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種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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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兒疾步進門,清秀的小臉上像是暈染了一層淡紅的胭脂水粉。

    宋酒先讓她喘口氣,等她的氣息勻了下來,這才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冬兒的性子向來沉穩,做事也還算妥當,能讓她慌忙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娘子,方才婢經過城門時,見到種將軍了!”

    宋酒取出帕子替宋清盼擦拭著嘴角流出的肉汁,莞爾一笑。“這有什麽稀奇的?大哥這些日子都在幫著鄭知州處理事情,在城門口也很正常。”

    冬兒連忙晃著手,說話的速度比方才快了些許,但也不失禮數。“婢聽周遭的百姓說,種將軍這是要離開臨安城呢。”

    宋酒的手一頓,眼中除了驚愕之外,更多的是懷疑。“離開?瘟疫的事情還未處理完畢,他為何會離開?”

    冬兒隻是搖搖頭,並不知曉其中的緣由。

    兩人正說著此事,門外忽然傳來拍門聲。冬兒手腳麻利地前去開門,片刻之後領著一人進來。

    來人長得膀大腰圓,十分壯實。一雙圓眼頗為有神,眉間盡是英氣。他的站姿不似常人那般隨意,像是有一根木樁在他的脊背上支撐著,站得十分筆直。

    男子抱拳拱手,聲音洪亮。“宋娘子,屬下是種將軍身邊的侍衛龐虎,特來送將軍的書信一封。”

    宋酒坐在宋清盼和王琢中間,不便起身去接。倒是冬兒明了她的心意,雙手接過龐虎手中的書信,轉呈給宋酒。

    宋酒拆開書信,信上隻寫了寥寥幾字。

    妹子,大哥走了,勿念。

    將書信按著原來的印痕折疊裝入信封,宋酒看向龐虎,問道:“大哥因何離開臨安城,你可知道?”

    龐虎再次拱手,回道:“屬下不知,將軍隻是吩咐,若宋娘子問起,隻說後會有期。”

    宋酒不禁一笑,這信和龐虎帶來的話倒像是種卿的作風,從不拖泥帶水。“大哥如今走到哪裏了?”

    龐虎立刻說道:“按著路程,此刻已出了城門幾裏。屬下送完信,便要快馬加鞭追上隊伍。”

    宋酒也不便耽誤龐虎的行程,隻讓他給種卿帶幾句話,囑咐他路上萬事小心。

    龐虎謝過,匆匆離去。

    宋清盼抓著宋酒的袖子,疑惑地問道:“娘親,舅舅要去哪裏?舅舅不來看阿盼了麽?”

    宋酒笑著說道:“舅舅隻是要出趟遠門,等事情辦完了,舅舅自然會來見阿盼的。”

    有了宋酒的保證,宋清盼也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到底還是五歲大的孩子,心神不會在同一件事上停留過多的時間。吃完了包子,宋清盼便拉著王琢玩兒去了。

    宋酒收拾著桌上的碗筷,見冬兒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心中疑惑。往常冬兒的手腳最是麻利,用餐之後她必定會上前來收拾碗筷。

    雖然這些小事宋酒也做得,但冬兒的舉止與往常有異,宋酒不免多在意了些。

    “還有何事,快快說來,支支吾吾的像什麽樣子!”宋酒索性將碗筷丟在桌上,裝作生氣的模樣。

    冬兒少有見宋酒生氣,哆嗦著身子跪下,顫聲道:“娘子,婢知錯了。實在是婢不知該不該說,這才一直憋在心裏。”

    宋酒的麵色柔和些許,柔聲道:“有什麽便說什麽,說出來我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麽?你憋在心頭不說,反倒令我生氣!”

    冬兒低垂著腦袋,眉心緊蹙,鼻尖微微往上湊,麵上掛著為難的神色。須臾才說道:“婢在見到種將軍的時候,見到祝家的大郎君同將軍在一起。婢先前不說,是覺著祝家大郎許是去送種將軍一程的。”冬兒越說聲音越低,估計是擔心宋酒會怪她多事。

    宋酒伸手牽她起來,並未責怪她,反而誇了她幾句。“這才像是我身邊的人,往後可不能事事都背著我不說。”

    冬兒垂首,道:“是。”

    宋酒覺得冬兒會注意祝虞,定是有她的想法,遂問道:“冬兒,你瞧見祝家大郎的時候,他可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冬兒垂眸想了片刻,道:“祝家大郎倒是和尋常一樣,不同的是他身邊的小書童。婢瞧見那小書童身上掛著一個鼓鼓的包袱,像是要出遠門的模樣。”

    祝虞的書童要出遠門,若真是如此,豈不滑天下之大稽?一個小小的書童見識不如他的主子深遠,竟要獨自出門。說出去,哪有人會信。

    如果不是小童要出門,那便意味著正真要出遠門的是他的主子,也就是祝虞。

    祝虞和種卿一道離開,倒是挺巧合的。

    冬兒見宋酒垂眸思索,輕聲問道:“娘子,可需要婢出去打聽?”

    宋酒搖頭,“不必了,大戶人家的事情,咱們還是少打聽為好。”

    冬兒便動手收拾桌上的碗筷,她的動作迅捷中帶著小心翼翼,怕打擾了宋酒。

    宋酒起身,徑自進了房間,從架上取了一本地圖誌,臥在軟塌上靜靜翻閱。

    祝虞和種卿的同時離開,也許是湊巧。但祝虞要離開臨安,其實早給了宋酒提示,隻是宋酒一直未曾發現罷了。

    那晚祝虞來送她彩鳳酒的時候,他說的那番話其實早有征兆。祝虞幾次向她敬酒,便是為了請她放過祝良衡,不再和祝家酒樓的為敵。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①”宋酒看著手中的地圖誌,口中喃喃念道。

    屋外一覽晴空,偶有浮雲飄過窗前。庭中的柳葉正是青翠婉柔的時候,宋酒瞧著依依的楊柳枝,心頭湧現了一絲淡淡的離愁意味。

    饒是風光再好,能與共看的人也漸漸少了。日子雖然閑適無擾,卻總有一種空落落的悵惘。

    宋酒認識的人、深交的好友,從相識相知到先後離開了這座臨安城,僅僅用了短短的兩個月時間。

    “青青一樹傷心色,曾入幾人離恨中。②”

    花媼抱著曬幹的衣物進門,便看見宋酒望著門外的柳樹感歎。花媼雖不知宋酒念的詩是什麽意思,但能察覺到宋酒有些無精打采。

    “小娘子,臨安的柳樹最是喜人,怎的小娘子說它傷心呢!”花媼擔憂宋酒是因為近幾日的忙碌才變得神色懨懨,特意說了些好聽的話想逗宋酒開心。

    宋酒聽了花媼的話,無心再看手中的地圖誌,便丟在一邊,闔上雙眼靜臥。有些事情既是注定了,再去傷神也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