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祝家來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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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酒也不想幹站著,就在祝良衡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她兩眼直視祝良衡,問道:“郎君哪隻眼睛瞧見我挑釁梅花別館了?有何憑據?”
祝良衡嗬笑兩聲,接著嗬笑變成了大笑。很快,他的脖頸上青筋盡顯,麵上因為大笑而變得發紅。
“二哥,你笑甚?”祝珂走過去推他,莫名其妙。
祝良衡這才抑製住笑,看著宋酒,麵上盡是嘲諷。“宋酒娘啊宋酒娘,看來我還是太高估你了。你連上回自己為何被人刺殺都不知曉,還有臉問我有何憑據?哈哈哈……”
宋酒此時腦中一片混亂。
刺殺?憑據?梅花別館……
她飛快地理清這其中的絲絲聯係,恍然大悟。卻也怔怔地坐在那裏,一動未動。
原來刺殺她的人,是蘇道派去的。
宋酒的手心不斷地冒冷汗,這是她重生之後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一種自以為能夠掌控一切實際上卻是坐井觀天的盲目自信,一種對掌握不了自己生死的害怕。
她是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了,怎的還是如此大意?
上一次,是她大意,死在了宋雪瀅和林路桓手裏。
這一次,她還是大意,差點命喪蘇道之手。
一股寒意由心而生,不過這些害怕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外人麵前展露。
宋酒掐了自己一把,鎮定心神,對祝良衡說道:“酒娘方才想了許久,也未曾想起何時被刺殺過。郎君莫不是記錯了?”
祝良衡哼了一聲,並不認同她的說法。他記錯了?笑話!
“二哥,我也未曾聽說過此事,或許真是你記錯了。”祝珂喜歡宋酒這個人,有心結識這個朋友,不想二哥一直沒給她好臉色,心中有些不高興。
按祝家酒樓在臨安城的地位,祝珂小手一揮,什麽樣的朋友沒有?但那些湊上來的人都是為了巴結祝家的勢力,並非真心實意地與她往來。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吸引她的宋酒,絕不能讓二哥給嚇跑了。
祝良衡沒想到阿妹胳膊肘往外拐,竟然幫著宋酒,臉色立馬就難看了幾分。大袖一揮,起身便走。
臨走,他還不忘警戒道:“宋酒娘,你最好踏踏實實地賣你的酒。要知道,與我祝家酒樓爭鋒相對的人,下場會很慘!”
宋酒起身,淡定地做了請的姿勢,“郎君慢走,不送。”
他一把拉開閣子的門,滿含怒氣地朝一旁的祝珂說道:“回家!”
說完,大步跨了出去。
木梯子上隻聽見咚咚咚的聲響,一會子便沒了。
祝珂看著祝良衡下樓的身影,又往回看了看宋酒,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宋酒淡淡一笑,祝珂擔憂自己,她心裏知道。“阿珂還是回去罷,今日,多謝你了。”
有她這一句話,祝珂才下定決心般邁步出了閣子。
木梯子上又想起了咚咚咚的聲響,這回的聲響卻不似之前的有力,輕輕地,有些急切。
等到這咚咚咚的聲響沒了,樓上的宋酒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渾身無力。
她的雙腿、雙手,甚至連雙肩都在發軟,很累,由內而外的累。
好不容易活了下來,一路步步為營,可這一回差點就因為大意而喪了性命。
蘇道為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她尚未作出什麽動靜就險些被他殺了,果真是個不可小覷的對手。
宋酒朝著閣子外喊道:“一千裏,下來。”
一千裏從酒樓的三層下來,端端正正地站在閣子的門外。
其實一千裏一直都在三層的木梯邊上站著,靜候宋酒的召喚。
“東家。”
宋酒兩腿發軟,動不了身,隻好說道:“去打盆水上來,莫要燒熱的……就打盆井水罷,夠冷。”
一千裏垂首,“是。”
片刻,一千裏端著大半盆井水上來,擱在了桌上。
宋酒此刻也緩了過來,起身走到桌旁,十指浸入冰冷的井水之中。
寒氣透過指尖,一下子爬遍了全身,原本低迷的情緒一掃而空。
宋酒滿意一笑,“還是這個法子能使人冷靜!”
一千裏不說話,靜靜地立在一旁。
宋酒問:“一千裏乃畫師出身,可覺得為我端茶送水的委屈了自己?”
一千裏立刻拱手,道:“不。東家高價聘了我們這些畫師,便是給了吾等一口飯吃。吾等感激不盡,怎會覺得委屈?”
宋酒點頭,“你們有此想法,我甚是欣慰。但有一事你們且記著,若你們覺得我何事做得不妥,盡可提出來。我可不願自己的人在背後捅我的刀子。”
“是,吾等記下了。”
宋酒抬頭看著閣子外的天,神思不明。
但願真的不會有人在身後捅她的刀子吧。
過了片刻,她才回過神,吩咐一千裏,道:“去將原叔請上來,我有事與他商議。”
一千裏轉身下樓,不消片刻,原叔便邁著步子上來了。
“東家有事要吩咐?”
宋酒添了杯茶,道:“原叔,請入座。”
原叔往後虛退一步,“不敢不敢,您是東家,我怎能與東家平坐?”
“原叔,你是知曉我的性子的。”
宋酒將茶杯擺在對麵的位子上,氣定神閑。
原叔瞧了一眼,這才坐下,卻是虛坐圓墩的前端。“東家可是有要事要與我商討?”
原叔在這一行待得久了,自然能從宋酒的言語舉動中猜出一二。不過所為何事,還是得聽東家如何說才行。何況眼前的這個東家是個有手段的。以前他以為宋酒隻能做個甩手東家,故而對宋家酒樓的前途也沒抱多大期望,是以做好本職便可。
但自錢方酒樓鬧事之後,他對宋酒可謂是刮目相看。在他看來,宋酒有野心,手段不遜於那些經商的老行家。再者,招女量酒博士一事,也許隻有她才敢做,隻有她才能做!
興許不出一年半載,這臨安第一酒樓的招牌就要易主了。
“原叔,你認為蘇道其人如何?”宋酒覺得有些事可能原叔要比自己清楚些。
原叔倒沒想到宋酒會問及蘇道,想了想,才道:“蘇道其人,若在本行之內,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了。隻可惜了前頭有個祝家……”
宋酒瞧見原叔輕輕歎了歎氣,笑了。
是啊,可惜前頭還有個祝家。若沒有祝家,這臨安的酒業怕是唯梅花別館一家獨大了吧。
“原叔在行內見多識廣,蘇道為人如何,想必你也能窺見一二,可否跟我說道說道?”
原叔老眼頓時一亮,心中暗自揣測宋酒說這話的用意。隨即明了,東家是要找找蘇道有什麽把柄沒有。
原來東家這算盤打得精著呢!若是能揪著蘇道的把柄,何愁沒有法子將他拉下馬?
“這……”原叔皺眉,“其實蘇道此人還真沒什麽把柄供人拿捏。蘇道獨好美婢,可這是全臨安人都知曉的事。”
確實,好美婢無錯。臨安的權貴哪家沒有三兩個美婢的?她不能借此事去大肆宣揚,搞不好偷雞不成蝕把米。
“啊!”原叔一拍退,道:“東家可知那蘇道多年來都認一個死理麽?”
宋酒挑眉,來了興趣。“原叔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