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攤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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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好明顯更加依賴她的榕洋,陸芸花熬好了藥,她去時餘氏已經醒來,可她動彈不得,見到身體健康、風寒已經痊愈的女兒時眼中一陣欣喜,努力張合幾下嘴巴想要說些什麽。
陸芸花心中猛然泛起一陣酸澀,有小芸花遺留的感情,也有她自己的感同身受,她突然回憶起當初撫養她長大的外公外婆在病床上時那種心情……
兩種感情交雜在一起,她瞬間鼻子一酸,淚水便潤濕眼睫,像冬日柳枝掛上的冰珠般晶瑩剔透。
她忍住沒有掉下眼淚,她變成小芸花以後明顯感覺自己淚腺變發達了,隻要心情起伏很大眼淚就會不聽話地流出來。
把湯藥放在床邊的矮桌上,陸芸花快步前去握住餘氏的手,她聲音中有種孩子對母親天然的依賴“娘親你看我現在好好兒的!現已經全好了,隻是個小小風寒,倒讓阿娘為我憂心,是女兒的不是。”
餘氏眼珠子轉動著,仔細看著眼前的孩子,見她依舊是副弱不勝衣的樣子,臉頰雪白不見一絲血色,精神頭卻是從未見過的好,頓時眼中出現幾分欣慰,更多是疼惜。
若不是她這幅沒用的身子,何必連累女兒小小年紀撐起一個家?現在女兒變堅強了,她這個做母親的除了放下心,更多的還是心疼。
還有她的榕洋才六歲,她要是去了,女兒這般容貌又未曾定親,姐弟兩沒個人護著可要怎麽辦才好?
餘氏躺著的時候想了很多,她曾想過自我了結,好過現在白白花錢給兩個孩子增加負擔,又想著她雖說臥病在床,家裏起碼還是有個長輩在的,不至於讓她的孩子們稀裏糊塗被人做了主,尤其是芸花,她撐也要撐著給她許一個能護著她、人品上佳的夫婿!
陸芸花還不知道餘氏想著給她找一個靠山,她現在隻想自己賺錢做家人的靠山。
她決定瞞著餘氏她要去擺攤的事情,從前餘氏就不讓陸芸花出去幫忙,生怕她受欺負,要是她說了自己一人去開鋪子,餘氏還不知要擔心成什麽樣子。
“阿娘,湯藥已經涼了。”
陸芸花在餘氏脖頸上係了一塊厚布免得湯藥弄濕衣衫,把餘氏上半身微微抬高,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完了一碗藥。
喂完藥後她小心扶著餘氏方便好,又拿熱巾子給餘氏好好擦了一遍身。雖說冬天天冷不用常常清潔,但餘氏也有好久沒擦身洗澡了,她本就是個愛幹淨的,隻是現在身體這樣,為了不麻煩兩個孩子便從未說過自己想擦身洗澡。
本來她還擔心壓到女兒,卻見陸芸花把她抱起時十分輕鬆,就像抱起來一隻貓,心裏有很多疑問就是問不出口,可急死人。
換了新的床單被套,又給餘氏換了新衣,陸芸花把餘氏的頭放在床沿的枕頭上,自己坐在腳踏上給餘氏梳頭。
一邊慢慢梳著,陸芸花聲音帶著笑“阿娘,女兒上次風寒好了以後便感覺自己力氣變大許多,我們家放滿水的洗衣盆,從前阿爹都費些力氣才能搬動,如今女兒一個人就能端起。”
沒錯,不止是端起,她還能單手拎起來在空中輪一圈。
餘氏先是一愣又是擔憂,她說不出話,陸芸花善解人意繼續說“我沒感覺有什麽不舒服,想來是哪位神仙顯靈,又或者……是阿爹在底下保佑我們。”
餘氏聽她這麽說也十分高興,有些力氣總比手無縛雞之力好,聽她說起丈夫,心裏又是一陣酸楚。
就這樣,陸芸花陪著餘氏說了許久的話,餘氏心情放鬆又身體虛弱,再一次睡了過去。陸芸花從房中出來的時候都要接近中午了,他們家沒人幹農活,所以就把午食放在早上吃,這裏的人們一天隻吃兩頓,一頓在上午九、十點,一頓在下午四、五點。
現在沒什麽活,從前養的幾隻雞為了給陸芸花治病全數賣了,灶上沒開火,陸榕洋聽阿姐和阿娘說著悄悄話便沒有進去打擾,一個人尋了些幹癟的黃豆借著灶火的餘溫烤豆子吃。
見陸芸花進來,他忙讓了個凳子,把灶沿上給她烤好的豆子攏在小手裏遞過去,眼巴巴的樣子就像隻把尾巴搖成旋風的小奶狗“阿姐!我給你烤了豆,我特意選了圓的給你,快嚐嚐!”
陸芸花沒有拒絕,而是接過他的一片心意,也不嫌髒,往嘴裏塞了一顆。
黃豆經過烘烤變得幹幹的,隻是如此簡單的烹飪手段,黃豆卻在火焰的餘溫中完全釋放出了自我。空氣中散發著一種黃豆特有的香氣,伸手把它吃進嘴裏,先是感覺自己咬了一顆小石頭般堅硬,咬下去便是“咯嘣”一聲,黃豆碎開意外有種破壞什麽的快感。
豆子香混合著煙熏的味道在口腔中環繞,小小一顆豆,香氣卻出人意料的持久。
嘴巴幹幹的?那就再喝一口熱茶……一顆一顆豆子如同有魔力般讓人停不下來地送入口中,很容易就把人帶入那種冬日夜裏暖烘烘的爐邊、閑適的和家人聊著家長裏短時的心情,一種愉悅和溫暖便從心裏湧了出來。
陸芸花嘴角帶起笑,心裏有種滿足,又有種酸軟,她鼻子又是一酸,熟練地忍住淚水,摸了摸弟弟軟乎乎的小辮子“真好吃!這是阿姐吃過最好吃的烤豆子!”
