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真假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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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眼中的光陰總是飛逝而過,眨眼之間,飲水之間,時光都在不經意地溜走。可是這五日,對臨安城內所有人來說,顯得格外漫長。

    四更末五更初,天還未亮,鄭進前便早早地站在東城門上翹首以盼。守城的將士不忍見他風露滿肩,勸他到背風口處坐著慢慢等。

    一直等到東方既白,城門下依舊沒有看見半個人影。鄭進前心灰意冷地站在城牆上,麵如菜色,喃喃道:“難道連老天也救不了臨安的百姓嗎?”

    宋酒這邊亦是一夜未眠。

    三更天的時候,南城門患疫症的人數急劇上升,原本分配到南城門的大夫和醫藥根本不夠。

    四處城門安排人手和藥材,都是鄭進前經過仔細考量之後才分配的。如今突然發生這種情況,錢改容派人去通知鄭進前,哪知鄭進前不在府衙裏。

    事態緊急,錢改容隻好派人到宋酒的宅子,請她借一部分藥材供給南城門。至於大夫,也得麻煩宋酒將在宋家酒樓看診的大夫分一部分過去。

    宋酒為此事東奔西走,好在下半晌歇息了幾個時辰,否則此時哪有體力應付突發的狀況。

    王之煥負責的北城門沒有大事發生,是以他也陪著宋酒到南城門這邊幫忙。臨走的時候,王之煥還特意去了荀清華的宅子,將還在睡夢中的荀清華拎著走了。

    一路上,被人擾了好夢的荀清華將王之煥的惡劣行徑統統數落了一番。但見到南城門這邊的情形,荀清華立馬收了聲,埋頭為染上疫症的難民診治。

    原本南城門這邊患有瘟疫的難民少之又少,幾乎沒有。但一夜之間急速增加了百號人患上急性疫症,其病因實在值得一探。

    王之煥將錢改容叫到一旁,問道:“這幾日可有流民跑到南城門來?”

    所謂“流民”,是指為了逃避各種天災而遠離生長之地,轉而奔向他鄉的百姓。瘟疫肆虐時期,王之煥指的流民便是在臨安城內避難的難民。

    錢改容搖頭,道:“南城門這邊的難民有專門的士兵看管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控製。不在我們管轄地域內的難民,沒有登記是不能進來的。”

    錢改容說的也有道理,當初鄭進前下令嚴加看管各自負責區域內的難民,若有一人走失都要上報。既然南城門沒有難民走失,那原因定然不是由人引起的。

    宋酒去查看了幾戶患急性疫症較為嚴重的百姓家裏,發現他們的家中最近都宰殺過家禽。

    若是隻有一戶人家宰殺過家禽,還說得過去。可但凡宰殺過家禽的人戶,家裏必有人染上疫症,便有些蹊蹺了。

    宋酒趕緊找到錢改容和王之煥,將她的發現告訴他們二人。

    王之煥問道:“是否確認所有患急性疫症的人戶都殺過家禽?”

    宋酒點頭,“派去查探的士兵回報的都是如此,此次的急性瘟疫定然是和家禽有關。”

    錢改容聽了宋酒的話,蹙著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若真是家禽的話,這場急性瘟疫也有合理的解釋!”

    王之煥和宋酒齊聲問道:“你有線索了?”

    錢改容說道:“瘟疫突發,受影響的不隻是人,牲畜也會受時令變化的影響。如果那些染上急性疫症的難民吃的是突然死去的家禽,不過一日,他們必然會受到瘟疫的影響。不僅如此,人身上的疫症會比牲畜的還要厲害!”

    宋酒看著將士來來回回地抬著難民,催促道:“錢改容,既然問題的根源出在家中的牲畜身上,你趕緊下令讓士兵們告知各家各戶。若是有離奇死去的家禽,一律焚燒,不可食用!”

    錢改容立即動身,召集士兵,挨家挨戶地去說。

    天明時分,這場突如其來的急性疫症總算控製住了。好在士兵們手腳麻利,以最快的速度告知了南城門的百姓,患病的人數才控製在最初的數目上,沒有再持續增加。

    後患倒是除了,但眼下還有一堆的難民等著救治,亦是一大難題!

    錢改容幫著荀清華給難民診治,開藥方。宋酒和王之煥就負責熬藥以及分發湯藥的事務,兩邊配合得天衣無縫。

    直到幾人忙碌到頭昏眼花、手腳酸麻的時候,事情已經做完了一大半。

    荀清華捶著直不起的腰杆,吃力地對著宋酒發牢騷。“老夫懷疑自己收了個假徒弟。你瞧瞧,會醫術的人是穀一椿那個老家夥的。這個不會醫術的,卻又跑到我這裏來當徒弟!這不是搭錯橋牽錯線了嘛!”

    王之煥從難民堆裏走出來,滿不在乎地說道:“你若是收了錢改容做你的徒弟,往後就等著我和穀師傅氣得你有淚無處流。”

    “你這個不孝徒弟,老夫隻是說笑而已,你倒是認真了!竟然改口叫你師叔一聲師傅,真是氣煞我也!咳咳咳……”荀清華咳得很是起勁,仿佛王之煥當真氣著他了。

    荀清華當真隻是說笑,他才不願和穀一椿交換徒弟呢!穀一椿這個師弟為何總是被他欺負,挑明了不過是因為荀清華有王之煥這個從不按理出牌的徒弟。

    荀清華和王之煥同氣連枝,回回都將穀一椿氣得欲哭無淚。在一致對外這一點上,荀清華完全可以忽視掉王之煥其餘的劣勢。

    錢改容麵容略顯憔悴,因為這一整夜他既忙著處理後患,又忙著替患者診治。拖著疲累的身軀,錢改容走出來,笑著對荀清華說道:“師伯若是收了阿容做徒弟,阿容定是寢食難安。”

    荀清華霎時不樂意了,“怎的,連你也嫌棄老夫?”

    錢改容擺手,“師侄哪敢!阿容在大理寺當差,又驗過屍首,對醫理自然了解幾分。可若是在師伯門下,這點水準,怕是要丟了師伯的臉麵。”

    荀清華臉色稍霽,嘴上卻說道:“跟你師傅一個樣,說話一套一套的!”

    宋酒笑問:“荀老,還認為您老收了個假徒弟?”

    荀清華睨她一眼,“你這丫頭,到底是在幫誰說話!”

    王之煥一把拉過宋酒,將她護在懷中,驕傲地說道:“阿酒自然是在幫我!”

    荀清華一副拿他沒轍的模樣,連連歎道:“哎呀,徒弟大了,不由人咯!”

    一旁的錢改容麵上雖然也跟著笑著,雙眼卻是緊緊地盯著王之煥抱著宋酒的手臂。他的笑裏有幾分落寞,因為宋酒沒有推開王之煥。

    若放在之前,宋酒定然會一把推開王之煥。

    這些日子,他好像錯過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