，雙眸之中浸滿了淚水。她的容顏沒有被歲月侵蝕，與伊芙八分像的五官上更顯明豔動人。
    一具身體上出現了兩張麵容，這讓牧不晚想到了他們之前在走廊盡頭看到的那盆花，纖細的花莖之上支撐著兩朵花，正是現在這個狀況。
    「牧先生，你說你要救她們，現在我就給你這個機會，隻是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詭異的語調從貝拉夫人的口中溢出，沒想到那個惡魔並不畏懼月光，反而在月光的作用下更好地控製住了貝拉夫人與伊芙的靈魂。
    它並不像以往那些體型龐大又狂妄自大的boss，相反，她如同生活在臭水溝陰暗角落裏的寄生害蟲，用一雙陰毒的眼注視著來往的人，然後伺機趴在他們身上吸食血液，直到自己飽餐都不知停歇。
    該怎樣做呢？是連帶被吸血的人一起消滅杜絕後患還是說放任不管？如今的境地是無論牧不晚選擇那條路，都無法成功通關。
    那麽現在，恐怕隻能對症下藥，尋找到完全能夠克製住它的「驅蟲劑」，將它徹底消滅。
    定了定心神，牧不晚拉回了思緒，冷冷地注視著眼前這個女人：「說說看，你所謂的機會是什麽。」
    聽聞此話，頭顱擰了一百八十度，伊芙的臉上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態，輕笑著說道：「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說話之間，伊芙的手指一抖，在她手中的一柄鋒利匕首瞬間化為一道寒光朝牧不晚飛射而來。
    牧不晚急忙側身躲過，但是還是沒有幸免，肩膀上多了一道傷痕，傷口處鮮血流淌，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麵上，觸目驚心。
    牧不晚捂住傷口，不明所以地望著她。
    「現在，請牧先生將那柄匕首撿起來，我們的談判算是正式開始，如何？」伊芙的語氣很是高傲，但是臉上卻是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她就像一頭準備狩獵的野獸，盯著獵物，眼中滿是貪婪的神采。
    不想與她多言，牧不晚按照她的話將匕首撿了起來，緊緊地握在手上。
    「我雖然貪婪，卻也不想喝牧先生你們鬧得個魚死網破的局麵。不得不說，你們真的是很強勁的對手，尤其是在現在，二人合力的狀態之下。我想，我們其實本也不必走到僵局不是嗎？」女人從地上站起身，緩緩地踱步到牧不晚的麵前，她的四肢有些僵硬，如同木偶一般。
    牧不晚瞳孔微縮，心裏有了一點打算，卻並未成型。
    「不說話我就當二位同意我的說法了。」女人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貝拉和伊芙原本是要被我吞噬的，但是現在，我願意拱手讓出其中一個，我允許你們帶她走。不過，也隻有一個。」女人的嘴角微翹，露出一絲誌在必得的微笑。
    牧不晚和淩絕相互望了一眼，他們都知道不可能真的按照眼前這個詭計多端的惡魔所言，隻救其中一個。畢竟選擇，從另一種意義上，也就是放棄。
    「那麽，請問，你想讓我們帶走哪個？」二人都是心思縝密之人，一眼就看穿了這個醜陋惡魔的意圖，緩兵之計在這時候能稍微發揮一點作用，淩絕開口問道，「如果可以，我們其實更想聽聽她們本人的意願。」
    「淩先生這是在與我談條件？想讓我暫時釋放她們二人的靈魂？」女人輕蔑地笑了，一臉的譏諷之色。
    「不，不敢。隻是瑪麗夫人你既然已經說了，不想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局麵，那我們自然在談判上就要多下點功夫了，免得其中一方會後悔，最後又大打出手。」淩絕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嗬嗬，你倒是挺有勇氣的嘛，既然淩先生是個爽快人，那我也不願過多糾纏。隻這一個條件，我算是答應了。」說罷，女人再次沐浴在月光之下，她雙眸禁閉，一股黑色的霧氣自她的皮膚之下滲透了出來，將她包裹了起來，在她的四周盤旋不去。黑霧之中的女人身形明顯，正如同之前那個三頭怪一般，她的雙手之中各握著什麽東西。
