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初中(完)初中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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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晚上兩人放回到家,&bsp&bsp紀老爺子罕見的做了飯,一邊抽旱煙,一邊樂嗬嗬的問葉玨“回來了啊,&bsp&bsp小葉?”

    屋子裏滿是嗆人的煙味。

    葉玨疑『惑』地看著燈光下的老人,頓了下,&bsp&bsp乖覺的說“回來了。”

    “去拿碗筷。”

    屋子裏點著昏黃的油燈,看不見他的身影後,紀老爺子麵上的笑容緩緩消失,&bsp&bsp悶頭抽了口煙,&bsp&bsp他道“杵幹嗎?”

    紀珩沒說話,&bsp&bsp許久才走進屋子,&bsp&bsp目光掃過屋內突然多出的許多電器,包括收音機、電視機、冰箱等等。

    他像是早有預感,說“他們來了。”

    “嗯,”紀老頭冷哼一聲“你可這看,&bsp&bsp跟著他們還覺得你吃苦了呢。一下帶多人來,&bsp&bsp老頭子還能不讓你回去嗎?”

    紀珩蹙眉“現在?”

    “原先說了等你畢業,誰知道你個老子爹怎想的,”紀老爺子說完這番話一頓,&bsp&bsp詫異的抬頭看向他“你不想回去?”

    紀珩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問“具體什時候?”

    老爺子自討沒趣的哼了聲,&bsp&bsp抽口煙,&bsp&bsp“不知道。”

    “你要是有沒幹就盡快,沒幾天了。”

    房簷打下的大片陰影中,&bsp&bsp紀珩緩緩點下頭,“嗯。”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葉玨十分警惕劉旭的一舉一動,&bsp&bsp劉旭似乎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沒有再輕易靠近他。

    微妙的和平仍在持續。

    從他身上感覺不到股時時刻刻存在的注視感後,葉玨終於敢在他的課上聽課。

    又是一節數課。

    接連下了幾天小雪,天氣沒有轉晴,反而變得愈發灰沉。

    黯淡的天光籠罩著村中,寒風呼嘯,『操』場上沒了玩耍的同,大家老老實實的坐在屋裏,說著悄悄話,對台上講課的劉旭視而不見。

    葉玨今天坐姿板正,目光緊緊定在黑板上,隨著講解的步驟認真記筆記。

    耳邊不時響起的細碎說話聲讓他的心緒平靜。

    似乎發現了難題,他沒有再抬頭,而是小心翼翼的在本子上打草稿,驗算完答案後,又仔細的擦掉。

    “有題不會嗎?”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輕笑,心跳頓時一『亂』,葉玨抬頭,看見桌旁俯身壓來的劉旭。

    不留痕跡的往旁邊挪了挪,葉玨小臉緊繃,“沒有。”

    劉旭笑容溫和,目光自他眼尾漂亮細小的淚痣上劃過,猶如聞見了肉香的餓狼,臉部肌肉興奮地抖動,還想朝他靠近,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響。

    “老師,”男生不大不小的聲音蓋過了周圍一切說話聲,“你擋到了。”

    心中暗恨他不識眼『色』,劉旭不得已退開幾步,聞聲看去時,正看見最後一排角落裏靜靜站著的紀珩。

    ……這是?

    熟悉的麵龐頓時讓他警惕起來,身作案老手,劉旭自有一套識人的方法。

    哪怕是留守兒童,像紀珩這種人高馬大、心思不淺,姑且還能稱孩子的人,萬萬不能招惹。

    更令劉旭警惕的是,他從紀珩身上感覺不到任情緒的變化。

    他不知道這個孩子對自己懷著什樣的態度。

    不靠近、不反感、不厭惡,一切看起來都平平無奇,卻讓他莫名心驚肉跳。

    他一向挑出挑、家境貧寒,還有些自卑心理的孩子下手,這種孩子常年沒有享受過父母的關愛,一點處就能對人死心塌地。

    上手容易、甩掉更容易。

    葉玨其實不是最優解,他漂亮、聰明,雖然乖巧,但警惕心同樣不低。

    甚至還有孩子中最敏覺的六感,哪怕他再怎溫柔的誘哄,沒上過一次當。

    若是以前,兩次不得手,他便不會再冒著風險繼續。

    可偏偏——

    他心思遊移,眼角餘光瞥見不知沒有作業,而是扭頭看向最後一排的葉玨。

    乖巧白淨的小少年皺著眉頭,瑞鳳眼瀲灩,淚痣輕巧,整張臉透著隻有精心嗬護過才能擁有的精致,尚且年幼,這張臉已經初『露』風華。

    他喜新厭舊的期限短暫。

    往往一個孩子上手後,不過一個月便會厭棄。

    但是葉玨不一樣,他甚至動了收養他的念頭。

    ……隻可惜葉玨有父有母。

    這些天從楊老師打聽葉家的,他才知道葉家父母不是他想象中的不負責、貧窮,反,他們偶爾還會給校打電話詢問葉玨的近況。

    惹上葉玨這樣的孩子,一個處理不幹淨,可就沒完沒了。

    但是要讓他就此收手,他不甘心。

    城裏養病的“劉老師”就要回來了。

    臨走前若是不能得一次手,這一個月耐著『性』子玩的所有“老師遊戲”將全部白費。

    他又不是慈善家。

    不做虧本的買賣。

    ……家訪的,必須提上日程。

    “小劉啊。”

    辦公室裏一片人聲。

    幾個剛上完課回來的老師倒著熱水,凍得臉頰通紅,頗有些擔心的看著窗紛飛的大雪。

    這天氣變得太快。

    大暴雪前的天象和今天一樣,雪花足有指甲蓋大,呼嘯的寒風淹沒天地間一切聲音,視野受限,一片混濁不堪的景象。

    劉旭麵帶微笑,看著一臉猶豫的楊老師,眼神暗了暗,聲音卻不變“怎了楊老師?”

