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晨曦已近。

    不知不覺間，芳芩扶著戚劍飛幾乎已走了將近一夜，期間兩人也曾歇息了幾次，可芳芩仍是累的小臉雪白，她從未走過這樣的山路，又加上要攙扶著戚劍飛，她的腳心早已磨破了，隻一直忍著，每回戚劍飛問她累不累，要不要歇會，她都是搖搖頭，在她內心，也是盼著能和戚劍飛早一點離開南池的。

    “丫頭，你看那座山，”戚劍飛也是累的氣喘籲籲，主要還是腿上有傷，不敢擔勁兒，還要連累身邊的小丫頭一直扶著自己，戚劍飛看向一旁的芳芩，就見晨曦中少女的容顏如雪，眼睫上掛滿了白霜，她仍是帶著口罩，隨著她的呼吸，那口罩微微的開合著，戚劍飛看著，倒是把方才的話都給咽了回去，轉而道：“丫頭，還戴著口罩，不嫌悶得慌？”

    芳芩也是向著他看去，有些赧然的笑了笑，和他說了句：“不悶，我都戴習慣了。”

    戚劍飛見她的眼睛在晨曦中顯得有些濕漉漉的，亮的像他曾經狩過的小鹿，他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就是收斂了精神，指著前麵的那座山和芳芩說：“你看那座山，等到了那兒，咱們就能見到黑虎山的大當家，他們會送咱們離開南池。”

    “太好了。”芳芩眉眼彎彎的，看著那座山隻覺得這一夜的路都沒有白走，總算是看見了希望。

    “走，咱們加把勁，那邊有條河，等咱們渡過去就到了真正的黑虎山了。”戚劍飛仍是拄著拐杖，帶著芳芩順著一條小路走去，芳芩仍是十分小心地扶著他，見戚劍飛走的太快，芳芩看著有些心驚，忍不住道：“戚先生，你走慢點，你腿上還有傷呢……”

    “沒事，先離開南池，以後有的是機會養傷。”戚劍飛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他的話音剛落，似乎聽見了什麽，麵色頓時變得警覺了起來，他停下了步子，衝著芳芩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芳芩一驚，也是連忙閉上了嘴巴，兩人對視片刻，還沒等芳芩回過神來，就聽戚劍飛皺了皺眉，像是用北地的方言罵了句什麽，而後與芳芩低聲道了句：“不好，赫連決那小子追來了。”

    芳芩眸心大震，最後一絲血色也要從臉頰上褪去了，她不安的看著戚劍飛，就見戚劍飛一把攥住她的手，和她道：“咱們快走，趁他們沒追來前渡了河，我們還有一線機會。”

    芳芩點了點頭，隻與戚劍飛一道向著河邊趕去，很快，就連芳芩也聽見了那些腳步聲，粗粗聽下去，怕是有數十人之多，芳芩的心劇烈的跳著，說不出是因為在跑路，還是因為在害怕，她看向一旁的戚劍飛，喘著氣問道：“戚先生，赫連……赫連決怎麽這麽快就追來了？”

    “他那人最是陰險，先別管他，丫頭，你撐住，咱們快點離開。”戚劍飛手中的拐杖不知何時被他丟了，他拖著一條傷腿，許是疼，額上已是起了一層密汗，可他的眼睛仍是透著堅毅的光，芳芩似乎被他的堅決所感染，隻覺得那股驚惶之意褪去了許多，她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隻掙開了戚劍飛的手，將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瘦弱的肩上，她咬緊牙關，支撐著戚劍飛，將自己當做了他的拐杖。

    戚劍飛一震，低眸向著懷裏的芳芩看去，就見她嬌嬌小小的立在他的臂彎裏，她的眼睛裏沒有任何的慌亂之色，顯得很勇敢，很堅強，撐著他快步向前走去。

    戚劍飛也是打起了精神，兩人迅速邁著步子，終於，芳芩的眼前顯出了那條河。

    “戚先生，我們，我們到河邊了，”芳芩眼睛一亮，氣喘籲籲的開口，不等她高興，她看著那條河又是犯起了愁，“可是，咱們要怎麽才能渡過去呢？”

    “別急，”戚劍飛也是喘著氣，“我讓人……給我留了條船……我先找找。”

    戚劍飛說完，目光向著周遭看去，很快，芳芩就見他眼前一亮，向著河岸邊的一堆亂石走去，芳芩見狀也是快步跟上，果然見在那堆亂石後有一隻筏子。

    “媽的，我讓李老四給我留條船，他給我留個筏子。”戚劍飛看到那條細細的筏子，登時破口大罵。

    芳芩的心也是涼了下去，那隻小筏子經不動兩個人的。

    “丫頭，別愣著，快上來。”戚劍飛拉住芳芩的手，不由分說就要將她往筏子上送去。

    “那你怎麽辦？”芳芩眸心輕輕一動，與戚劍飛問道。

    “沒事，我會水，來，快過來！”戚劍飛催促著，身後的腳步聲已是越來越近，等赫連決的人找到了這裏，即便他和芳芩下了河，也還是要被追回去，念及此隻讓他更是焦急起來。

    芳芩卻是搖了搖頭，她定定的看了戚劍飛一眼，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抽了出來。

    “丫頭，你做什麽？”戚劍飛一愣，還要上前去拉芳芩，卻見芳芩又是後退了一步，與他道：“我這條命不金貴，我其實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戚劍飛，你的命比我的重要的多，”說到這，芳芩隻覺得眼眶變得溫熱起來，戚劍飛的身影亦是變得模糊，她顫著唇，終是吐出了一句話來：“你以後，要多殺幾個鬼子啊！”

    “丫頭！”戚劍飛眸心劇縮，他邁開步子上前，手還不曾觸到芳芩的衣角，卻見芳芩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竟是伸出胳膊將他推到了筏子上，戚劍飛腿上有傷，被芳芩這麽一推竟是倒在了筏子上，半天都沒有站起身子，而芳芩沒有再耽誤，也沒有再和他說話，她轉過身子往回跑去，林子中腳步匆匆，似乎有人發現了芳芩，隻聽一記男聲在那裏喝道：“在那邊，快追！”

    “丫頭……”戚劍飛眸心大震，他聽見了那些腳步聲向著芳芩追去，他知道那丫頭為了保住他為他引走了追兵，他不知道這小丫頭是哪裏來的膽子，他吃力的想要起身，腿部的傷鑽心的疼，戚劍飛似乎渾若未覺般，他聽著那些腳步聲越來越遠，四周都是安靜了下來，在這一刻，戚劍飛突然覺得心底浮起一股酸澀，這個小丫頭豁出命的保護他，可他卻連她長得什麽模樣都不知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