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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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忍冬舉著一封信衝進了沈氏的房裏。“夫人,娘子不見了!”

    沈氏一下子站了起來,桌上的碗筷沒有放穩當,一下子被她絆到了地上。“什麽叫不見了?昨夜她還在我麵前說話,怎麽就不見了?”

    忍冬喘著氣將信交到沈氏手中,“這是娘子的字跡,月心說是給夫人您的。”

    沈氏急忙拆開,越往後看臉色越發慘白。“這個傻孩子,怎麽……來人啊,趕緊去將老爺請來!”

    蔣氏聽見了這裏的動靜,揮開珠簾匆忙進來。“大姐,出了什麽事?怎麽一大早就聽見你這裏鬧哄哄的?”

    沈氏急得直跺腳,將信遞給蔣氏。“小九她走了!”

    “走了?”蔣氏接過信卻沒有看,她就是想看也得會識字啊。“這麽說小九昨日說的那些話,是特意說給我們聽的?”

    青檸回來稟報:“夫人,老爺不在家裏。聽來荷那邊的人說老爺今晨早早的就離開了,好像九娘子給老爺提了有關酒樓的意見……所以老爺一大早急匆匆就走了。”

    “他什麽時候都不急,偏生在這個時候去!”沈氏焦慮的兩頭走,又問:“老太太那邊聽到消息了沒有?”

    青水搖頭。

    蔣氏倉促的啊了一聲,提醒沈氏:“玉恒和錦承兩個不是在家麽?讓他們兩個去追一追,興許還能追上。”

    沈氏忙讓青檸去一趟掬香館。

    宋玉恒和宋錦承得知消息,連忙策馬出了永嘉,铩羽而歸。

    二月匆匆一過,驚蟄始,雨水愈多,乍暖還寒。

    宋家的九娘子離開已經有些時候了,起先宋家人還會請府衙的人去找,漸漸地,在每次都無果之後,便放棄了。

    近來,宋家上下都在忙著打點行李,為上帝京做準備。

    簷下,宋妙柔披一禦寒的外衣,呆呆的盯著屋簷邊上掛著的雨滴。

    明琴停下手中的活,過來問道:“娘子又在思念九娘子了?”

    宋妙柔頷首,歎道:“也不知她近來如何?一個人孤身在外總是要吃些苦頭,比不得在家裏。”

    “娘子擔心這些作甚?當初九娘子帶著小郎君去臨安,不也過得好好的?”明香一向嘴快,在忙碌中說了這麽一句。

    明琴怕宋妙柔聽了這話心裏不舒坦,換了個說法道:“娘子且寬心,九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在外頭也會平安無事的。您想九娘子當初在臨安都能做生意,如今換個地方一樣能有所作為。”

    宋妙柔攏了攏衣襟,咳了兩聲。“但願吧。可惜了我這身子遲遲不見好,要不我早去尋她了。”

    明琴扶她,“娘子還是進屋歇息吧,吹了風對身子不好。”

    宋妙柔聽話的往裏走,問道:“八妹最近怎麽樣了?我不常出門,也不清楚家裏的情況。”

    明琴抿嘴,“還能怎樣,娘子又不是不知道八娘子的脾氣。八娘子就算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可她是四夫人的女兒,身後立著一座大山,有什麽好愁的?”

    宋妙柔連忙捂住明琴的嘴,蹙眉道:“日後這話到了帝京可不能再說了,華王府雖然不比從前有勢力,但還是和皇家有些關係。我們人微言輕,不要去和他們硬碰硬。”

    明琴了然。

    “那祖母那兒呢?”

    明琴接著回到:“老太太最近身子好,許是因為要搬家了,心情也好了。”明琴想著宋家接連走了好些主子,可是老太太的日子照舊過得和樂,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心裏是怎麽想的。

    明香上來問道:“娘子,這些東西可要帶到京城去?”

    宋妙柔低眉一看,是她平日裏無事的時候隨手做的花樣子。“不帶了,這樣的東西帶過去也用不上。那些大官的家裏有的是綾羅綢緞,不缺我們這些,拿去不但討好不了人,反而會被恥笑。”

    明琴和明香原先對帝京是充滿希望的,可是近來聽宋妙柔提起帝京,總覺得心頭吹過一絲冷風。天子腳下,難道不該是繁華又溫暖人心的麽?

    “到了帝京,凡事要三思而後行,千萬不能逞一時之快。”宋妙柔深諳女人之間交往的路數,不敢有半點懈怠。在帝京,要想在那個圈子中站穩腳跟,最重要的就是多聽多看,少言慎行。

    明琴問道:“娘子,婢知道娘子一到帝京,夫人她們就會給您擇選夫君。如果那人不是娘子喜歡的,娘子該怎麽辦?”

    宋妙柔淡淡的笑了,“哪有什麽喜不喜歡?如果注定了是那個人,那我一定不會退縮。隻要離開了這個家,外麵的天地都應該是我的。你跟了我這些年,何時見我對這些事情上心?”

    明琴思索片刻,確實如此。她家娘子從不會為了將來嫁給什麽樣的人而發愁,似乎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使命並不是為了嫁人。

    娘子在意的,似乎隻有夫人的喜怒。這些年若不是娘子一直在背後默默的替夫人收拾殘局,恐怕夫人早被老爺給拋棄了。

    宋妙柔在榻上躺下,閉目養神。

    明琴輕輕的替她蓋上薄被,正在轉身的時候聽見宋妙柔的聲音。

    “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色衰而愛馳,愛弛則恩絕。”

    明琴知道,這是李夫人最出名的話。李夫人至死也不願武帝見她最後一麵,為的就是讓武帝想起她時永遠是她最美的模樣。

    娘子應該是從這兩句話裏悟出了什麽,所以對虛無的事情總是淡淡處之。

    宋妙柔躺著,卻想起了那次和宋酒的談話。

    她的九妹坐在她的床邊,眼中的光是那樣的耀眼,就是億萬星辰也不及她眼中的閃亮。

    “五姐,往後再遇上像宋錦瑤那樣的事情,你千萬別忍著,該出手時就出手。我知道你一直很聰明,家裏的幾個姊妹中,就屬你看得透,所以我才願意跟你說。”

    宋妙柔看著她,笑道:“你不知道我最羨慕的人就是你,你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想要去哪兒,想要什麽東西都能做到。可我不同,我事事都要衡量,唯恐自己和娘的身份不保。你誇我聰明,其實我就是心機深沉罷了。”

    她的九妹渾不在意,“聰明也好,心機深沉也罷,就是個人生存的手段。五姐羨慕我,無非就是羨慕我自由而已。若是五姐想,一定能得到的。”

    是啊,隻要她想,她也能得到。

    宋妙柔暗暗握緊拳頭,心道:九妹,你如今去何處找你的自由了?

    三月,諸事皆備,可出行。

    浩浩蕩蕩的車隊從勤園門前離開,舉家遷往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