    似乎有些冷了,他咳嗽一聲“是家訪的嗎?”

    正愁怎跟他說的楊老師立刻點頭“是,原本打算這周五家訪,但是你看這天氣,還,在山裏待久了,但是你沒怎走過雪路,有點危險。”

    “是這樣的,你要是信得過的話,家訪完就把信息表給你,看完你再做資助的決定。”

    心下一鬆,劉旭笑了笑,“不怕麻煩,楊老師你小看了,當年上不是這過來的。”

    摩挲著杯壁的手指緩慢移動,他道“而且心中已經有人選了。倒是楊老師,咱們班一共七八十個人,全家訪完怎得一個月吧。”

    “一個月倒沒有,應該得半個月。”

    “您看,幫您分擔一半,去些家境不的孩子家裏,您去些準備退的孩子家裏,咱們分工協作,肯定能在下大雪前完成一半任務。”

    楊老師遲疑一瞬“你幫?”

    “總歸沒什,除了教教數,其他時間能找點幹很有成就感。”

    眸中閃過一絲暗光,竭力克製住指尖的顫抖,他笑著望向仍舊在猶豫的男人“而且想去葉玨家裏實地考察一下,昨晚仔細想了想,資助這種,不能太草率的做決定。”

    聽完這番話,楊老師抿了抿唇,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

    劉旭一心孩子們著想,是個老師。

    思考片刻,對上青年溫和又滿含迫切的雙眼,他點下了頭“……。”

    “這周五,直接去葉玨家家訪?”快速問出這句話,劉旭麵上的笑容越發濃鬱。

    眼皮莫名一跳,又是股令楊老師不舒服的感覺。

    在這一刻,他當機立斷“和你一起!”

    笑容一僵,劉旭看著他“嗯?您不去……”

    “不!”

    一番話說出,楊老師從前天起便莫名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

    他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前一個人家訪一整班,時間就點,小劉,就這辦吧。”

    僵硬的點點頭,劉旭臉頰抽動,“……,楊老師,您是個老師。”

    該死的。

    心底惱火不已,劉旭麵無表情的低頭整理桌麵。

    ……礙的人真多。

    這趟去先『摸』清葉玨家的情況,剩下的再說不遲。

    從楊老師得知這周五要去自己家家訪,葉玨沒有猶豫,立刻將消息告訴紀珩。

    空曠冷清的偏房裏,葉玨坐在紀珩床上,垂頭喪氣的“……小劉老師要來。”

    紀珩動作一頓,“劉旭?”

    “啊?”這才想起來劉旭是小劉老師的名字,葉玨點頭“對,後天就要來。”

    不緊不慢的鋪著床,紀珩眼睫微垂。

    不知,聽到這個消息後,他麵『色』漸緩,像是徹底做下了一個決定,說道“知道了。”

    葉玨不明所以,卻沒有追問。

    他對紀珩有著無條件的信任,見紀珩慢條斯理、不急不緩的繼續做自己的,他浮躁的心緒隨之平靜下來。

    被趕回偏房睡覺時,葉玨一頓,腦海裏閃過在堂屋裏看到的黑盒子。

    ……堂屋裏怎突然多了多沒見過的東西。

    陷入沉睡前,他還在想。

    難道是紀爺爺買的?

    ……

    ……

    一周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便到了周五。

    如老師們預料的樣,山裏天氣多變,省城僅是下著小雪,而背靠大盤山的山村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

    漫天紛飛的雪花蓋住了光禿的土坡,小路上化開的泥坑重新被白雪覆蓋,一腳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響。

    渾濁的天空灰蒙蒙一片。

    光線透過翻滾漂浮的雲層灑落,細微的看不太清。

    寒風刮過耳廓,一陣刺痛。

    葉玨戴著圍巾和兜帽,穿著厚實的棉花襖,跟同樣裝備的楊老師走在前麵。

    身後幾步之遙,尚不知道風雪威力的劉旭仍穿著一身妥帖合體的大衣,發梢已經凍得結了冰,走起路來微微顫抖。

    “小劉,”楊老師看著他便冷,忍不住問“你怎樣啊?”

    “還,”動動發麻的五指,劉旭的目光落在葉玨身上,看見他圍的花『色』圍巾後,忍不住移開視線,難受的蹙眉“快到了嗎?”

    “嗯,”葉玨點頭,穿的太厚使他看起來格臃腫,“馬上就到了。”

    村子裏有剛做完晚飯的『婦』女,看見楊老師後一愣,立刻笑道“楊老師,這是幹什去?吃晚飯了沒,沒吃的話來俺家,家裏今天包的包子!”

