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中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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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小學突然張開天眼,從天眼中射出一道藍光,藍光發散開掃描了張守慶的全身。之後,劉小學關了天眼,掏出幾粒黃豆遞給張守慶:“請張師傅吃下。”

    張守慶接過黃豆扔進嘴裏咀嚼。

    “黃豆可有什麽古怪?”劉小學問。

    張守慶邊嚼邊說:“有一點點腥氣味……”他突然睜大眼睛、一臉吃驚:“劉師傅,莫非我……”

    “是的。”劉小學點點頭轉向執法官:“執法官大人,張守慶張師傅很可能被人下了蠱,他認為那隻雞有異味與中蠱有關,我需要施些手段解一下看看。”

    “準了。”

    劉小學說:“執法官大人,當中會有些汙穢之物,在下怕在法堂之上不太妥當,可否換個地方。”

    執法官說:“不可。原告是否被人下了蠱,是本案判定的關鍵,請劉師傅就在法堂之上施手段。除原、被告外,圍觀人等如不能適應,速速離去。”

    沒有人離去。劉小學請官差拿來一隻瓦罐交給張守慶,讓他拿好後,說:“張師傅,待會兒會有些不適,但請張師傅不要動。”

    張守慶說:“劉師傅盡管動手,張守慶就算死在這裏,也不會動上一動。”

    劉小學笑了笑:“沒那麽嚴重,隻是有些癢、或有點兒痛,不礙事。”

    張守慶仍然緊繃著身體說:“請劉師傅隻管放手,在下一定配合好。”

    劉小學伸出右手、攤開手掌,隻見從手心裏發出一道藍光,有一米多長、粗如手臂。藍光的盡頭跳躍變化,片刻之後變成一隻小小的藍色的螳螂,螳螂揮動雙剪、活靈活現。

    螳螂順著張守慶的左鼻孔鑽了進去,不一會兒又爬出來、從右鼻孔鑽進去。隻見張守慶麵色陰晴不定、似是難以忍受,但仍然直直地站著,眼觀前、頭頂天,紋絲不動。

    不一會兒,螳螂倒退著往處爬,樣子十分艱難。待它完全退出來後,眾人才看清它的雙鉗緊緊地夾著一隻大青蟲,大青蟲扭動著身子、拚命掙紮。螳螂鬆開雙鉗,大青蟲掉到了瓦罐裏。

    劉小學收了藍光,問:“張師傅,請再去辨別那隻‘稻花雞’。”

    張守慶放下瓦罐,搖搖頭:“不用了,怪味沒有了,我站在這裏就能感覺到。謝謝劉師傅了。”說完恭敬地叉手一禮。

    劉小學拱拱手說:“先別言謝。這隻是子蟲,母蟲還在你體內,過些天就會再次生出子蟲,恕在下無能為力。你也知道,誰下的蠱、誰才能解開,旁人能解開的極少。”

    張守慶道:“我知道。法堂之上不便多禮,待結了官司,張守慶再鄭重道謝。”言畢,轉向執法官:“執法官大人,這場官司原告敗了,原告認敗、且願意承擔誣告罪責。”

    執法官拍下驚堂木:“肅靜!邊界城法堂宣判:原告張守慶敗!”然後轉向王懷:“被告,原告訴你的‘稻花雞’有異味,現由本法堂判定敗訴,你是否申請原告承擔誣告責任?”

    王懷鄭重地回答:“原告被人所害、情有可原,被告不申請。”

    執法官說:“原告,本堂判你當堂向被告致歉,立即執行。”

    “是!”張守慶回答後,恭敬地向王懷行了個叉手禮,慌得王懷連忙還禮。

    張守慶朗聲道:“原告藥門弟子張守慶,今日誣告‘望聞香’王懷王老板的菜裏有異味,在此鄭重道歉,並感謝被告不追究在下的誣告。原告今日曾以藥門名義斷定菜有古怪,原告承諾,結案後,藥門代表會專程上門向被告道歉。”

    “不可不可……”王懷慌亂地擺著手,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得滿臉通紅:“事已清楚,哪敢勞藥門大駕,千萬不可、萬萬不可……”

    “被告,”執法官打斷王懷:“是否接受原告的道歉?”

    “接受,接受。”王懷忙不迭地說。

    執法官重重地拍下驚堂木:“本案已結,閉堂!”

    “恭送執法官大人!”

    在原、被告的叉手禮中,執法官走了。

    張守慶在劉小學麵前站正,再次鄭重行禮,身子躬得很低:“藥門三代弟子張守慶,感謝劉小學劉師傅施救!”

    劉小學拱拱手:“客氣,客氣了。”顯得心不在焉。

    胡自在走上前,對二人叉手禮道:“胡自在見過劉師傅、見過張師傅。”

    二人也叉手還禮:“見過胡師傅。”

    胡自在對劉小學道:“劉師傅可是看出了什麽不對?”

    劉小學說:“是啊。胡師傅……”

    “還是叫我老*胡吧。”

    “好的……老*胡,你是武師,煩你用些力把這個瓦罐打碎。”

    “好說。”胡自在說完,就見右手一舉,就從手裏變出一隻碩大的藍色手掌,手掌飛向地麵,“啪”地一聲,瓦罐被拍得稀爛。

    劉小學看著瓦罐,麵色凝重。

    圍觀的人大都沒有走,本來私底下還在議論,此時都住聲了。

    劉小學觀察了一會兒,麵色微變,他轉向張守慶,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叉手禮:“張師傅,恐怕這下蠱之人,出自我蠱門。”

    “嗡……”旁邊的聲音驟起。什麽什麽?受人尊敬的藥門張師傅被人下了蠱,被蠱門大弟子識破,卻發現下蠱之人出自本門。

    李光彩心道:這劉小學劉師傅,今天可是擺了道烏龍啊。轉而一想,又敬佩起劉師傅來。

    是啊,人家發現是自家人做的手腳,卻沒藏著掖著、而是當眾說破,這人品,一百分!

