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故意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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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明月當空,臨安城中一片寂靜。

    往日喧囂繁華的夜市早已不見了蹤影,家家戶戶的門窗緊閉。天一擦黑,人們連燭火也不願點上,膽戰心驚地爬上床榻入睡。

    宋家酒樓所在的一整條街更是寂靜得詭異,月光下所見的皆是一排排躺在地上歇息的難民。

    因著事情才過了兩日,鄭進前還未找到合適的地方來安置這些難民,是以他們不得不暫時寄居在靠近宋家酒樓的大街上。

    子時,街角的黑暗處出現了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

    剪春看著前方全是邋裏邋遢的難民,瑟瑟發抖地勸身邊的人。“十三娘子,我們還是回去吧。若是讓郎主知道我們半夜三更跑到難民堆裏,會受責罰的。”

    錢慕予冷聲喝道:“你若是再說,立馬給我滾回去!”

    剪春也想立刻就回去,可若她真的走了,會被錢慕予打死的。

    錢慕予一抬手,剪春怕得渾身顫抖。

    等了半晌也不見錢慕予的巴掌落在自己的臉上,剪春皺著眉悄悄睜開一隻眼。

    原來錢慕予隻是掀開了她手中的食盒蓋子。

    剪春手中提著一個食盒,裏邊裝著不少精致的糕點和飯菜。這些東西都是錢慕予吩咐剪春準備的,說是要給宋酒送一份大禮。

    “等會兒沒你說話的份兒,你隻需在一旁看著就是。”錢慕予嫌棄地說道。

    “是。”

    錢慕予走著蓮花步往那些正在睡夢中的難民走去,嘴角掛著一絲得意的笑。“宋酒,你不是最心地善良麽?我倒要看看,被你救助的難民亂棍打死,你心中是何等滋味!”

    睡夢中的難民根本沒有察覺到錢慕予和剪春的靠近,翻了翻身,又繼續睡去。

    錢慕予眼中露出鄙夷之色,果然賤民就是賤民,睡相也如此不堪入目。錢慕予抬起腳,踢了一下腳下睡得正香甜的男子。

    這男子剛好排在隊伍的最後邊,離宋家酒樓還有一段距離。且他站的地方又偏僻,四周隻有兩三個難民挨著。

    男子從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口齒不清地罵了句:“歲呀(誰呀)?”

    錢慕予皺眉,腳下的男子衣衫破爛,露出了汙濁不堪的胸膛。男子的身上還隱隱傳出一陣餿味,惡心得令人作嘔。

    男子揉了揉眼,抬頭一瞧,兩眼登時一動不動。“仙女兒!”

    男子激動地拍醒身邊的人,“快起來,快起來,有仙女兒!”

    “水麽先奴(什麽仙女)?”男子身邊的人紛紛坐起來,揉著發困的眼。

    等幾人的困意漸漸散去,抬頭看錢慕予的時候,神情與男子先前的樣子差不了幾分。

    錢慕予麵上擺出一副和善的笑容,溫聲細語地說道:“我不是什麽仙女,我是前邊宋家酒樓的東家,我叫宋酒!”

    幾個男子一聽宋酒的名字,紛紛向錢慕予磕頭。“原來是大恩人!多謝大恩人救命之恩!”

    錢慕予沒想到宋酒隻是搭個棚施粥,竟然能得到難民這般崇敬!錢慕予奸詐一笑,不過崇敬也止於今晚。

    “幾位不必如此,不過是小事罷了,不足掛齒。”錢慕予忍著惡心,伸手扶起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幹淨的男子。

    “剪春,還不過來?磨磨蹭蹭地作甚?”錢慕予朝身後喊了一聲。

    剪春有些害怕,因為這些難民的身上可能有疫症,靠得近極有可能會染上瘟疫。方才她見錢慕予伸手去扶難民,本想勸阻,但也隻是想想而已。

    “是。”剪春提起食盒,將它擱在難民的麵前。

    錢慕予繼續保持著溫婉端莊的形象,道:“這些點心和吃食都是我吩咐廚子特意做的,白日事情太多,我猜想你們排在最後,喝上的粥應該不夠裹腹。”

    幾個難民趕緊將食盒打開,見裏邊放著色香味誘人的吃食,紛紛咽了咽口水。

    “宋娘子,您真是菩薩心腸!”

    錢慕予笑了笑,心道:你們可要記住了,這是宋酒送給你們的!

    “幾位慢慢吃,若是不夠,我明日再給你們送來!”

    幾人一聽還有這等好事,一個勁地點頭,麵上笑得燦爛無比。“宋娘子大恩大德,我們幾個怎麽不能報答。”

    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一把塞在錢慕予的手中。“宋娘子,這是我在逃難的時候撿的,就送給你了!”

    他手上還沾著吃完肉的油水,那滑膩膩的油水覆在玉佩上,粘得錢慕予滿手油膩。

    “幾位慢吃,我先走了!”錢慕予嫌棄地轉身,快步離開。

    “剪春,趕緊把帕子給我!”錢慕予將男子給他的玉佩扔在牆角,拿起帕子狠狠地擦去上邊的油膩,嫌棄地說道:“這等賤民,我什麽好東西沒有,會要他們的爛貨?噫……真是惡心!”

    剪春站得遠遠地,不敢靠近錢慕予。

    錢慕予擦完雙手,將帕子丟給剪春。“賤民的東西還是比較適合你這種賤婢,那玉佩也便宜你了!”

    說罷,錢慕予便邁著步子優雅地離去。

    後邊的剪春一個閃身,躲過了錢慕予丟給她的帕子。

    剪春瞥一眼牆角的玉佩,笑著離開了。

    那幾人正高高興興地吃著錢慕予送來的吃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死期將近。

    突然,那個最先被錢慕予踢醒的男子問道:“老三,你的身子好些了?”

    那名被稱作老三的男子正是將玉佩遞給錢慕予的人,老三意猶未盡地吮吸著十個指頭,道:“頭還有些昏,明日不是有大夫要替咱們瞧病麽,怕什麽?”

    另一人皺著眉頭問道:“老三,你莫不是染上了瘟疫?我聽說那些被隔離的人也是頭腦發昏!”

    其餘的人一聽他這麽說,紛紛退後,不敢離老三太近。

    老三不在意地擺手,“瞎說什麽?我就隻是頭腦有些熱而已,絕對不是瘟疫。”說著,老三將手伸到胸前撓了撓。

    “那你現在撓什麽?”

    老三手一頓,“幾日沒洗澡了,癢了你難道不撓?”

    其餘的人才舒了一口氣,“不是瘟疫就好!”

    “嘔……”

    突然,最先被錢慕予踢醒的男子一下子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不已,口中還不斷地吐著白沫。

    “老大,老大!你不要嚇我們!”那幾個人慌忙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來人呐!”

    “哎喲!”其餘的幾個人亦是捂著肚子,在地上不住地打滾。

    求救的聲響驚醒了前邊的難民,大家紛紛跑過來。

    一些機靈的難民趕緊朝宋家酒樓跑去。

    “救命啊!死人啦!”去找酒樓求救的人用力地拍著酒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