    楊老師在村子裏口碑僅次於劉老師。

    兩位老師半生都堅守在崗位上,認真負責,兢兢業業。

    山裏不少考上高中的孩子都是他們教出來的。

    愛屋及烏,大家連帶著對沒有任教師經驗的劉旭很關照,想沒想便同讓他課。

    擺擺手,風雪太大,吹得人看不清前路。

    楊老師喊道“不用了,去葉玨家看看,看完就走。”

    “哦,”『婦』人明白過來,“又去家訪了?你們快去快回,看這雪要下大了。”

    “!”

    喊了兩嗓子,楊老師擔心葉玨小身板扛不住凍,俯身拍掉他身上的雪花,半扶著他的肩膀道“來,走老師後麵。身上冷不冷啊?”

    葉玨連忙搖頭“老師,不冷。”

    “冷就跟老師說。”

    “!”

    身後,看著兩人親昵互動的劉旭眼神冷了冷,再看看葉玨乖巧聽話的模樣,越發惱火。

    終於,穿過厚厚的雪層,三人抵達了寒酸的葉家。

    葉家從表看上去條件確實很差,可實際上葉『奶』『奶』是個講究人,家裏的柴火、吃食,一切都堆得整整齊齊。

    葉玨上前開鎖。

    劉旭不留痕跡的跟進,目光穿過大門的縫隙朝裏看,透過黑沉的環境,似要看清葉玨家的情況。

    他離葉玨太近。

    敏銳的感覺到令人厭煩的氣息,葉玨立刻朝旁邊挪了幾步,沒有掩飾自己對劉旭的反感和警惕。

    隻是平時對此一笑而過的劉旭今天不知怎,俯身看著他,眸光陰晦,語氣明明很溫柔,卻聽的人頭皮發麻。

    “葉玨,這怕老師呢?”

    葉玨吞口口水,花花綠綠的大圍巾蓋住了他半張臉,他手指凍得通紅,悶悶的答“你想多了。”

    “哦?”劉旭笑著“是老師想多了嗎?”

    葉玨“是!”

    看著這一幕,楊老師眼皮突的跳了跳。

    眼看葉玨就要打開大門,劉旭已經朝前邁了一步,不知名的不祥預感霎時間湧上心頭,他猛地上前一步,拉住葉玨。

    “等等!”

    葉玨一愣,乖乖讓他拉著,“老師?”

    劉旭偏過頭,半邊臉隱匿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怎了,楊老師?”

    喉結莫名幹澀,楊老師抿著唇,葉玨家門口的台階上已經堆起了厚厚一層雪。

    渾濁晦暗的天幕灰雲翻滾,朔風凜冽。

    仿佛在昭示著不詳。

    在這一刻,他再次憑借直覺做出決定,“們不進去了!”

    “不進去了?”

    劉旭笑容明顯一滯,忍凍抗風的走了一路,他渾身冷的徹底。

    口袋裏噴了『迷』『藥』的手帕已經蓄勢待發,就等『迷』暈楊老師後趁著風大雪大,把該辦的都辦了。

    現在跟他說不進去了,他做的這一切還有什義?!

    “什?”

    竭力按下殺氣與怒火,劉旭僵硬的扯著笑,保持著一貫的溫和姿態問麵前的中年男人“不進去了……們去哪?”

    隨的用腳掃平台階上的積雪。

    楊老師幹脆蹲下,用凍得發腫的手指頭抽出口袋裏的家訪表,道“這孩子爺『奶』都不在家,咱們進去成什了,就在這了解情況就行。”

    劉旭徹底沒了笑,麵無表情道“楊老師,們大老遠的跑過來,一口熱水不喝嗎?”

    “們可不能拿生家裏的一針一線,”中年男人義正言辭,瞥了他一眼,眼裏流『露』出幾分不高興“小劉啊,你的思想覺悟還是得提高。”

    劉旭“……”

    葉玨被楊老師帶著蹲下,身材精壯的男人擋著大半冷風。

    麵對他時聲音溫和了許多,一筆一劃在班主任一欄上楊和平四個字,然後問他“你爺『奶』什時候回來?”

    葉玨老老實實的回答“『奶』沒說,但他讓明天去城裏看看爺。”

    “怎去?”楊和平頓時關懷道“老師跟你一塊去吧。”

    “不用了,跟……跟熟人一塊坐板車去。”

    楊和平還是不放心,餘光瞥見站在黑暗中,不發一言的劉旭,又把喉嚨裏的話咽了下去,問起的。

    “葉玨,你成績不錯,就是很偏科。”

    “有想過上了初三怎辦嗎?”

    葉玨撓撓頭,知道自己理科成績不“會多做練習題的。”

    所謂的練習題,是楊和平去城裏趕集時自掏腰包買的。

    全科加下來不是一筆小數目,用這一套題教了三屆生,書已經用爛了,但他仍堅守在崗位上,不斷地傳授知識。

    山村太小,麵的世界很大。

    他之所以一當老師就是二十年,的就是讓更多的孩子出去看看。

    “,有不會的題就要問老師,”楊和平看了眼劉旭“小劉老師是上過大的人,知識豐富,你們要多向他習。”

    麵『色』這才看了些,劉旭心思急轉,同樣蹲下身,撐起僵硬的笑容道“是啊,葉玨,老師喜歡愛問問題的孩子。”

    這話說得……

    楊老師不適的皺皺眉頭,再看葉玨小臉緊繃,一副不願和他多說的模樣,心裏緩緩升起些疑竇。

    天『色』越沉。

    狂風大作,席卷著紛飛的雪花撲麵而來。

    要下暴雪了。

    心髒一沉,暫且壓下心頭的疑『惑』,楊和平匆匆疊起家訪表,對葉玨道“不行,要下大暴雪了,葉玨,你趕快回家,鎖緊門窗,家裏還有柴火嗎?”

