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終究是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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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
院裏。
正局促站著一排人。
除了自來熟的萬夫人,隨意坐於石桌旁,拉著阮嫻在鬧家常外。
另有一身著藏藍長袍的男子。
此人約莫二十多歲,長發束冠,體型修長,眉眼柔和,瞧著是文質彬彬。
相貌與萬夫人倒有幾分相似。
宋青川客氣請人去屋裏坐,卻被萬夫人冷哼拒絕。
“讓他站著,站著清醒!堂堂朝廷官員,竟輕易被小人糊弄,有何資格坐吧。”
男子苦笑下,拱手謝過宋青川,當真就站在院裏不動。
這客人幹站著,宋青川也隻能在旁邊陪站,別提有多尷尬。
社交牛逼症對上閉口禪,也得抓瞎。
他心裏念叨了無數次小妹,方才把人給念叨回來。
“咱家又來了誰啊?”
宋綿竹剛邁過垂花門,便見三哥乍著兩隻手,激動朝自己快步走來。
“我去給你們沏茶!”
宋綿竹來不及說話,便見人從自己身旁衝過,帶來陣陣涼風。
她不由納悶撓撓頭:“這是去沏茶,還是尿急啊……咋得,你們欺負他啦?”
蘇老爹蹲在牆角,陪仨孩子鬥蛐蛐兒玩。
要麽來了京城,連有錢人家的趣事都學了些。
聞聲頭也沒回道:“有我在家裏,誰敢欺負他。”
“別!您老千萬別這麽說!”宋綿竹差點沒把耳朵捂上。
這已經不是邪門CP了,是邪教啊!
“綿綿快來,等你半天了。”阮嫻可算鬆口氣,趕忙朝人招手。
她其實跟萬夫人相處挺融洽。
自打得知薛素蘭受過宋家恩惠,如今也算靠他家為生,萬夫人硬是非要送間鋪麵給宋家。
不要還不行那種。
一張嘴就是苦命的女兒,為娘想替你盡點心都不成,娘太無能了,白讓你受那麽些苦……
宋家一眾心都被哭軟了。
瞧萬夫人左一個嬸子,右一個嬸子,明明出入行事皆帶貴氣,偏生進了自家門便像鄰居大娘。
所為哪般,再簡單不過。
誰還真能狠下心腸。
收著就收著吧,就當幫薛素蘭收著,以後有機會再還給她。
若是萬夫人獨自前來,阮嫻很樂意跟她嘮嘮京中事。
可這不還帶著一位嘛。
瞧那長相,都不用介紹的,大夥兒心裏便有了答案。
此時。
宋綿竹走進院裏,手一撈,撈來個小凳子,坐到上麵,做出副聆聽的姿態。
小手還朝人擺出個“請”。
大夥兒各找位置,或站或坐,賀聞順勢倚在垂花門上。
雖未有人言語,卻又恰似道出一切。
他們都在等。
等著幫薛素蘭要個解釋。
薛永望微微一怔,大約沒想到會是此般境況,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宋家是蘭兒的恩人,沒有他們,蘭兒怕早不在人世。你這個做哥哥的,當年犯了錯,一錯錯了整整八年,如今還有什麽是不好說得。”萬夫人柳眉倒豎,狠狠拍了下石桌。
宋綿竹聽得小臉扭曲。
替她疼得。
那可是石桌啊。
莫不是這位才是鐵砂掌傳人?
賀聞忽而以拳抵唇,強忍住笑意。
他的目光永遠追隨在小姑娘身上,一瞧她那表情,便知其又在腦補些有的沒的。
愛跑題這毛病,怕是沒治了。
“娘誤會了,非是我不好提起,隻是需想想該從何說起。”薛永望歎口氣,“我錯了八年,惦記了八年,卻始終不敢麵對。”
這件事壓在他心裏整整八年。
“當初蘭兒在通州走失,我剛好在與友人遊湖,等回來時,不光是蘭兒不見,連丫鬟都消失。後趕忙通報府衙,豈料知府因公事趕赴京城,還帶走大批駐城士兵,完全不夠人手。隻得快馬加鞭給京裏送信,托大理寺速速追尋。”
說到這裏,薛永望忽然咬起牙,額上爆出青筋,斯文的麵容一時變得可怖,似乎恨不得將誰生吞活剝。
“誰知朱長偉那廝,竟蒙騙於我,口口聲聲一直在追查,實則壓根沒上過心!也是前些日子娘問過,我暗中調查過才知,大理寺八年前,壓根沒給蘭兒立過案!更別談追查!”
