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共商良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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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花別館曆經兩朝風雲,依舊在臨安開得好好的,這點想必東家是知曉的。”

    宋酒點頭。

    “梅花別館傳到蘇道手中時,風光已不似前朝。加之臨安那時又多了一家祝家酒樓,兩家難免要一爭高下。中秋前開賣新酒之時,行內的人皆以為梅花別館會再奪魁首,誰知他竟然輸給了祝無非。自那以後,祝家酒樓一舉成名,成了臨安第一酒樓。”

    這些宋酒多多少少也曾聽阿爹提及,可阿爹始終沒告訴她這背後的緣由。

    “原叔可是知道這個中的緣由?”

    原叔搖頭,歎道:“老話常說,富貴傳家,不過三代。梅花別館傳到蘇道手中時正巧是第三代,興許是富貴過了頭,該走下坡路了。”

    宋酒聽著原叔的話,不禁點頭。可點頭後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梅花別館不是富貴過了頭,而是富貴正盛,所以不得不屈居第二。

    “原叔,若是狡兔死走狗烹,該作何解?”

    原叔因著她的話一下坐著了身子,神色震驚。“東家的意思是……有人不允梅花別館盛傳三代?”

    宋酒沒點頭,亦沒有搖頭。

    但原叔已然認為她這是承認了。“那……那蘇道便不是真的隻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死理?”

    宋酒扣著茶杯,道:“一半是,一半不是。梅花別館的名聲既然名動兩朝,從梅花別館出來的酒自然差不到哪兒去,他蘇道當然能堅持酒香不怕巷子深這一道理。”

    “那東家所說的不是,可是說蘇道礙於上邊的壓力,未能維持梅花別館的盛名,又不得不相信其實酒香也怕巷子深的理?”

    宋酒滿意一笑,“正如原叔所言。”

    原叔聽罷,垂頭沉思。

    宋酒則是起身,走到欄杆邊上,斜斜的雨絲間或飄到她的麵上。

    酒樓下方,行人撐著各式各樣的油紙傘。傘麵或繪西湖風光,或繪山水花鳥,或幹淨無它。亦有行人頭戴鬥笠,身披蓑衣,匆匆走過。

    未幾,原叔亦是走到欄杆邊,不知方才他思考了些什麽,此刻隻是靜默地站在宋酒身旁。

    宋酒的兩眼瞧得久了,有些發酸,故而收了視線。

    “原叔方才可有想出什麽計策?”

    其實,憑她識人的本事,原叔方才能想的,想做的,她能猜個七七八八。但她還是要原叔提出來,物要盡其用,不然她要原叔做這個店家有何用處呢?

    “東家,老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既然眼下的局勢不允梅花別館風光無限,那蘇道眼中又容不下我們,竊以為何不借此良機製造事端?”

    “事端?原叔的意思是要他忤逆犯上?”

    “正是。”

    宋酒轉身,背著原叔悄悄一笑。

    果然,她猜得八九不離十。

    “可這良機也不是說來就來的,原叔說的事端又從何挑起?”

    原叔弓著身子,小聲道:“我記得再過些時日便是梅花別館的還梅會,屆時臨安的權貴皆會如期而至。東家可借此良機……”

    宋酒聽見還梅會三字時,兩眼晶亮無比。

    她竟忘了,每年梅花別館的還梅會就在這個時候。

    還梅,還梅,不僅是因為梅花別館中有一個梅字,更是因為過了還梅會,臨安的黃梅時節便快要過去了。

    還梅,便是要送走梅雨。

    梅花別館的還梅會傳了三代,是以臨安人都相信,隻要梅花別館的還梅會辦得好,今年的梅雨便會順順利利地走,來年亦會順順利利地來。

    宋酒不禁佩服原叔,沒想到他連這點都能記著。

    “原叔,此次你倒是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

    原叔竟然笑得有些靦腆,“東家說哪裏的話,既是答應了助東家一臂之力,自然是要事無巨細。”

    宋酒笑著走回閣子,取了張宣紙,提起筆蘸了些墨刷刷寫下三行字。

    “原叔瞧瞧,這三個計策哪個最好?”

    原叔走過去,接來一看。

    美人計,苦肉計,借刀殺人。

    原叔擰著眉頭看完了這短短的十字,憂心忡忡。

    宋酒瞧見他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原叔可是覺得哪裏不妥?”

    原叔擱下宣紙,揣度了一下用詞才問道:“東家寫了三個計策,我有三個疑問。”

    宋酒正襟危坐,道:“原叔請說。”

    “敢問東家這美人計中的美人是何人?苦肉計中又是何人受苦?借刀殺人借的又是誰的刀?”

    宋酒正要回答,原叔卻搶先問道:“東家莫不是要親自去施展美人計?還是讓樓下的雲湘或是杜若去?”

    宋酒沒料到原叔會如此想,有些無奈地扶額。

    怎知她的這一舉動落入原叔的眼中竟又是另一個意思,他以為宋酒真是如此打算的。

    原叔麵色一沉,頓時端起了長輩的架子。“東家,雲湘與杜若絕不能去向蘇道施展美人計。而東家您,更是萬萬不能去呀!”

    宋酒覺得有些好笑,原叔都在想些什麽?她就算再不濟,也不會讓雲湘和杜若去耍甚的美人計。

    至於她自己,她也是想過的。但念及此事會讓臨安的人低看了宋清盼,是以打消了這個念頭。

    “原叔莫急,我並無這個打算,亦不會讓她二人去。”宋酒安撫原叔坐下,道:“蘇道不是好美婢麽?我打算去一趟楚館,找個貌美的小姐演這麽一出戲。”

    “絕對不可!”

    原叔立馬否定了這個提議,“東家多麽尊貴的身份,怎能去楚館那等煙花柳巷?若是讓有心人知道了,可不是落人話柄?不可,不可!”

    宋酒見原叔激烈地反對,隻好棄了這一計。她寫了三個計策,此計不成,還有兩個呢。

    “如此,那便隻有苦肉計與借刀殺人了。”

    原叔小心地問道:“東家莫不是要親自做那苦肉計?”

    宋酒點頭,“是。”

    原叔覺得此計也不行,要對付蘇道,普通的苦肉計怎能行得通?可東家是一介女子,如何受得住極大的痛苦?

    “東家……”

    宋酒擺手,“原叔不必相勸,既然美人計不可,那便隻有這兩個計策可行了。世事難料,我們不能指望著隻用一個計策就能讓蘇道身敗名裂。若是中途出了岔子,我們好歹還有其他的計策可用。”

    原叔擔憂地看向宋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既然東家心意已決,我也不再相勸,萬望東家到時萬事小心。”

    宋酒將宣紙折好,燃了燭火將其燒成灰燼。

    “原叔,今夜早些關了酒樓,叫上家中人到酒樓來,我們聚上一聚!”

    原叔喜出望外,能讓家人到酒樓來,可是莫大的榮幸啊!

    “東家,這……”

    “沒甚不好的,你為宋家酒樓操勞了兩年,這是應該的!”

    她向來賞罰分明,於酒樓有功的,自然是要好好相待,其中包括他們的家人。

    人與人的關係,本就是要相互維持的。若是一味地付出而得不到回報,何人會忠心於她?若是一味地索取而不加以獎賞,何人會依附於她?

    原叔拱手,道了聲是,邁著輕快的步子下樓去了。

    今夜,酒樓裏該是一片歡聚一堂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