    “有。”

    “,小劉,咱們趕快走……小劉!發什呆呢?”

    大聲催促著,劉旭像才從某種境界中回過神,麵上若隱若現的微笑隱入黑暗,同樣溫和的對葉玨說。

    “們走了,葉玨,記得鎖門窗,今晚風大,可『亂』跑。”

    瞥他一眼,早便發現他不喜歡花花綠綠的顏『色』,葉玨特提起圍巾蒙住半張臉,說“知道了。”

    果不其然,本還想『摸』『摸』他頭發的劉旭自然收回胳膊,跟在楊和平身後快步離開。

    他們冒著風雪離去。

    肩膀不一會兒便堆了淺淺一層雪花。

    直到再看不見兩人的身影,葉玨才重新鎖家門,三步並兩步跑向紀家。

    紀家門沒關,開了一條小縫,他迫不及待的去找紀珩。

    堂屋裏沒看見紀珩的人影。

    紀老爺子這些天像是有煩心,麵上不見笑,總是悶不做聲的抽旱煙。

    這會兒見到葉玨了,才笑著問“小葉啊,找什呢?”

    “紀爺爺,哥呢?”

    “哼,”又是一聲冷哼,老人指指院子“不知道,剛剛還在院子裏。”

    離開堂屋後,葉玨奇怪的轉過身,看著紀老爺子身邊的“黑磚頭”。

    “黑磚頭”上麵『插』著一根天線,表麵是密密麻麻的銀『色』小孔,像能發出聲音。

    ……紀家以前有這個東西嗎?

    不等他細想,院子裏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連接著葉、紀兩家的公用圍牆上跳下來一個人。

    黑發黑眸的少年模樣冷淡,鳳眼輕輕一抬,看見了圍牆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葉玨。

    “怎了?”

    紀珩朝屋裏走去。

    葉玨連忙跟上“哥,你怎跑家去了?”

    “今晚要去你家找點東西,”紀珩說“你把大門的鑰匙給。”

    沒有思考他話裏的思,葉玨下識掏出鑰匙遞給他,“哥,你要找什,幫你一塊。”

    “不用,你睡覺。”

    葉玨頗有些眼饞的看著片圍牆,想著紀珩瀟灑跳下的模樣,越發手癢。

    隻是他一向聽紀珩的話,既然紀珩不讓他幫忙,他就老老實實睡覺。

    明天總能知道紀珩找的是什。

    ……

    這天晚上,飯桌上氣氛沉悶。

    平素最愛和紀珩嗆聲的紀老爺子沉默著喝粥,喝完粥便坐在堆滿了陌生件的大廳裏,默默抽旱煙。

    葉玨奇的看著他手邊的黑『色』小方盒,紀老爺子樂陶陶的笑起來“小葉子喜歡嗎?喜歡就給你了。”

    葉玨立刻搖頭“紀爺爺,這是什?”

    “叫收音機,”紀老爺子耐心的給他演示開關,“咱們這少見,的地方常見。”

    “什咱們這少見?”

    紀老爺子笑道“太窮了。”

    “小葉子。”

    紀老爺子『摸』『摸』他的頭發,看著道漸行漸遠,走向偏房的頎身影,眼眶微紅“……咱們太窮了,什沒有。”

    半懂不懂的陪著紀老爺子說了會兒話,葉玨準備回屋睡覺。

    隻是今晚不知道什,或許是天太冷了,又或許是晚飯吃的太撐,他心跳得很快,在天地間徹底沒了一絲光線時,他清晰的聽見隔壁偏房開門的聲音。

    是紀珩。

    這晚了,他去找什?

    能看得見嗎?

    擔心紀珩不清楚自己家東西擺放的位置,葉玨翻來覆去睡不著,幹脆穿衣服,輕手輕腳的合上房門。

    院子被一片潔白的大雪覆蓋。

    刨除一切在素,這將一些都淹沒的大雪是極美的景象。

    一腳踩下去能留下一個深深地腳印,不過片刻,又會被飄落的雪花遮住。

    他笨手笨腳的踩著角落的柴垛,終於跨到圍牆上,難掩興奮地往下一跳,做了和紀珩一樣瀟灑自如的準備,然而下一秒,卻被接了個正著。

    登時嚇了一跳,葉玨立刻睜開眼。

    夜『色』下,紀珩的麵『色』比朔風更冷。

    麵無表情的低頭看著他,男生不等他說話,蹙了蹙眉,抱他進了葉家堂屋。

    熟悉的擺件映入眼簾。

    葉玨拍拍身上的雪,歡快的跳下地,覺得很刺激,甚至想再來一次。

    “哥,”看紀珩拿掃把把落雪掃出屋,葉玨不明所以“不用掃,等它自己化就行。”

    水泥地板吸水『性』很強,沒一會兒就能幹。

    紀珩放掃把,冷眼看他“你怎來了?”