    張守慶還了禮,忙說:“劉師傅,事關貴門名聲,還望慎重。”

    劉小學說:“八九不離十,待我追出這人,就水落石出了。”說罷伸出右手,手中發出的藍光呈發散狀,先罩住了一地的瓦罐碎片。

    旁邊的嗡嗡聲響起:“劉師傅要尋跡了。”

    “是啊是啊,以前隻是聽說,還未親眼見過。”

    “噓……禁聲!禁聲!”

    不知不覺中,現場安靜了。

    劉小學手裏發出的藍光象是手電筒的樣子發散,又比手電筒發散的角度大得多。那光線罩住瓦罐碎片有一陣子,劉小學隻是靜靜地看著。

    藍色的亮光裏,彌漫著無數細小的粉塵四處飛揚。當劉小學轉動手腕、把藍光逐漸移向空中的時候,李光彩看得呆了。

    來到巫界,李光彩首先感覺到這裏空氣的清新和純淨,沒有工業汙染,青山綠水之中連空氣都是“綠色”的。前世的植物園或者遠離城市的山區才會有這樣的氣息。

    可是現在,他呼吸著同樣清新的空氣、看到的藍光裏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先是王懷處在藍光之中,李光彩看到從他鼻孔呼出的氣體是黃色的,形狀像漫畫裏發怒的公牛誇張的鼻息,隨著藍光的轉動,其它人都是如此,隻是噴出的汙濁的氣體有的偏黃、有的偏灰,應該和體質有關。

    當藍光照到自己身上時,他發現自己是最難堪的:他由於過於專注、無意中張著嘴,結果從嘴巴和鼻孔裏同時噴出混濁,嗯嗯,幸虧藍光很快移走、眾人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情以何堪啊,他想到了這個流行的詞,覺得自己應該是臉紅了。

    除了人的口鼻排出的汙濁,空氣中沒有一個方寸是幹淨的,無數的細小的碎屑飄浮在空中,有的像是靜止不動、有的上下遊走。每一個人,都能看到從他們的頭上飄出發屑、頭皮,從身體裏抖出灰塵。總之,整個空間就像一間剛剛被大掃把打掃過的房間,煙氣彌漫。

    前世的經驗告訴自己,空氣中其實就是這樣。就算到了青山綠水之中,同樣彌漫著花粉什麽的,隻是通常看不到而已。但經驗歸經驗,親眼所見之下,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劉小學慢慢往法堂外走,走出十幾步就會打開藍光觀察一會兒。眾人遠遠地跟在後麵,雖然沒有去打擾他,但私底下討論的聲音漸漸多起來。劉小學旁若無人,依然邊走邊看。

    李光彩拉住胡自在,故意留在了最後。壓低聲音問:“這就是尋跡?”

    胡自在顯得很有耐心:“我們每個人,每天會有成千上萬的頭皮離開身體,每天會有成千上萬的皮膚碎屑飄向空中――你應該知道,人的皮膚分兩層,外麵的叫做表皮,每天壞死的表皮化作碎屑何止成千上萬――還有人體毛發的脫落、以及體內的氣味通過口鼻、皮膚等排出,空氣中殘留著無數這樣的東西,它們都帶著主人的體味,這當中,肯定有下蠱之人的體味。劉師傅通過蟲蠱能找到下蠱人的體味,然後逆向尋找……”

    “哇!”李光彩打斷他:“那這劉師傅,比狗鼻子都靈啊。”

    “有這麽比喻的嗎?”胡自在瞪他一眼:“劉師傅找到下蠱人的體味,通過巫術可以將其放大。打個比方,在無數的細小的圖片中,找到放大的那一隻豈不容易?下蠱人的體味在張師傅的身上有殘留,所以這一路之上都會留下痕跡。”

    李光彩搖搖頭:“可是,這樣找下去,有可能一年半截也找不到頭啊。誰知道從下蠱到現在,那人走了多遠、走了多少路?”

    “那也得找!事關本門啊,找出來,才能證明下蠱的事情是個人所為、不是蠱門的陰謀。”

    那倒未必!按照前世的經驗,李光彩腹語著。

    “當然,現在人多,劉師傅不願意顯出更多的本事。到了僻靜處,他還有手段能提高效率、少走彎路。”

    “肚子餓了。”李光彩說。僻靜處,就是看不到了。那吃飯要緊。

    此時,眾人已隨劉小學走出官衙。

    遠遠地,大家就看到路邊跪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那青年見到劉小學便磕頭:“弟子百勝,問劉師叔安!請劉師叔不必費心了。”

    “果然是你!”劉小學厲聲說道,麵色怒憤、下顎的胡須微微顫抖。

    百勝隻是叩頭,一言不發。

    劉小學斥道:“還不趕緊向張師傅道歉、解蠱。”

    “是!”百勝仍舊低著頭,雙手捧出一粒藥丸:“請張師傅找個僻靜之處服下藥丸,半小時之內就會嘔出母蟲,三天之內會有部分嗅覺不全,三天之後便如常人,不會有隱患。”然後舉著藥丸、不再言語。

    劉小學見狀,親自接過藥丸遞給張守慶:“請張師傅收好,這種蠱解了就了結,不會有後患。”

    張守慶長歎一聲,接過藥丸,沒有說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