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無聊賴的喝著咖啡坐等，眼看著手上的八寶芋泥也涼了，忽然覺得自己還真是無聊。

    薑晚漁在大會議室門口也作勢恭候，焦躁不安.

    一會兒，會議室的門開了，擎天的中高層絡繹不絕的出來，神色各異。

    薑晚漁喊住了一個瘦高個戴眼鏡的男人。

    “邢總監，能跟我來一下嗎？我們之間需要好好談談。”薑晚漁很公式化的聲音喊住了他。

    那個男人微微一愣，顯然很是意外。他在怔忪間，其他幾個人也跟著神色有變，目色關切。

    在眾人的目光下，薑晚漁和邢總監二人一前一後進了一個小會議室，又是一番長談。

    我坐在咖啡間感歎老天爺讓自己心血來潮，難道就是為了來這邊看一出出大戲？

    果然，後麵那位邢總監有些按捺不住了，我聽見了杯子的碎裂聲。

    “你們這是卸磨殺驢，沒有我，擎天在海外遊戲市場的推進能這麽快嗎？《僵屍出關》在泰國印尼馬來西亞的火爆還不是因為我？沒有我，擎天能拿到海外那些獎項嗎？”

    我聽不到薑晚漁的聲音，她好像選擇了“平靜”。

    男人的爆吼聽得我心驚肉跳，卻不防有人輕輕捂住了我的耳朵。

    “走吧。”沈雲霄拉著我走出了咖啡間。

    我們在走廊上輕輕擁抱彼此，他強打精神吃了一口我喂到嘴邊的八寶芋泥，苦笑，“最近味覺失靈，吃不出味道來了。”

    我知道他不過是將身體和內心的麻木疲憊換了個說法。

    我小心探問，“那個人是誰，鬧得好凶。”

    “當初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不是說了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看來是位功臣，有必要鬧到這一步嗎？”我故作調侃，其實內心也笑不出來。

    “功勞再大也不能出賣公司利益出賣公司機密，這是底線。而且事實也不是你表麵看到的那樣。他早就想另起爐灶帶手下人出走了。我盡了最大努力轉圜彌補，實在留不住隻好派人恭送。”

    我們倆說著到了電梯口，薑晚漁的電話接踵而至。

    “老大，果然不出我們所料，我剛和邢總監麵談完，又有幾個人跟我提出離職了。他們是迫不及待的想離開……好像他們那邊已經做好了籌劃。唯一搖擺不定的是鄭裏，他好像是被裹挾了。我今天跟鄭裏說，你的離職原因太主觀，我不同意，公司也希望你留下來。他說再考慮考慮。我還聽說，那邊給他們加了雙倍月薪挖人，鐵了心要把我們的《鐵血三國》給拆散。”

    “他們那邊到底是誰？”沈雲霄的臉色愈發難看。

    “目前還不知道。他們都很小心，也不肯給我透露口風。”薑晚漁的聲音帶著幾分薄涼和無奈。

    “鄭裏這個人我了解，他多半是被裹挾了。這樣難得的具備國際視野、綜合能力也很強的3D設計人才，你要盡量把他留住。他開什麽條件盡量滿足他，否則《三國》後續的設計和開發肯定要受影響。”

    沈雲霄說得很平靜，我心裏卻起了惝恍。

    接著又是黨羽的電話，他的聲音渾厚清晰，在電話裏麵牢騷不斷，“雲霄，我們是同鄉，但你什麽時候對我偏過心？那個混蛋天天給我扣帽子我都忍了，今天走的時候把晚漁也罵了進去，說我們是一群鄉黨，在擎天一手遮天！我他媽的冤死了。他在網絡上發博製造輿/論，說我總是阻撓他的開發，不斷否定他的建議。他的離開不是因為背叛了公司，而是因為公司的內鬥。天地良心，我什麽時候針對過他？更惡心的是我們算鄉黨嗎？有句話怎麽說得來著？奪妻之仇不共戴天！我跟你算個屁的鄉黨！我恨死你了，奪走我最愛的女神！我要不是為了我那一幫兄弟，我早就想拎鋪蓋走人了。”

    “你這死結是一輩子都解不開了。”沈雲霄竟然忍不住笑了。

    “有什麽好笑？笑得那麽猙獰。”我想笑，卻笑不出來。

    陽光微斜，沈雲霄站在窗前凝視著樓下若有所思，那麽孤單的一個背影讓人心疼。

    我順著他的目光俯瞰樓下，看到邢總監和他的幾個心腹抱著離職的整理箱正走出了擎天大廈，走向了停車場。

    “晚漁說還有幾個人的離職手續正在辦理。擎天這一次是要傷筋動骨了。”沈雲霄再一次藏不住低落的情緒。

    他忽然緊緊抱住了我，將頭埋在我的發間，低低的說，“李小婭，謝謝你，這一次你總算是能在我的身邊。”

    眼淚瞬間湧出，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該悲傷，我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是呀，謝謝你這一次總算是在我的身邊。”

    嗯，那一次被氣走的那個失魂落魄的少年在夕陽下落寞的背影曾讓我產生了揮之不去的負疚感，以後那個影子總算是可以淡去啦。

    這一個晚上，我主張去暗夜精靈吃一頓像樣的燭光晚餐，畢竟我們久違重逢以來還沒有好好麵對麵吃上一頓飯。

    沈雲霄立體又不失溫和的五官線條在燭光中構成了一尊精致又孤冷的雕像側影，散發著浪漫神秘的氣息，卻又讓人不敢觸碰。

    除了第一次碰杯，我們釋然一笑，他的笑意中帶著一點甜，後麵的氣氛就冷了下去。

    電話不斷打進來，接一個電話皺眉一次。

    我哀求，“能不能關機好好吃個飯？”

    “今天不行。”他苦笑。

    於是，電話一個接一個進來，他的眉頭越皺越深，後麵再無言語。

    麵對對麵這個心事重重的人，我費盡了腦細胞用自己可憐巴巴的幽默感講了一晚上自以為好玩的笑話，沈雲霄開始還勉為其難的捧場笑一笑，後麵幹脆就是沉默了。

    晚餐豐盛，他隻吃了半份小羊排和半份意麵。

    我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他，“胃又疼？”

    他搖頭，用懶懶的鼻音回應我，“不。隻是沒胃口。我不餓。”

    說完，他起身走向了洗手間。

    看他這副神情，我自然也沒了胃口。無奈的揉揉額頭，想著幫他要一杯牛奶暖胃，卻看見兩個服務生神色慌張的也向洗手間的方向跑過去。

    我馬上意識到不妙，趕緊也跟過去。果然，我聽到了沈雲霄在裏麵傳出的嘔吐聲，心頓時涼了一半，暗自慶幸剛才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沒有把更糟糕的情況告訴他。

    其實方才我也一直忍著沒有說出口，在擁抱他的那一瞬我看見了樓下很詭異的一幕。

    那一幕必然是雲霄沒有看到也沒有想到的，我看到邢總監他們走向了那輛很是囂張拉風的跑車。車上的那位主人側著身子下了車，卻不是我潛意識裏以為的紈絝子弟，而是一個個子高挑男裝打扮的女生。

    女生神態和她的車子一樣肆意囂張，她摘了墨鏡吹了聲口哨，那位邢總監馬上對她點頭哈腰，態度相當熟悉熱絡。

    那個女生載著邢總監離開的那一瞬間，我仿佛看清了她的臉，心頭悚然……但我旋即鎮定下來，暗想著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雲霄。雖然他遲早都會知道，但我不想讓他這一夜徹夜難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