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絕處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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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不知味吃完飯,&bsp&bsp陸芸花匆匆去了陸六叔家。

    給她開門的是秦嬸,秦嬸見她過來,冷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可惜這點微末笑意隻一瞬便消失了。

    陸芸花看她從來都是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的頭發居然有一些淩亂散開,&bsp&bsp平日那樣注意禮儀的一個人,&bsp&bsp見著她居然什麽寒暄都無,&bsp&bsp隻匆匆讓開地方示意她進門。

    不會傷得很重吧……

    陸芸花心裏一驚,&bsp&bsp秦嬸就一個兒子,平時都在縣裏做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他帶傷回鄉?

    秦嬸帶著她快步進了堂屋,堂屋中間坐著兩個男子,&bsp&bsp正是秦嬸的丈夫陸六叔和兒子陸勤。

    秦嬸家不像林嬸家還是個大家族,&bsp&bsp她丈夫陸六叔是獨苗一個,父親早早去世,現在隻有母親劉氏還健在。她兒子陸勤也是獨苗一個,所以陸勤成婚很早,旁邊座椅上默不作聲抹著眼淚的就是他媳婦,李氏。

    老太太劉氏背對著堂屋大門,&bsp&bsp好似正仔細看著陸勤的傷,正好把他當了個嚴實,陸芸花看不見具體情況。

    陸六叔抽著旱煙,看著地麵也不知在想什麽,表情壓抑,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瞧著更加苦悶了。

    堂裏一片愁雲慘淡。

    聽見腳步聲大家都看過去,見有客人,&bsp&bsp李氏匆忙拿巾子背過身擦了臉上的淚水,&bsp&bsp陸六叔沒起身,&bsp&bsp聲音嘶啞幹澀,輕輕扯了一下嘴角算打招呼。

    “芸花來了。”

    陸芸花垂首算回應,她向陸勤那邊靠過去,蹙眉問“勤哥的傷……”

    “不是什麽大問題!”陸勤托著奶奶劉氏直起身,也不用長輩幫忙說,自己笑著和陸芸花解釋“腳上受了點皮外傷,郎中說隻要好好修養一月便能好!”

    陸芸花急忙攙過劉氏,秦嬸扶著她另一邊,兩個人攙扶著她坐下。

    陸芸花看陸勤臉色蒼白了一點,精神卻很好,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現在藥草見效慢,他們這地方醫生技藝不算頂尖,所以保險起見什麽病都會讓病人多休養一陣,郎中也隻說一月,那應該真的不算太嚴重。

    “那就好那就好。”

    陸芸花覺得人沒事就是萬幸,也很納悶秦嬸他們怎麽都這樣一副表情,難道是陸勤還有什麽傷瞞著沒說?

    “……這如何能說得上好啊!”

    老太太劉氏聽孫子這麽輕描淡寫,氣得直拍桌子“怎麽有這樣喪盡天良之人!老天爺怎麽不早早把他收了去?!反倒給他榮華富貴,叫我們做好事的本分人受這災苦!”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發哽咽,到後頭竟泣不成聲,說出來的話字字啼血,話語中皆是控訴和絕望,叫人聽著都覺得感同身受、眼眶泛紅。

    人也隻有無力到自己沒法改變一件事的時候,才會像這樣把所有期望都寄托於虛無縹緲的上天吧。

    “阿娘!”秦嬸眼睛瞬間紅了,強忍著淚水按住婆婆,“阿娘,天無絕人之路,總歸能過下去的!”

    “嗚嗚嗚——”李氏性格怯懦,承受力不如婆婆,聞言淚水決堤而下,也顧不上有客人,伏在案上嗚嗚哭泣,她抽泣的時候身體顫抖,瞧著就像隨時都會因為激烈的情緒而暈厥一般。

    陸勤剛剛還一副樂觀的模樣,現在卻像是被什麽抽走了精氣神,他靠在椅背上也紅了眼圈,喃喃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陸六叔更是悶頭抽煙,麵無表情的臉上空茫一片,隻地上暈出一片深色圓點。

    “這到底是怎麽了?”陸芸花急得不得了,她坐在哭得快要暈厥過去的李氏旁邊,手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皺眉問陸勤“勤哥,到底怎麽了?!有什麽困難說出來,大家你幫一手、我幫一手的總能過去……難道是你身體……”

    “芸花說得在理!”

    林嬸大步從門口過來,她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裏麵一片哭聲,索性直接進來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她也第一時間細細看了陸勤,見他好端端的,既沒少胳膊也沒少腿才算放心,幾步前去拉了秦嬸起來,握住老太太的手“阿婆,有什麽便說,我們鄉裏鄉親的,大家親如一家,怎麽也不會幹看著啊!”

    “難不成是什麽身體內裏的病?”

    “不是不是!”陸勤也算是在林嬸身邊長大的,對她和對自己母親一樣尊敬,忙直起腰恭敬回答“我身體健康,什麽病都沒有。”

    “那到底是怎麽了,難道是……”

    她說著說著眼神挪到陸勤的……

    該不會……如果真的是這個原因,誰也幫不了啊……

    “沒有!不是這個,不是這個!我正常得很!”陸勤一個大小夥子,被從小帶他到大的嬸嬸用懷疑的眼神盯著……那個微妙的地方,忍不住收了收腿,黝黑的臉瞬間漲紅,簡直像一塊燒紅的煤,怕是上麵放一壺水也能燒開。

    “呼……”林嬸放下心“那到底怎麽回事?阿秦,你說個明白罷!”

