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顧子南看到王若素家的車開走後才走了出來。

    他打開手中的包，還好，身份證和記者還在。

    有這兩個東西的確是不幸中的萬幸，一個可以證明自己是誰，另一個可以證明自己曾經的身份。

    遺憾的是，裝在褲兜裏僅剩的一百多元錢早已不見了蹤影。

    說起來，王若素還真稱得上是自己的貴人，要不是當時考慮到要保護好她的手提電話，他斷然不會將身份證和記者證一起裝進包中。

    從海州市飛機場有通往市區的公交車。

    身上沒有錢，司機會讓他坐車嗎？

    顧子南猶豫了下，心想或許司機會看在他是記者的份上網開一麵。

    上了車，走到自助收費機跟前，顧子南對司機說“師傅，我是從湖南省東海縣洪峰中逃出來的，我的錢沒了。”

    司機看了看他一眼說“年輕輕的幹嗎不學好？東海縣的洪峰到現在都沒解除警戒，你能從哪兒逃回來？”

    他不相信？

    顧子南停了下，心想，人家說的沒錯，東海縣洪峰警戒沒有解除，他怎麽能出現在海州市飛機場？這樣的話誰都不會相信。

    “師傅，我確實是從那來的，你不相信我的人品，總該相信我的身份吧，這是我的記者證。”

    顧子南將自己的身份證在他麵前晃了下。

    司機估計根本就沒見過那玩意，裝模作樣的看了看，示意他去後麵坐下。

    顧子南後悔自己太草率，和王若素就此別過本沒有什麽，問題是他身無分文這就是個麻煩事。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連坐公交車的錢都沒有，在海州市豈不是寸步難行。

    糟糕的是，他在汽車上一時氣憤竟然撕碎了那張溫國華留給他朋友傳呼號的紙。

    要是留下來的話或許還能有點用處，他相信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還是好的，像溫國華那樣專吃窩邊草的男人也隻是鳳毛麟角。

    既然已經斷了所有的後路也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公交車駛入海州市市區。天色還早，身上的衣服又髒又臭，顧子南下車的時候明顯感到坐有前排的人對他完全是一副厭惡的表情。

    到哪兒下車呢？

    他也不知道，身上一文不名，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兒去。

    他急需要找一個有水的地方，將身上從上到下都清洗一遍，改變一下他逃難者的形象。

    終於，看到公路邊上一個公園大門的時候，他在站牌前下了車。

    顧子南知道在海州這樣的大城市，公園幾乎都是免費的。

    他身上掛著包進了公園，找到一個衛生間就鑽了進去。

    衛生間飄滿了檀香的味道，顧子南感到精神好了很多。

    他鑽進男衛生間，看看上衛生間人不多，趕緊脫下身上的內褲，迅速在水龍頭下洗了。

    洗內褲的時候，他自己都差點要吐了。

    將大便拉到內褲上這樣的事估計也隻有在他小時候發生過，沒想到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齡，竟然幹出這樣丟人的事。

    洗幹淨後他立即就穿上了，然後又用水洗頭。沒有洗頭液，他就將衛生間的洗手液在頭發了抹了些，洗完了頭，又用水將身上衝洗了下，穿上內褲，將上身的短袖和褲子也洗了，使了老大的勁將衣服擰幹，重新穿在身上。

    海州屬於亞熱帶季風氣候，平均氣溫在度，即使濕衣服穿在身上也不感到冷。

    這時候斷斷續續進來一些上廁所的人，個個都好奇地看看他。

    沒多大會，進來一個穿著黃色馬夾的中年男子，一臉嚴肅地對他說“同誌，這是公共衛生間，不是大眾浴池。”

    一定是有人向他告狀了。

    顧子南尋思下，陪著笑臉說“大叔，我是從湖南東海縣的洪災中逃難來的，幾天幾夜沒洗澡，衣服髒的不成樣了，所以才……”

    中年男子聽了“噢”了一聲，然後說“原來是這樣啊，小夥子，能活著回來的都是命大的，聽你口音是個外地人吧？”

    “是啊，都說海州市現在遍地是黃金，就想來淘點金子，沒想到差點把小命都搭上了。”

    中年男子說“是挺可怕的，報紙上都報道了，傷亡人數具體不詳，小夥子，你是咋樣逃出來的？”

    中年男子似乎對他產生了興趣，不但沒有批評他，相反還和他聊了起來。

    顧子南盡管又累又餓，可他也尋思著，今天晚上他隻能在這個公園過夜了，不然身無分文要到那裏住旅館去？

    隻有這公共衛生間晚上沒人，可以當住旅館住一晚上。

    “一言難盡。我坐的汽車一車人都活活被水淹了，隻有我和個別人爬到汽車頂上才僥幸躲過一劫。可惜我的行李和錢全沒了，到了這裏身無分文了。”

    顧子南特別強調自己是窮光蛋一枚。

    他希望對方能了解他此時的處境，主動提出資助他十元二十元的。

    “小夥子，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像你這樣的人，將來一定會大富大貴的，祝你好運。”

    中年男子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這不是白說嗎？大富大貴的人能窮困潦倒？

    他在衛生間的鏡子跟前照了照。幾天時間，自己明顯瘦了好多，眼窩塌陷，顴骨凸起，和他歲的年齡一點也不相符。

    這時候他的肚子不爭氣地發出了警告。

    今天一天時間他隻吃了兩個綠蛋蛋的柿子。

    他找了個涼亭坐下來，盤算著要是有人往附近的垃圾箱中扔食物就撿起來墊墊饑。

    再不好也比沒有成熟的柿子好吃。

    他等了半天，一個遊人也沒有。再看看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完了，今天晚上看樣子隻能忍著饑餓渡過了。

    公園裏負責打掃衛生管理衛生間的人都相繼離去，顧子南將身子躺在亭子裏的長廊上翻來覆去。他餓的心慌，拚命想要入睡，卻根本就睡不著。

    慢慢地，公園完全安靜了下來。借著微弱的光芒，顧子南來到亭子下麵的垃圾箱前，用手試探地翻了翻，終於翻到了一個裝著肯德基的餐盒，連忙拿出來，還好裏麵還有半個雞腿，一時啥也不顧了，拿起來就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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