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上門求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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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砰地一聲被推開。

    房裏的宋酒聽見聲響,急忙擱下筆。“什麽事?”

    王琢跑進來,喘著氣說道:“阿盼練字時吐血了,眼下正昏昏欲睡。”

    宋酒隻聽見吐血兩個字,便一股腦地衝了出去,直往宋清盼的房間跑去。

    王琢在她身後喊道:“阿盼在我房裏。”

    宋酒此時此刻腦中一片混亂,不知道該怎麽辦,甚至連王琢的房間在哪裏也記不起來,隻能憑著感覺往那裏跑去。

    如今與她最親的隻有宋清盼和宋君顧,他們兩個人中任何一個出了事情,對她來說都會是致命打擊。她甚至想都不敢想,若是有一天他們兩個出了什麽事,她會變成什麽模樣。

    可這一天終究會來,就好比眼下。

    王琢焦急地跟在身後,但跑得不及宋酒快。在簷下時正巧看見王之煥進來,他大喊道:“阿爹,阿盼他吐血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兩人快步進屋時,宋酒正哆哆嗦嗦地抱著宋君顧。她臉上的淚水不比宋清盼少,兩手卻是顫抖著不知該放在哪裏才好。

    宋酒用帕子替他擦去嘴邊的鮮血,聲音顫抖:“阿盼,莫睡,娘親帶你去找大夫。莫睡……”

    宋清盼在她懷裏,小臉比之前更白了,嘴唇還有些烏紫,哭著說道:“娘親,肚子疼……困……”

    “他這是中毒了!”王之煥瞧見他烏紫的嘴唇,一把將他抱過來,朝著外邊吼道:“白雨,準備馬車,要快!”

    白雨在門外聽見聲音,又折回門外趕緊將馬車叫回來。

    宋清盼躺在王之煥懷中,看著他那如玉的側臉,弱弱地說:“師傅,疼……”

    王之煥此時也沒了平日的冷淡,放緩了語氣,“師傅在,不會有事的。”

    這話是說給宋清盼聽的,也是說給宋酒聽的。

    宋酒平日都是冷靜自持的人,遇上大事絕對不會變了臉色。唯獨有關宋清盼和宋君顧的事,稍微一丁點便足夠令她驚慌失措。

    王之煥拉過宋酒,語氣不算冷淡也算不上溫和。“靜下心,若是你此刻都慌了神,他不是更慌?”

    宋酒聞言,看著躺在他懷裏的宋清盼,頓時清醒過來。不錯,她現下不能慌了神,她若是倒了,還指望著誰來照顧宋清盼?

    “想明白了就趕緊跟我走,他的毒可等不得。”王之煥抱著宋清盼快步走了出去。

    宋酒胡亂地擦了擦眼淚,亦是快步跟了上去。

    馬車幾乎是一路飛馳,待下了馬車,地點卻不是醫館。

    宋酒看著眼前掛著兩盞紅燈籠的大宅子,心急地問身後的王之煥。“郎君不應該送我們去醫館麽?跑到這裏來作甚?”

    王之煥將宋清盼交給她,“你放心,這裏邊的人比那些大夫好上千倍。”

    顧不上手臂的麻意,王之煥急匆匆地到宅前拍了好幾下門,卻沒有仆人來開門。

    這個時辰,家家戶戶都要歇下了,誰會在意這個點會有人來?

    宋酒抱著迷迷糊糊的宋清盼,眸中一片焦急之色,催促道:“郎君莫敲了,我們還是趕緊換個地方,阿盼的毒拖不得。”

    也不知王之煥聽沒聽進去她說的話,隻見他走到馬車邊,單腳輕輕一踮,腳尖踩過馬車頂,一道荼白的身影便飛過了牆頭。

    須臾,宅子的大門便開了。

    宋酒真是沒想到,像王之煥這般飄然若仙之人,竟也會做翻牆頭這種沒品的事。

    還未等她前腳跨進大門,一聲怒罵便傳了出來,中氣十足。

    “我荀清華還在呢,何人敢翻我家的牆頭?不要命了?”

