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府中。

    因著今日是除夕家宴，關老太太也是讓人請到了主樓大廳，赫連宏與二姨太怡君，以及其他的妾室已是恭恭敬敬的在主樓外候著了。

    長輩們身後則還站著幾位赫連府裏的少爺與小姐，赫連府人丁眾多，赫連宏戎馬一生，一生共得了七位公子，五位小姐，除了長女赫連湘與五子赫連決為元配夫人所出，其他子女皆為妾室所生，長子，次子，三子皆為二姨太怡君所出，除長子赫連衝已經娶妻外，二子赫連準戰死，三子赫連冺車禍以致失明，四子赫連涼在國外讀書，六子幼年夭折，七子赫連凊也年滿二十歲，卻都不曾娶妻成家，赫連衝雖已成婚多年，夫婦二人卻一直沒有孩子，府中其他的幾位小姐們除了五小姐赫連湉尚待字閨中外，其餘幾位小姐也多是出嫁或外出留學，偌大的一座府邸，除了長大成人的少爺小姐們，竟看不到一個孩子。

    赫連宏已是知天命之年，打了一輩子的仗，最近兩年已是有意要將大權下放給自己的長子與嫡子手中，想在府中過兩天含飴弄孫的日子，可看著眼前這花團錦簇的府邸，可任是裝扮的再熱鬧，沒有孩子們的嬉笑吵鬧，這個年到底是冷清了些。

    待看見老太太後，赫連宏收斂了心神，隻與怡君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著老太太的胳膊，其餘的妾室與少爺小姐們也都是向著老太太行禮問安，到底是過年，關老太太臉上也是噙著笑，讓大家都是站起了身子。

    進了餐廳，自是老太太坐在主位，赫連宏與怡君夫婦陪在下首，其他的姨娘們在除夕這樣的大日子倒都是不上主桌的，隻在偏廳另開一桌，少爺小姐們倒是按著次序分坐在主桌兩旁。

    關老太太坐下後，眼睛向著小輩們看去，見沒有赫連決的身影，老太太微微蹙眉，問：“決兒哪去了？”

    “老太太別著急，五少軍部事情多，許是被什麽要事給牽住了。”怡君賠著笑，與關老太太小心翼翼的開口，一旁的赫連宏看著赫連決空蕩蕩的位子，心下自是不悅，但礙著母親，不敢發作。

    “那就等等。”關老太太慢悠悠的發了話。

    “媽，今天是除夕，哪有讓長輩等他一個小輩的道理？”赫連宏忍不住開了口。

    關老太太眸心微沉，可不等出聲，就見赫連決已是自外大步走了進來，他身材修長，眉宇清朗，走進來時還帶著外間的寒氣，大步流星之間卻更是顯得氣宇軒昂。

    “祖母，父親，老五來遲，還請你們恕罪。”赫連決站定了身子，開口便是向著長輩們請罪。

    “每回都讓咱們等，五哥哥好大的架子，”五小姐赫連湉嬌聲笑著，“祖母，爸爸，咱們幹脆讓五哥哥自罰三杯吧。”

    “沒瞧見你五哥剛進屋，三杯酒一下肚，飯菜還沒吃，胃裏就先燒上了。”關老太太皺著眉，對著孫女斥道。

    “恬恬說的不錯，的確該罰。”赫連決卻是淡淡一笑，上前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道：“給祖母和父親賠罪。”

    赫連決語畢果真自罰了三杯，見他如此，赫連宏麵色稍霽，與兒子道了句：“行了，快坐吧。”

    赫連決落了座，一旁的關老太太則是心疼不已，她瞪了五小姐赫連湉一眼，與一旁李嬤嬤吩咐道；“快去讓廚房燉一碗醒酒湯來。”

    “不必了奶奶，這幾杯酒醉不了我。”赫連決隻是一笑，讓祖母寬心。

    “人都到齊了，去吩咐一聲， 讓廚房上菜吧。”赫連宏與怡君開口，怡君聞言隻輕聲應著，與一旁的管家細聲細語的說了兩句話。

    席間有片刻的沉默，赫連宏向著下首的一個女子看去，那女子約莫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她穿著一身湖藍色的印花錦緞旗袍，滾了一道窄窄的銀邊，頭發在腦後簡單的挽了個發髻，隻簪了支素淨的玉簪，她靜靜地坐在那兒，帶著梅花一樣的清冷，與周遭都似乎顯得格格不入。

    “玉質，”赫連宏向著那少婦喚了一聲，那少婦身子微怔，她向著赫連宏看去，恭聲道：“爸爸，您在喊我。”

    “衝兒忙著前線布防，也不能回來和咱們過年，委屈你這孩子了。”赫連宏瞧著眼前的長媳，想起遠在前線的長子，聲音中帶著幾分蕭索之意。

    “爸爸言重了，兒媳不委屈。”李玉質聲音輕和，與赫連宏道。

    “等過完年，我會找個機會把衝兒調回來，你們小夫妻年紀輕輕的，也不好一直分居兩地，再這樣下去，我和你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兒。”赫連宏說完向著怡君看去，在桌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

    怡君亦是向著赫連宏看去，瞧著兩人對視的樣子，關老太太心下不快，說：“過了年，決兒虛歲也二十五了，他的婚事，也不見你這個當老子的費心思。”

    聽著母親的話，赫連宏轉過眼神，落在了赫連決身上，想起此子胡作非為犯下的那些“好事”，赫連宏按耐著火氣，與母親道：“娘，您自個看看他那個樣，有哪家的好閨秀肯嫁給他。”

    聽著赫連宏的話怡君心裏頓時暗道糟糕，隻怕這大過年的老太太與赫連宏再起衝突，赫連宏剛說完，她已是連忙跟著開口道：“大帥，五少年輕有為，長得也英俊，別說在南池，就連金陵，南港那邊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喜歡他。”

    “是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喜歡他赫連五少的身份，倒是值得考究。”赫連宏向著兒子看去，言語間的挖苦之意卻是清清楚楚。

    就聽“啪”的一聲，關老太太將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擱在桌上，她麵如寒霜，隻與一旁的孫兒道：“決兒，走，跟奶奶回南園吃。”

    聽聞母親如此，赫連宏剛要開口挽留，就見赫連決已是渾不在意的起身，去為祖母夾了一塊新端上桌的魚肉，他神色溫和，與關老太太輕聲道：“奶奶，您別生氣，這是您最喜歡吃的鬆鼠鱖魚，您快嚐嚐。”

    見孫兒如此，關老太太有些擔憂的向著他看去，低聲喊著他的名字：“決兒……”

    “父親說的不錯，姑娘們看上的都是我赫連五少的身份，哪會有人真心喜歡我。”赫連決的麵色仍是十分平靜的，就連黑眸中的也是神色如常，並沒有絲毫憤怒與沉鬱的神色，他就那麽迎上了赫連宏的目光，淡淡的開口：“我沒父親的好福氣，兒女雙全，子嗣眾多，我就活該斷子絕孫。”

    “孽障，你胡說什麽？”赫連宏大怒，當下便是衝著赫連決喝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