“虧我一直拿他當好友!他卻是衣冠禽獸!是我,是我對不起蘭兒!若是我心細點,再多找找旁的關係,或許……”
堂堂五品官員,忽然痛罵出聲,麵上的悔恨不似作假。
大夥兒心裏歎口氣。
卻又舒了口氣。
原來非薛素蘭所想,家人並非沒找過她,而是陰差陽錯,所托非人。
宋綿竹木著張臉,毫不客氣道:
“八年,大人可知八年有多少天,那可是將近三千個日夜!錯一天一年也罷,錯了八年,隻能稱之為蠢。”
到底是因其的過失,才導致素蘭姐一生的悲哀。
她實在沒法輕易帶過。
薛永望麵露尷尬,堂堂五品官員,雖心裏有愧疚,可被一個小丫頭當麵指責,還是會有些不自在。
然而萬夫人卻完全站在小姑娘一邊,把石桌拍出砰砰聲,“可不就是蠢嘛!不光他蠢,我跟老爺同樣蠢!被人蒙在鼓裏當了八年傻子!”
“此事也不能怪夫人,要怪,就怪那些該死的賊人。”阮嫻撫慰拍下萬夫人的手,恩,她也挺替其感到疼啊。
宋綿竹手托下巴,眯了眯眼,眸裏閃出危險的訊號:“我方才在集市上聽人說,此事跟三皇子有關?”
大夥兒心裏一驚。
宋家人不大愛去市井湊熱鬧,因而並沒有聽過那些傳聞。
此時他們驚詫,隻是因為三皇子其名!
要知道,那人也可能是自家的仇人。
薛永望猶疑了下,見萬夫人朝自己瞪眼,才緩緩點頭:“朱長偉那廝,確實屬三皇子黨。”
這可是樁秘聞了。
外麵隻知朱少卿跟三皇子走得略近,卻也隻是猜測,可薛永望言語中透著肯定。
“八年前的事,難不成,布局八年?就為膈應薛家?可這事傳出去,對三皇子有好處嗎?”宋綿竹像是在喃喃自語。
薛永望倏地握緊拳頭。
有好處嗎?
自然是沒有的。
工部尚書狀告大理寺一案傳出,不少中間派都開始遠離三皇子。
更別提往日那些政敵,口誅筆伐,恨不能把其**釘死在此事上。
他深深看眼小姑娘,把話頭岔開:“此案陛下已交於專人去查,必然要還蘭兒一個清白。”
“清白……”
宋綿竹咀嚼著這兩個字。
一時無言。
對於古代女子而來,“清白”,該是如何沉重的兩個字。
話說到這裏,便算是結束。
薛永望走這一趟,除了親娘威逼外,也有出自心裏的愧疚。
臨走時,他看著小姑娘良久,終是輕聲道:“勞姑娘告訴蘭兒,若她願意,隨時都能回家。無論以前發生什麽,都可以當做沒發生。”
宋綿竹笑笑:“就怕你們能,她不能,外麵人也不能。素蘭姐要回家,可是得帶上珍珠的。”
薛永望臉色煞白幾分。
他早已得知此事,這也是父親沒來的緣由。
門楣不可辱。
非是薛家人心冷,而是族規,能把一介官員也給壓死。
“別聽他的!若是蘭兒不願回來,那我就去看她!”萬夫人眼含期盼,聲音堅定,“萬水千山,隻要她還認我這個娘,我走都要走去!老爺他攔不住我!”
送走倆人後,宋綿竹回到屋中,坐在桌前許久。
到底是抽出張白紙,提筆寫下數語。
有些事,該讓當事人自己決定。
不光是素蘭姐,還有十六。
既然要查拐賣案,那可得好好查一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