    片刻,一位鶴發長須的老者站在了門前,在門牆的兩個燈籠的照映下,老者的臉顯得紅通通的。隨之而來的空氣中還帶著一絲酒氣,聞其濃度、觀其雙目,看來老者並沒有喝多。

    覺察到宋酒的打量,老者一雙亮眼瞟了過來,卻沒多看便轉開了。老者問一旁的王之煥:“她是何人?”

    王之煥隻淡淡地說了一句:“友人。”

    老者呸了一口,“為師要是信了你的話,便要改口叫你師父了。”老者看著大開的宅門,麵帶慍色,“月黑風高,不在家裏歇著,跑來翻老夫的牆頭,閑得慌!”

    王之煥也不做解釋,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這孩子中毒了,你給瞧瞧。”

    老者瞟了一眼宋酒懷中的宋清盼,斜眼問道:“是阿琢?”

    王之煥將宋清盼從宋酒懷中接過來,沒有半點求人的意思。“阿琢在家裏好好的。”

    “不是阿琢,老夫便不救。”老者哼了一聲,側過身去。“除非你告訴為師,她到底是何人?”

    宋酒見他二人還有心思在這裏你一言我一語的,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罷了,既然老者不願救阿盼,她再換個人便是。

    “她是我的卿卿。”王之煥一把將宋酒拉到自己身旁,聲音裏帶著冷意,還帶著一絲逼迫之意。“你是救,還是不救?”

    宋酒先是一愣,後是惱怒。他怎能在外人麵前如此說?眼下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宋酒微微掙脫他的手,卻被他不動聲色地按住了。

    老者聞言,氣得直吹胡子。“你這小子,我是你師傅,你還敢這般跟為師說話?”

    王之煥不說話,隻是用一雙高深難測的眸子瞧著他。

    老者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罷了罷了,是為師欠你的。進來吧,我替他瞧瞧。”

    其實荀清華之所以敢在門前和王之煥不緊不慢地說話,隻因他瞧了宋清盼的臉色便知道:解這個毒不是什麽難事。

    既然不急,荀清華才和王之煥開起了玩笑,硬是要知道宋酒的身份才行。要知道他這個徒弟可是活得似個神仙,不近女色,清華一身。他知道了宋酒的身份,日後和王之煥鬥嘴的時候,他才有把柄拿捏這個徒弟。

    不過,荀清華似乎是忘了自己在汴京做的好事,等看到王之煥那雙煙雲聚聚散散的眼眸時,他才猛地想起來。

    他這個徒弟,很是記仇,而且是睚眥必報!

    荀清華救人一般不喜別人待在身邊,就把宋酒和王之煥擋在了門外。

    宋酒在外邊來來回回地走了一遍又一遍,一雙眼一直盯著那緊閉的房門,一刻也沒有離開過。

    王之煥在一旁終於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住了踱步的宋酒。“師傅的醫術為人稱道,你莫要擔心。”

    宋酒看向他,猶疑地問道:“真的?”

    她的話輕飄飄的,沒有半點力氣。宋酒從沒像現在這樣害怕死亡。宋雪瀅害她的時候,她不怕死。上次被黑衣人追殺的時候,她也不怕死。唯獨這回,她是切切實實地懼怕死亡。

    王之煥見她雙眼通紅,眼中的血絲清晰可見。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他一直以為她是要強、寧死不屈的,從未見過她脆弱時的模樣。如今見了,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信我,他不會有事的。”

    夜裏露重,兩人在外邊站了很久,身上早已是一身風露,寒氣透骨。

    宋酒被這一通的事情折磨得有點力不從心,此刻有個人在身旁做倚靠,她才覺得心中踏實。她在他懷中卸下了所有的防備,隻為了此刻他懷中那絲絲透入心底的暖意。

    夜雖然冷,但至少她不是一個人。

    半個時辰後,房內乒乒乓乓的聲響終於結束了。

    荀清華忙前忙後地替宋清盼放血解了毒,隨後熬了一副藥給他喝下,這才讓他睡去。

    “到底是何人給這麽個小娃娃下的毒?”荀清華黑著臉從房內走出來,看得出來他很不舒坦。

    宋清盼中的毒,若是再多一點分量,便足以要了他的命。

    醫者父母心,荀清華看著外邊站著的宋酒,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娘親是怎麽當的?也不知道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