    片刻之後，一白一紅兩個光球從她的手中鑽出，落在了牧不晚他們的麵前。隨著伊芙與貝拉的顯形，女人失去了意識，如同玩偶一般歪斜地站在原地，僅由黑霧支撐著維持姿勢。
    「牧先生...」見到他們二人，伊芙顯得有些激動，卻仍有些後怕地望向惡魔的方向。待確認它不會突然襲擊之後，她才舒了一口氣，緊緊地纏著貝拉夫人的右臂。
    二人的脖頸之間都明顯纏著一條由黑霧凝成的鎖鏈，而鎖鏈的最終端就是玩偶的雙手。
    「兩位應該明白，我從一開始就表達了我的態度，所以在這件事上不必過多糾結。」有了貝拉的陪伴，伊芙的目光堅定了許多，將自毀的態度再次拎出來強調了一遍。或許是礙於貝拉的存在，她沒有明說，但牧不晚第一時間便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姐妹之間的默契往往比陌生人來得更加輕而易舉，隻見貝拉夫人眉頭一皺，口氣中帶著不容置喙：「我這一生做了許多的錯事，我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如果這一切由我的妹妹來承擔，那這比叫我直接墮入地獄更加煎熬。」
    牧不晚知道，貝拉夫人說這番話，是在告訴他，不管這場爭鬥最終的勝負如何，她都不希望伊芙受到傷害。
    她的選擇，是犧牲自己，將自己推入萬丈深淵，讓善良純真的伊芙繼續活下去。
    「貝拉姐姐。」伊芙搖搖頭，「我的命是姐姐救的，我這一輩子都是欠你的，我不想帶著內疚與悔意度過接下來的日子。我最敬愛的姐姐，算是伊芙求你...」
    「不行！」貝拉夫人斬釘截鐵，「若是執意如此，那麽待你死後，我仍再次墮入惡魔的誘惑之中，永遠無法走出輪回。這不是對自己的詛咒，這就是我的結局！」
    「我不會改變初衷的！」伊芙固執地咬牙。
    姐妹二人爭執不下，氣氛顯得有些僵硬。可是這樣的生死關頭，她們即便語氣再強硬，都難掩滿臉的淚意。伊芙有些無力地鬆開手，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為什麽我們就是不能一起走出去呢？難道這是上帝的旨意嗎？」
    貝拉夫人沒有吭聲，她的目光轉向了牧不晚，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才是最終的決定者，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懇求的情緒。
    「我們還沒有找到貝拉夫人的軀殼。」沒有對剛剛的爭執下定論，牧不晚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雙眸微微瞪大，貝拉夫人急急說道：「那她就不可能放我們其中任何一個離開這裏！」
    沒想到這話一出，黑霧之中的玩偶動了起來，她的雙手五指成爪，看來是要將貝拉夫人和伊芙再次拖回自己的身體之中了。
    「回到原點...一切必須回到原點...」在被玩偶完全吸納入身體中之前，伊芙低聲說道。
    「回到原點？」牧不晚心中默念這句話，他不明白，原點在哪裏，他們在這個封閉的閣樓之中，哪裏又是通往原點的入口。目光凝向玩偶身後的那扇被打碎的天窗，牧不晚的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不知道二位考慮得怎麽樣？想必已經有答案了吧？我不認為我們應該在這件事上耽誤太多的時間。」玩偶從黑霧中走出，她借助伊芙的那張臉，露出一副單純的表情，卻掩藏不住眼中的惡意。
    「你騙了我們，瑪麗夫人，沒有軀殼，根本就無法將她們帶離出去。」牧不晚直接將心劍召喚出，指向眼前的女子。
    「哈哈哈...」女人大笑起來，「是又如何？你是不是忘記了，在這個地下空間之中，一切都為我所掌控。」說完，女人的身軀陡然脹大，衣衫被撐破撕裂，露出了屬於玩偶的陶瓷質地以及球形關節。她怪笑一聲撲向牧不晚，仿佛在嘲弄他的天真。
    jj.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