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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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酒上前去將一墨按住,道:“往後你們可以報仇的方式有的是,眼下可不要多生事端。他已經被我卸了一隻手,生活上多有不便,就算是步入仕途也多為人恥笑。你們心中實在不忿,在街上遇見了,朝他啐兩口就是對他最大的打擊。這叫生不如死!”

    一墨這才冷靜下來,頓時覺得九娘子的處事比她們高明多了。

    從海棠齋出來,宋酒又去了蔣氏的院子。

    蔣氏正和沈氏在屋裏坐著,外頭跪著宋懷風帶回來的女人——來荷。

    宋酒經過來荷身邊時,來荷急忙叫了一聲。“九娘子,你發發善心,求兩位夫人饒了妾身吧。”

    宋酒轉頭掃了她一眼,見她淚眼氤氳,心裏有些煩躁。宋酒沒有問來荷,而是問站在一邊的計荔,“她犯了什麽事?”

    計荔剮了來荷一眼,道:“回九娘子,二娘今日不見了一隻鐲子,是前幾日老太太賞的。婢帶人去搜,正巧在她房裏搜到了。夫人震怒,便罰她在外頭跪著。”

    “那就跪著吧。”說罷,宋酒轉身進屋去了。

    來荷在身後一直大喊冤枉。

    “嚎什麽嚎?跟鬼哭似的!”蔣氏不耐煩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正巧宋酒剛進屋。

    蔣氏訕笑,“小九怎麽來了?方才不是說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宋酒點頭,“我知道,二娘是在罵來荷。”

    蔣氏起身將她拉到榻上坐下,沈氏正好從內室出來。

    “小九,聽青水說你剛從海棠齋那兒過來?”

    “去看看大嬸嬸,四姐出事之後不曾和她說上幾句話。”

    沈氏哀歎一聲,悄悄將從前給宋清盼備下的糖果藏在身後。青水悄聲上前去接過糖果,轉身進了內室。

    宋酒看著青水的背影,對沈氏說道:“日後阿盼都不會到伯娘這兒要糖吃了,伯娘房裏的糖還是散了吧。”

    沈氏握著她的手,“我是怕你見了傷心,你一傷心,我也跟著難過。”

    宋酒含笑,“以後不會了。”

    她看向蔣氏,“二娘,五姐最近身體如何?”

    蔣氏的眉心微微皺了一下,一會兒又展開了。“還是病著,不過身子比之前好多了。我聽說小八最近病了,不知道得的是哪方麵的病。”

    宋錦瑤和柳衾的事情,在幾房也不算什麽隱秘的事情了。蔣氏從前說句話都要看小李氏的臉色,眼下宋錦瑤做了這樣的醜事,連帶著小李氏的麵子也丟了。蔣氏見小李氏沒了臉麵,仿佛她自己長了臉似的,對四房也不像從前那樣忌諱了。

    “還好妙柔識時務,要是她敢和宋錦瑤一樣做出那樣的齷齪事,我非得打死她不可。”蔣氏說著,隨手拈來幾顆瓜子嗑著。

    宋酒道:“五姐聰明,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往後二娘要對五姐好些,為了二娘,五姐時常受委屈。”

    蔣氏齒間的瓜子兒嘎嘣一聲碎了,她興致缺缺的將手中的瓜子兒丟到桌上。女兒受苦她是知道的,因為她為娘的身份不高。

    宋酒見她聽進去了,接著說道:“之前宋錦瑤曾用二娘的性命威脅五姐,五姐怕二娘受傷害,隻好委曲求全。好在五姐同我說了,不然事情會變成哪樣為未可知。”

    “那小蹄子還敢威脅妙柔?難道真當我是病貓不成?”蔣氏恨恨道。

    “眼下再追究這些沒有意義,二娘聽進去就好。往後隻要對五姐好些,等五姐將來嫁人了,也能惦記著你,哪樣您麵上也有光不是?”

    蔣氏低著頭沉思。

    宋酒又對沈氏說道:“伯娘吩咐人打發了外麵的來荷吧。”

    沈氏瞄了一旁的蔣氏一眼,問:“難道你要替來荷求情?”

    宋酒搖頭。“自然不是。來荷犯了事,小懲小戒讓她長長記性就是。要是她心血來潮告到伯父那兒,仔細伯父和你鬧。我知道伯娘是不怕的,也比我娘勇敢,但總這樣鬧著,得了便宜的人隻會是來荷。”

    “你擔心伯娘的地位不保?”

    “凡是都有個萬一。”宋酒想到在臨安的時候,爹還在世的時候,胡氏對她百般的好,等爹走了,胡氏的真麵目就露了出來。“人心難測,眼下伯娘看著來荷沒有身份、沒有地位,但指不定將來她不會淩駕你之上。衛皇後就是個例子,伯娘千萬要記得。”

    色衰而愛馳,愛弛則恩絕。

    宋懷風不是宋淮臣,不會一輩子隻鍾情一個人。蔣氏、萃鶯還有來荷,都是活生生的例子。隻不過蔣氏要好些,她懂得退讓,懂得為將來做打算。

    宋酒的話,沈氏都記在了心裏,不過心裏總有一個疑惑。小九今晚怎麽會和她們說這麽多話?好像在交待身後事一般。

    沈氏越想越害怕,握著宋酒的手下意識的握緊。“小九,你可不要胡來。你娘還在臨安等著你,你要是敢犯渾,伯娘首先就不會饒你。”

    宋酒輕輕一笑,“伯娘想到哪兒去了,隻是近來事情少了,想得多了,來你這兒發發牢騷罷了。”

    “最好是這樣,你不知方才我光是想著,心裏就害怕。”

    來荷很快就被打發走了,臨走的時候還大聲的喊了句:“謝九娘子的恩!”

    宋酒隻當沒聽見,等來荷離開了,她也起身告辭了。

    出楓林居的月門時,忍冬正提著昏黃的燈籠站在門前等她。

    曾幾何時,也有這麽一個人在夜色之下,手裏提著一盞燈籠等她。那時的燭火看起來是那麽溫暖,眼下想來,隻是表象而已。

    “娘子,時辰不早了,您回去歇歇吧。”忍冬不忍的勸道。

    宋酒牽著忍冬的手,才發覺自己的手已經凍得沒了知覺。默默抽回,她才道:“忍冬,以後就隻有你和月心了。你們兩個一定要互相扶持。”

    忍冬狠狠的點頭,保證道:“娘子放心,我和月心一定會一直陪在娘子的身邊!”

    宋酒微微一笑,自始至終陪在她身邊的人隻有忍冬。也隻有忍冬這個傻丫頭不計任何後果的跟在她的身邊,苦一起,樂也一起。

    “將來一定給你找一戶好人家,千萬不能委屈了你。”這話既是對忍冬說的,也是她對自己說的。

    “那娘子千萬不要將忍冬指遠了,不然忍冬想看娘子一眼還要走很長的路。”

    宋酒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