陸榕洋害羞極了,輕輕在姐姐的大腿上靠了靠,又轉過頭去盯著灶台,耳朵紅撲撲“阿姐喜歡吃……我……我就再給阿姐烤!”
陸芸花含笑應了,孩子有些事做也好。
她在靠著櫃子邊的凳子上坐下,拿出一把線慢吞吞地編起絡子,想著攤子支起來做些什麽。
在麵粉中麩皮含量比較高的時候,死麵隻會帶來災難一般的口感,想要成品變得柔軟?
隻有一個方法——發酵。
不論是麵包還是饅頭,發酵都是必不可少的步驟,麩皮其實更適合烤麵包,烤過的麵包組織緊密,入口耐嚼,吃起來會有一種腮幫子都要嚼酸了的感覺,麩皮混入其中並不顯眼。
如果要蒸饅頭那就不一樣了,軟綿的饅頭和蒸完也很堅硬的麩皮配在一起,麩皮的存在便會格外清晰,像是裏麵混了小石頭一樣讓人難受。
但陸芸花現在沒錢砌烤爐,當然她真有錢的話也隻會優先選質量更好的麵粉來替換現在的麵粉,而不是砌一個烤爐。
餘氏的攤子上原來是有蒸餅的,但她做得不好吃沒什麽客人,定做的蒸籠便閑置了。陸芸花麻利地把它們翻出來洗刷幹淨,小榕洋膽戰心驚的看著柔柔弱弱、仿佛要暈倒的姐姐一手一個大蒸籠,深怕發生什麽意外。
借著正午的太陽給蒸籠消毒,陸芸花見弟弟扒著門框小心翼翼探頭,不禁笑出聲“在那躲著作甚?”
陸榕洋眼裏還有些擔憂,小聲道“阿姐,這麽重你是怎麽提動的?”
陸芸花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和弟弟說力氣變大的事,便一邊幹活一邊將剛剛說給餘氏的話又重複了一次。
“太好了!”陸榕洋眼睛亮晶晶的“這樣阿姐就不會總是生病了吧?”
陸芸花心軟了一片,輕輕的捏捏他軟綿綿的小臉蛋“快去看看豆,可別烤黑了!”
蒸籠被翻出來,索性就把攤子上所有廚具都洗了一遍放在太陽下曬著。陸芸花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紅暈從雪白臉頰上暈開,就像天然的腮紅,給她增添了幾分嬌憨之氣,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小姐。
曾經二十五歲剛剛抬起爐子擦了一遍小小姐陸芸花把臉頰邊被水潤濕的發絲向後攏,十分懷念自己幹脆利索的短發。
現在器具都被收拾好了,她準備做發麵最重要的東西——老麵種,老麵種也叫麵肥,從前沒有幹酵母的時候,人們做發麵都靠它。
現代人做麵食很多時候選擇用酵母,因為用老麵種發麵還有個絕對不能忘的麻煩步驟——調堿,如果堿多蒸出來的麵整體發黃發苦,堿少則會發酸,沒有用酵母便捷。
但是老麵種有它自己的優勢。
用了老麵種的饅頭吃起來比酵母饅頭更軟更香,酵母饅頭第二天會變硬,老麵饅頭則不會。
老麵種也比酵母容易保存,用得越久越好,依稀記得在小當家裏有一集比賽麵食,黑暗料理界麵食大師拿出了使用一千年的珍貴老麵種,雖說有幾分誇張,卻也說明老麵種對於蒸類麵食的重要性。
陸芸花乘了些麵粉,用篩子細細地篩出來一盆幾乎沒有麩皮的麵,先是找了兩個木盆洗淨,一個放到太陽下暴曬,在另一個木盆中撒了少許麵粉拌入水,隻要剛好能成團沒有幹粉便好了。
太陽不多時就把木盆曬得暖呼呼地,陸芸花拿出麵團,把它們撕成小塊放進去,蓋上一塊幹淨的、專門用來蓋麵不怎麽透氣的布,把木盆放到靠近灶火、暖烘烘的地方。
自然界天然存在酵母菌,在這種有意識的發酵下,這些天然酵母菌很快便會從一小點培養出很多很多。
隻要相似步驟每天一次,重複個四五天,隨著加入的麵和水也來越多,麵種也就做好了。
還要五六天,總不能就這樣幹等著,除了饅頭還需要一種帶湯的麵食……
陸芸花坐在陸榕洋旁邊,看著灶裏的木柴燃起火焰,慢吞吞地磕著黃豆,尋思著做個什麽湯麵。
清水麵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一缸好醋還可以隻調個鹽、醋、辣椒做一碗拌麵,但現在她沒有辣椒,手裏的醋也……陽春麵、蔥花麵不行,她沒有那麽多油來嗆蔥花,也沒有大量的醬油……
“該做什麽湯底呢……”陸芸花一隻手撐著下巴,眼神放空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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