    見他心情不,想起紀珩頭兩年的暴脾氣,葉玨小心翼翼的解釋“怕你找不到東西,想來幫你。”

    紀珩今天穿的是格輕便的薄襖。

    葉玨聽說過,這種襖子叫羽絨服,口袋很大,分內兩個。

    去年過年紀珩送他的新年禮就是同款衣服,不過葉『奶』『奶』當天就把衣服還回去了,還笑著和紀珩寒暄了兩句。

    大雪翻飛,紀珩安靜的站在葉家的台階上,沒有進屋,聽著兩位老人的話,從以後,便開始與他疏遠。

    又想起這件往,葉玨忍不住想問紀珩,當初葉爺爺葉『奶』『奶』到底和他說了什。

    不等他問出口,紀珩麵『色』突然一變,快步走到堂屋緊閉的門前,透過門縫朝看。

    下一秒,他麵『色』陡沉,黑眸中滿是猜測成真的寒戾。

    葉家格局與紀家不同。

    堂屋與偏房緊挨,隻用一道木門隔開。

    發現沒有後門,沒有偏門後,紀珩麵『色』冷凝,抓著葉玨迅速進了偏房。

    “哥?”

    他這樣沉默,葉玨心跳的頓時很快,莫名升起一股不安“怎了?”

    比起堂屋,偏房小了一倍,隻有一張床和一間大衣櫃,剩餘的都是一些占空間的零碎件。

    四處看了看,紀珩語氣低冷“說話。”

    拉開衣櫃門,他飛快的把葉玨推了進去,聲音很輕“葉玨,一會兒不論發生了什,不許發出聲音。”

    “哥,”細細弱弱的聲音從縫隙中傳出,“怎了?”

    終於察覺到紀珩的不對勁,衣櫃裏還有四五件棉衣,飄『蕩』著擋住了光線,讓他什看不清。

    他忍不住想追問,紀珩卻冰冷的問他“說的話你記住沒?”

    “……嗯,”被凶的眼眶紅了紅,葉玨不敢出聲,悶悶的說“記住了。”

    他小心翼翼的挪了挪位置,從櫃子深處,挪到了縫隙前,借著積雪反『射』出的銀光,微微看清了紀珩的動作。

    身量頎的男生脫掉鞋,偏房是葉家爺爺『奶』『奶』住處,確保自己沒有弄髒被褥後,紀珩撐開被子,躺了進去。

    他背靠房門,蜷縮起身體,冬天的棉花被本就又厚又重,乍一眼看去,葉玨還以是自己躺在裏。

    他謹記紀珩的命令,沒有說話,一動不動。

    終於,他蹲的腿有些麻了。

    正想悄悄換個姿勢,死寂黑沉的雪夜之中,一陣細微的聲響與風聲交雜,一步一步、緩慢的,如綽綽鬼影,靠近了堂屋。

    呼吸陡然一窒,葉玨倏然睜大眼。

    很快,他聽見了更加清晰地撬鎖聲。

    堂屋脆弱不堪的屋鎖,“哢噠”一聲,開了。

    緊接著,道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踩著風雪,仿佛在尋找些什,四處走了走。

    漫遊般走到木門前,先是輕輕敲了敲房門,等待兩秒,沒聽到任聲音後,陣令葉玨牙酸的撬鎖聲再次響起。

    ……賊!

    ……有賊!

    葉玨立刻就想提醒一動不動的紀珩,隻是床上的紀珩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振了下被子。

    對對方肢體動作的熟悉,使得葉玨條件反『射』的咽下提醒。

    他驚疑不定的拽緊了手邊的衣服,吞了口口水,近乎屏吸的看著接下來的一幕。

    ……

    ……

    “嘎吱”。

    木門年久失修,門鎖幾乎隻是一個擺設。

    有人走了進來。

    紀珩麵『色』不變,捕捉著屋內男人的一舉一動。

    並沒有一時間走向床。

    男人閑庭漫步般在房內觀察一番,沒有動屋裏的東西,他更像是奇、亦或者說是懷著一種窺探似的心理,窺探著主人留下的痕跡。

    眸『色』愈冷,紀珩麵無表情的放緩了呼吸。

    很快,男人收回視線,空氣中響起他抑製不住的輕笑,夾雜著興奮、動容,以及夢想成真的狂熱,熟悉的氣音印證了紀珩的猜測。

    劉旭!

    這個劉旭……果然不懷。

    這肯定不是他一次作案。

    殺人拋屍,還是要拐賣兒童?

    到底欲?

    腳步聲漸漸靠近床鋪。

    就在紀珩做一切準備之時,男人忽然在床邊停下步子,俯下身,用一股癡『迷』又粘稠的視線將他從上看到下。

    這視線令人作嘔。

    電光火石之間,紀珩想到葉玨先前和他說的話。

    ——“有人在看著”。

    敏銳的覺察到不對勁,紀珩蹙眉,頭埋在被子裏,像怕冷一般沒有動作。

    ……什要用這種眼神?

    不對勁,劉旭不像殺人犯和人販子。

    終於,他聽見了劉旭溫柔含笑的聲音。

    男人靠近了緊合的被褥,叫著“葉玨……葉玨?不要睡了,‘老師’來找你了。”

    發現男生沒有動作,他笑了聲,特噴了香水、塗了發膠的麵容整齊潔淨,金絲眼鏡下的雙眼卻暗稠渴切,仿佛下一秒便會扒開被子,親昵的挨上去。

    “葉玨?”