    陸芸花拍著李氏的背,心裏也被這氣氛弄得著急,她本來就不是有耐心的人,這半天直叫她憋悶,到底怎麽了倒是說啊!

    “唉。”秦嬸給婆婆遞上巾子擦臉,慢慢講起事情經過——

    陸勤本在縣裏一個食鋪做活,老板賣炊餅為生,人熱情好客,又因為他家炊餅味道不錯,生意很好。

    哪知大禍臨頭不知道,一個少爺看上他家方子,去問老板要價,老板不是不肯賣方子,隻覺得價格實在太低,想再商量一二。誰知這少爺覺得他給臉不要臉,竟日日尋些地痞流氓去他家食鋪鬧事,直把他食鋪鬧得開不下去。

    老板實在抗不下去,主動去找那少爺奉上方子,誰知他拿了方子還不收手,繼續叫人去鬧,那些流氓混混不僅鬧事,還會騷擾他家人,他家是個女兒,日日如此怎能受得了?直接被嚇病了,老板去尋大夫,那少爺就叫人去攔,哪個醫館敢治她那些流氓就叫哪個醫館做不了生意。

    陸勤是個人品正直的,見此哪裏還能忍,單槍匹馬去尋少爺,連人麵都沒見著,被打了一頓扔出去了。

    若是這樣還好,後頭有個人被打成重傷,陸勤明明在家養傷,那人卻偏偏說是陸勤幹的,直接把他弄進大牢,陸勤卻連他麵都沒見過!

    他現在才算脫身回家。

    秦嬸說著說著抹起眼淚,顯然也是氣憤兒子受此不白之冤。

    陸芸花聽著這霸道作風直皺眉頭,忍不住問“縣令大人……不管?”

    “這都是縣令大人幫了忙的。”陸勤歎著氣給她解釋“田家權勢滔天,縣令大人也無法為我伸張正義,他幾番周旋下我才能如此全須全尾回家。”

    “田……”

    陸芸花心裏默念著這個姓氏,篤定這個“田家”便是那天那位客人和她說的那個。

    少當家、喜歡方子、強奪……全都對上了。

    “到這聽著還好?”林嬸納悶,這都回家了還哭什麽?

    劉奶奶緩過氣,接過秦嬸話頭,苦澀道“若是真到這就沒事了我們也不會如此。”

    “那被打重傷的沒幾天居然死了!”

    “天殺的家夥!如何關我孫子的事?那人的家人抓著這事不放,一定要阿勤賠償,還說家裏丟了個什麽鐲子,竟有人死證是阿勤搶了!好在縣令老爺知曉內情,隻要阿勤把錢賠了就算完事。”

    “現在不僅要陪人命錢,還要陪那勞什子鐲子,賠不起便要壓我們阿勤去礦山做苦力!”

    陸芸花不禁問“要賠多少?”

    秦嬸說了一個數,歎息“把我們都賣了也還不起啊!”

    陸芸花聽了這巨額數字也是倒吸一口涼氣,憑陸六叔這樣的農戶人家種田來還,怕是一輩子都換不起!

    “這……”林嬸語塞,這麽多錢不是誰幫一下就能過去的,這可如何是好?

    大堂瞬間陷入寂靜,又是一片愁雲慘霧,沒人說話,隻李氏抽抽噎噎的哭泣聲讓這畫麵更加壓抑了。

    “是我沒用……”陸六叔眼睛被旱煙煙霧熏得通紅,因為勞作而粗糙的麵頰上竟在這短短一天又增加許多苦難的溝壑。

    他歎息一聲,竟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語氣決然“我替阿勤去礦山。”他逃避這什麽一樣,沒往妻子和母親那邊看,又重複“我去礦山。”

    決心在一次又一次重複中堅不可摧,最後已經是一種通知了。

    秦嬸死死盯著地板,聽丈夫這麽說並沒有反駁,她臉頰肌肉抽動幾下,嘴唇顫抖,神色木然,眼睛一眨不眨,如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塑,淚水卻好似連綿不絕的雨水落下,整張臉上瞬間被潤濕。

    “阿爹!!”

    陸勤攥緊了椅子把手,都是他,都是他!自不量力的是他,為什麽要連累他的家人?!

    “……”陸芸花努力不讓自己受到情緒影響,她想要找出一種可以賺錢的方法,她一個現代人,掙錢上麵總不會什麽都想不出吧?!

    可憐她大學學的是幫不上忙的編程,唯一能派上用場的就是那些關於“吃”的記憶。

    “吃……”

    吃……食物……

    “我有想法,說不定能賺到錢。”陸芸花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我們先試試,不要這麽快放棄。”

    “勤哥,還錢期限是多久?”

    陸勤被她氣勢驚到,磕磕巴巴說“一……一個半月。”

    “好!”陸芸花站起身,環視一圈下意識看向她的幾人,嚴肅道“這一個半月會很辛苦,但是說不定能掙到這筆錢。”

    秦嬸深深望著陸芸花,她第一個反應過來“我們家沒有怕吃苦的!”

    頓了頓,她又問“芸花,你想做什麽?”

    陸芸花斬釘截鐵“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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