    “葉玨?快醒醒,‘老師’來找你玩遊戲了。”

    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渴望,劉旭麵上的笑容詭譎至極,倏然伸出手,他像看待宰的羔羊一般,“啪——”的一聲,扯掉棉被。

    近乎享受般的等待接下來的尖叫,劉旭陶醉的閉上眼。

    尖叫、哭泣、恐懼,到最後的絕望與順從。

    他最愛的餐前甜點,每每回味,便是一陣極致的興奮。

    隻是今天不同,沒有等到該有的尖叫,他遲疑地低下頭,卻撞上了一雙幽沉冰冷的眼睛。

    身形落拓勁瘦的男生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緩緩眯起了眼“玩什?”

    不等劉旭反應過來,他猛地揮出一拳,拳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襲向一臉空白的劉旭。

    紀珩突然暴起,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戾氣“——說,你要玩什?”

    從葉玨變成紀珩。

    這一幕太過有衝擊力,劉旭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紀珩打倒在地,粗糙的水泥地麵摔得他慘叫一聲。

    “啊——”

    隻可惜今天是個暴雪之夜,呼嘯狂『亂』的朔風淹沒了一切聲音。

    疼痛刺激了神經,他猛地反應過來,迅速向旁邊一滾,眼中驚駭惱怒“這是你家?!”

    “這是葉家。”

    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紀珩迅速追了上去。

    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麵上,他麵『色』冷凝,抄起板凳,伴隨著尖嘯的風聲,朝劉旭頭上直直掄去!

    劉旭眼中『露』出一絲殺,他赤紅著雙目,胳膊交叉擋在臉上,硬生生承下這一板凳,劇痛之下神智驟然清醒。

    “你和葉玨認識?!”

    難怪……!

    難怪每一次在他快要得手的時候,這個名叫紀珩的男生總會橫『插』一腳!

    他們居然認識!

    居然認識!

    識到自己被耍了,劉旭怒喝一聲,“啊——!”

    到底是成年人,還是最年輕力壯時期的成年人,劉旭這些年作『奸』犯科,沒少在刀尖下『舔』血,要不是上一次下手留下了重要證據,他不會改換姓名,連夜出逃至西南。

    在西南山村裏的人騙,他隨便說自己是什老師的孩子,這些人居然就都信了。

    隻是沒想到他英明一世——居然在兩個小破孩手裏翻了車!

    “你們耍?!”

    反手抄起一旁摔得四分五裂的凳子腿,劉旭見準時機猛地朝紀珩砸去。

    紀珩立刻閃身躲過,呼吸微喘,麵『色』卻全然不變。

    兩人霎時廝打成一團。

    紀珩身形靈敏,細看之下像受過係統訓練,幾次躲過劉旭的殺招。

    越打下去劉旭越心驚。

    他當過兩年兵,當然知道部隊訓練兵種的普遍身法。

    這個紀珩……?!

    扭打間,他一時占了上風,卻即將力竭,身下呼吸急促,瞳孔冰冷駭人的少年到底還是年輕,力氣比不過成年人。

    心思一轉,他陰惻惻扯出一抹笑,看著顯然是要跟自己拚命地少年人,忽然道“你是葉玨的小男友?”

    麵上毫無變化,紀珩倏然一個擰身,再次壓製他一頭。

    全憑一身力氣硬撐的劉旭眯了眯眼,繼續曖昧道“你什會出現在他家?”

    “不會已經嚐過他的滋味了吧?”

    麵『色』驟寒,紀珩眸『色』黑的見不到底,霎時間掀起滔天風浪,眼中隱隱『露』出幾分暴怒。

    “就知道你們現在的小男生會玩,”劉旭味深的笑道“覺得葉玨得看,你看眼睛、小嘴,親起來是不是很甜,在床上是不是——”

    “啊——!”

    從始至終默默與他廝打的紀珩終於徹底變了臉,驟然爆發的極大力氣險些讓劉旭抵抗不住。

    他硬生生承下這劇痛,咬牙咽下咽喉裏的血,看著紀珩陰冷地模樣,再次吃吃笑道“天在廁所是不是要是沒來,你就和他在……”

    他依舊笑著,看著紀珩眼中逐漸泛起的紅血絲,越發興奮。

    “他們這樣的小男生都很髒的,玩起來木愣愣的,什都不會,你如果喜歡葉玨,們可以一起分……”

    “砰——”

    一聲巨響。

    劉旭麵『色』慘白,“嘩”的一聲,嘔出一大灘鮮血。

    黑暗中,他眼前一片黑白小點,窗刮過呼嘯凜冽的雪風,黯淡的光線穿透縫隙,照在少年漂亮秀致的臉上。

    葉玨麵『色』慘白,手卻很穩,直接給他腦袋開了個洞,一臉淚水,惶然的叫“……哥!”

    打完這一棍,他轉身就想出去喊人。

    和紀珩對視一眼後,又硬生生的停下腳步。

    ……葉玨?

    明明滅滅的光點中,劉旭麵『色』駭然,瞬間明白過來今晚的一切都是自己中計了。

    他眼前昏沉模糊,後腦勺破了的大口子。

    目光中紀珩一個翻身抵著他的胸膛,力道大的可怖,令他整個胸腔猶如破裂般劇痛。

    “咳咳咳……”

    他又嘔出了幾口鮮血。

    壓製在身上的男生眼中逐漸染上猩紅的殺,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的對他說“——他是弟弟!”

    “你居然……”

    居然懷的是這樣肮髒的心思!

    真是該死!

    耳朵嗡鳴一片。

    劉旭竭力甩開這股濃重的暈眩感,他不能倒下,雖然他不信紀珩有這個膽量殺自己,但是萬一他倒下了,紀珩他們去找人怎辦?

    他必須……

    身上的束縛感驟然輕了一瞬,像他劇痛之下的錯覺。

    緊接著,從紀珩身上掉下來一個東西。

    尖頭鋒銳,銀光陣陣。

    ……刀?!

    紀珩居然帶刀來了!

    凶『性』霎時大發,劉旭被紀珩掐著脖子,一點點挪向柄鋒利的小刀。

    餘光中,葉玨似乎發現了他的動作,駭然的撲了過來“刀——!”

    晚了!

    殺氣大作,劉旭用盡全身力氣,重重的朝紀珩砍去。

    下一秒,不知是不是錯覺,麵無表情的男生垂眸看著他,眼中是一片放棄克製的漠然。

    心跳霎時『亂』了一拍,他看著紀珩眯了眯眼,猶如重創般翻過身。

    卻又在葉玨撲過來的前一秒,用鋼鉗般地手掌快狠準的擰住他的手腕,借著他一身爆發的力氣,將銀質小刀狠狠『插』入他的胸腹!

    “嘔——!”

    一聲尖利的慘叫。

    劉旭口中頓時噴出大汩大汩鮮血,他目眥欲裂,駭然驚恐的看著驟然拔出小刀的男生。

    鮮血飛濺。

    男生麵上一片鮮紅,蒼白的臉濃稠的血,以及一雙看向死人、毫無波瀾的黑眸。

    他怎敢……

    怎敢殺他……!

    呼吸逐漸衰弱,劉旭目光渙散,最後的視線中,是撲向紀珩,麵『露』驚恐的葉玨。

    ……

    “哥!”

    葉玨瞳孔震顫不安,雙手顫抖著,險些腿軟跪倒在地。

    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劉旭“……他、他死了?”

    紀珩呼吸急促,窗洶湧呼嘯的寒風渾濁不堪,遠遠地,他看見了幾束穿破黑暗的燈光。

    再轉過頭,葉玨已經從衣櫃裏扒出兩卷被子,強撐恐懼與害怕蓋到死不瞑目的劉旭身上。

    快步走上前,他抓著紀珩的手,整個人如同從水裏撈出來,被汗水洇濕的頭發垂在眼前,不自覺的流著眼淚。

    “哥,”他說“……、不滿十四歲,不算犯罪,劉、劉旭是殺的,你快跑吧!”

    紀珩一怔,廝打過後的疲憊傳遍全身。

    他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蒼白的麵上『露』出一抹笑,抬手『摸』了『摸』葉玨的臉。

    隻是如此輕輕一個動作,葉玨眼尾的淚痣便染了些鮮血。

    漂亮幹淨的小少年怔怔的,反手抓住他的手,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淚水沾染了淚痣上的鮮血,蹭的半邊臉皆是一片紅。

    “哥,”葉玨顫抖的哭著,像小時候一樣想躲進他懷裏,“……不知道該怎辦,們現在跑、跑的掉嗎?”

    輕勾了下他眼尾的淚水。

    紀珩已經很久沒有抱過他了,今天卻難得溫柔的撫著他的後背,輕輕地他順氣。

    “來不及了,”他聲音很輕,像怕嚇到葉玨,於是越發輕柔“要走了。”

    葉玨一驚,條件反『射』的爬到窗戶上,驚慌不已的問“警察來了嗎?”

    窗是一片望不見頭的白茫茫。

    特大暴風雪使得天際如破了一塊裂口,潔白的幕布淹沒了一切。

    洶湧的大風吹走了劉旭口中最後一絲哀嚎。

    大盤山銀裝素裹,如從天而降的一座雪山。

    葉玨自渾濁的天象中看見了幾縷耀目的燈光,直衝村子而來。

    “警察!”葉玨眼前一黑,立刻抓住紀珩的手,“……去自首!哥,你快走!”

    他慌得險些把自己絆倒。

    紀珩及時伸手扶住他,依舊把他抱在懷裏,輕輕地拍了拍後背。

    像對待自小疼愛的弟弟,他沒有與葉玨對視,而是在他耳邊說“走了以後,告訴紀老頭。”

    “他沒有賣掉,點東西買不起。”

    “……哥?”

    終於反應過來紀珩口中的走,和自己理解的不一樣,葉玨一陣不安,死死地錮住他的脖子,惶然的問“哥,你要去哪?不能一起去嗎?”

    “去大山麵。”

    沒有騙他,紀珩溫聲回答著他的話“害怕,不會有。”

    努力想推開他的擁抱再看他一眼,葉玨突然想到了什,咬牙忍下泣音“……哥,能不能先走,你說了明天陪去看爺爺『奶』『奶』的。”

    紀珩一頓,他的身上忽然浮現了一股很難過的氣息。

    葉玨不明白,卻下識的不安起來。

    “葉玨,”紀珩抱緊了他,聲音有些緊繃,卻竭力不讓他聽出異樣“還記得四年級王老師走的時候和們說過什嗎?”

    “不論在哪,和葉爺爺葉『奶』『奶』一樣,都會看著你。”

    王老師。

    是葉玨最喜歡的英語老師。

    她是自願援助山區的大生,時間一年,一年期滿,在送會上,她沒有出現,隻是在黑板上了一句話。

    ——離是了更的重逢。

    時葉玨哭的很慘,回家的路上紀珩背著他,任由他把眼淚鼻涕糊在衣服上。

    是一個冬天,隆冬朔月。

    他趴在紀珩背上睡著了。

    時的小紀珩踩過結冰的水坑,怕動作幅度太大吵醒了他,一條十分鍾的路程足足走了二十分鍾。

    同樣稱不上高,還是孩子的紀珩後來在葉家門口撞見了葉爺爺。

    慈祥的老人看著他,沉默許久,『摸』『摸』他的頭發,說“小紀啊,麻煩你帶弟弟回來了。”

    是葉家的人一次對他說,葉玨是他的弟弟。

    小小的紀珩酷哥似得點頭,“嗯。”

    回自己家的路上,他忍不住高興地捏捏手掌。

    麵上雖然沒有什太大的波動,心裏卻在雀躍的想。

    ——九歲的心願,就願他的弟弟能平平安安的大。

    不論在哪,葉玨都是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便許過願,要保護的弟弟。

    ……

    ……

    是葉玨印象中極混『亂』的兩天。

    星期五晚上,紀珩抱著他敲開了紀家的大門。

    滿屋子黑衣黑褲的壯碩男人看向他們,低頭喊“少爺。”

    害怕間,葉玨看見有幾個男人去了葉家。

    他擔心不已的想要叫住他們,卻被紀珩拍了拍後背,安撫般的低聲說“沒。”

    驚嚇過度的一晚,他最後趴在紀珩懷裏睡著了。

    麵上還是斑駁的血痕和淚痕,紀老爺子險些嚇暈了過去,問清情的經過後,沉默的抽了口旱煙,眼眶氣的通紅。

    二天一早,葉玨從睡夢中醒來,看見的便是即將坐車離開的紀珩。

    紀珩變得很沉默。

    直到看見他才『露』出一點笑。

    情已成定局,他什話都說不出。

    隻是在許多黑衣男人的注視下,固執的從口袋裏掏出小靈通,問紀珩“……哥,以後還能……還能給你打電話嗎?”

    紀珩擦掉他臉上的淚痕,點下了頭“能。”

    “……們,還能見麵嗎?可不可以去找你玩?”

    “們還會見麵,”紀珩耐心的一點點擦掉他的眼淚,牽著他的手,聲音低低的“但是你可能會認不出。”

    “不可能!”

    葉玨咬牙忍下淚水“肯定能認出!”

    最後紀珩坐進車裏時,他還是哭的昏天黑地。

    紀珩下車哄了他許久,最後在一旁黑衣男人的催促下,抿了抿唇,手指輕輕撫過他眼尾幹淨的淚痣,垂眸坐進了車。

    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

    是紀珩一次對他說謊。

    原來有信號、有號碼、有目的的電話,是會打不通的。

    他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天,二天在紀爺爺的陪伴下去醫院看望爺爺『奶』『奶』。

    沒有看見爺爺,整座醫院沒有『奶』『奶』的人影。

    天地都在旋轉,有護士姐姐給了他兩顆糖,似乎是怕他哭,溫聲安撫他“等爸爸媽媽來了再說,嗎?”

    當天下午,他看見了久違的父母。

    還看見了不甚熟悉的哥哥和妹妹。

    個對他一言不發的護士姐姐告訴他們,爺爺腿疾感染,無法救治,已經去世了。

    就在爺爺去世的當天晚上,突發心梗的『奶』『奶』緊跟著離開了。

    這對一生都恩愛和睦的夫妻,即便是離開人世,要陪伴對方。

    一前一後兩次巨大的打擊。

    葉玨年幼的身體沒有撐住,當天晚上住進了醫院,發燒一直發到四十度。

    『迷』『迷』糊糊中,他哭的無聲無息。

    眼淚成片,掩蓋了大半張臉。

    病床前的父母擔憂的他擦著眼淚,同樣眼眶通紅。

    很久很久以後,他感覺身體一輕。

    似乎被什人抱了起來。

    比他大了七歲的哥哥低頭看著他,拍著他的後背輕聲哄,妹妹在一旁給他遞糖果,『奶』聲『奶』氣的叫他“哥哥”。

    他感受到了遲來的父愛、母愛,兄妹情誼。

    可是曾經他撐起一片天的三個人,同樣在先後一天離開了他。

    段遙遙無邊的漫時光裏。

    他打跑了壞人的瘦高身影,在沒有父母、親人的黑夜中,用瘦削的肩背他擋住所有不堪。

    最後隻是給了他一個虛無的承諾,徹底消失在大盤山肆虐渾濁的隆冬深處。

    給了他無數寵愛的爺爺『奶』『奶』,同樣在這個冬天,眠地下。

    他最後如願以償的跟著父母去了大城市,憑借出『色』的科成績被京城一所高中破格錄取,這所有著悠久曆史的高中不知對他網開一麵。

    在這裏,他度過了孤獨又沉默的兩年。

    終於,年的秋天。

    東南城市經濟再飛騰,又掀起了一股新的下海浪『潮』。

    葉父葉母商量許久後,決定帶他們去南方生活。

    在裏,他們葉玨找了一所新高中。

    ——“青藤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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