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敗走麥城,自我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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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天接一天的緩慢推進好像死亡倒計時。

    在那些人的眼中,去海外華人工作室任教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選擇,包括湘湘她們都這樣以為。

    “笨小鴨,你先去海外站穩腳跟,等我哪天從歌舞團的舞台上退下來就投奔你去。我們在海外繼續奮鬥,爭取來個桃李滿天下。”

    佳雪從黨羽那兒隱約知道了些什麽,不以為然的吐了下舌頭,“她是敗走麥城,心裏淒慘著呢,你還有心情展望未來?唉,女人啊,何苦為難女人。”

    這些天過去,沈雲霄也慢慢的能夠勉強坐起來,自己吃飯,但是下床走路依舊是困難。

    他的肌力退化,醫生幫他做康複訓練的時候一度痛到不敢動。

    有時候他會頹然的問我,“我會不會一輩子癱瘓在床上再也起不來?”

    本來是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要悄然離開。

    離開他的那一天,他正看著擎天的海外市場趨勢分析報告,眉頭越皺越深。

    良久,他長歎一聲,撥通了電話,低聲道:“伯父……”

    電話那頭是濃重的廣東口音,我隱隱感覺到了什麽,心頭暗自抽痛。

    等他掛了電話,我再也忍不住,低聲問他,“那天晚上我明明記得你說眼睛特別癢,渾身不舒服,好像吃到了不該吃的東西……”

    雲霄的臉色頓時變得特別難看,他知道,他當然都知道。

    她知道他是過敏性體質,對他這樣的捉弄不止一兩次。

    “她是希望我們死啊!你怎麽能一直忍著?難道不應該報警嗎?還要低聲下氣跟他們這麽說話?!”

    “她爸爸和她不一樣。如果把她送進監獄,會要了老人家的命。”

    “所以你要縱容她到什麽時候,等她真的要了你的命嗎?!”我忍無可忍,隻覺得後背發毛。她瘋狂得可怕,沈雲霄對她的容忍也讓我覺得可怕。雖然他的目光是理智平靜的,但我還是憤怒。

    沈雲霄捂住了泛疼的胃部,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比起她在監獄裏發瘋,我更希望她在我眼前瘋,起碼我能盡到一個做兄長的義務。”

    他這話說完,我驚呆在原地,他對她的愛和包容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多到讓我窒息和不安。

    心頭頓時有一股委屈和悲憤要湧出來。但我忍住了,反而笑了笑,“算了,今天是你生日,我們不吵。”

    下午,我按下心頭的不快,努力做出開心的樣子,和醫院的醫生護士們在花園給他辦了一個小小的生日宴。

    悄悄問他生日的願望是什麽,他笑得像個孩子,不假思索的說當然是希望能早點恢複走路,和你一起去看花開。

    眼中的淚水“啪”的一下落下來。

    晚上,我悄悄離開了醫院。

    我給他的理由是陪了你這麽久,過年我都沒有回家,現在能不能讓我回家看一眼。

    他有點兒錯愕,但馬上輕輕點頭,“等你回來。”

    離開省城的這一刻,滿地月光,步步斷腸。

    我不知道雲霄當年被迫離鄉的時候是不是和我現在的心境一樣。

    年少的時候總以為天生我材必有用,有朝一日隨風起,走投無路的時候才知道人生卑微,花開花落不過是一瞬的空夢。

    常秘書在我臨行前提出給一筆資助,說是她和沈重的心意。

    我苦笑著拒絕。我可以做到冷靜的離開,但是雲霄呢?他會怎麽難過我不敢想。

    在沈重的推動下,我匆匆離開,倉促的踏上了E國的土地。

    之前因為和江南他們時常出國演出,我存了一些英文底子,等走出國門才知道這點兒基礎實在是貧瘠得可憐,根本不夠用。

    飛機降落在E國M城,按照之前做好的攻略,我在軟件上下單打車,可惜接單的是個印度人,濃重的印度咖喱式英文把我繞得暈頭轉向,我連自己在哪個航站樓都無法說清楚。

    幸好來接機的人及時趕到,我才不至於流落街頭。

    接機的人名叫豆豆,是在當地現代舞學院進修的一位大師兄。

    他告訴我工作室在M城幾大區都有分部,主要是向當地人教授中國古典舞、中國民族民間舞。

    “我事先已經看過錄像,你的敦煌舞跳得非常好,我們正好缺一位像你這樣優秀的人才呢。”

    在E國,內向又路盲的我感到舉步維艱,有了出門恐懼症,遇到陌生人說的最多的就是“Excuseme?”“PARDON……"

    無數次麵紅耳赤,無數次手足無措。

    好在有工作室的豆豆師兄他們,我總算不至於孤立無援絕處求生。我加入了各種華人群社區群,怎麽辦證件、附近哪裏有超市、哪一家華人餐館的家鄉味好吃,各種瑣碎的事情都要靠朋友指點迷津。

    唯一可以慰藉的是心在冬天,身在春天,不至於從裏到外都是冰凍的。

    M城是一座春天的花園城市,滿城花色,漫步在街道上,腳下都是厚厚的一層落花,空氣中都是花開的甜蜜的氣息。

    我的主要工作是教授敦煌舞,工作之餘喜歡去公園和咖啡館一個人靜靜待著,除了生活中的交集,情感世界卻是死寂的城堡,不想放任何人進去,沒有力氣也不想認識新朋友。

    作為一個情感角鬥場上的失敗者,我已經徹底投降,切斷了所有朋友的聯係。我怕自己稍有不慎,會讓那個暗中磨刀霍霍的瘋子再次圖窮匕見,做出讓我無法想象的瘋狂行為。

    沒有人能夠理解被一個瘋子覬覦和要挾的那種恐懼和絕望。

    車禍是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即便在千萬裏之外的異國,我還是時不時會夢見車禍前的那一刻,沈雲霄奮不顧身的抱住了我,用他的身體幫我擋住了劇烈的撞擊和撲麵而來的玻璃碎片。

    有一天我在街頭躑躅良久,終於忍不住給晚漁偷偷打了個電話。

    我太想聽到她的聲音了,以至於電話接通時,我在花落如雨的暖風中哽咽半天說不出話。我又委屈又難過,想到她我就會想到沈雲霄,我迫切的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但卻無從開口。

    好在街頭的風是暖的,是被櫻花熏染過的溫溫柔柔的春風。我總算是緩過一口氣,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現在是在異國的街頭。

    薑晚漁聽到我的聲音幾乎跳起來,“蒼天啊,你終於肯聯係我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啊,你簡直是太可恨了。沈雲霄已經瘋了,把我們也快逼瘋了。”

    她的話匣子一打開便關不上,恨不能從早講到晚,我那點兒可憐的Cm/lin/k流量很快就見底。

    她告訴我,雲霄的術後恢複不順利,骨頭時不時的疼痛難忍,但他性子執拗,一邊痛到抽冷氣,一邊跟醫生堅持要提前出院。

    薑晚漁勸他,他則暴怒,“除非你們把她找回來!”

    她還告訴我在我剛出國那幾天,沈雲霄就近乎於絕食的狀態,他似乎已經感覺到我是悄悄離開了。

    “他現在變得敏感多疑,暴躁易怒。年前我們就已經發現龍淵叛逃光年的時候還帶走了遊戲源代碼和其他機密資料。那時候他的表態是並不想追究,可你走了之後他馬上變了,變得殺氣騰騰。現在擎天已經在媒體上放出消息,控訴光年的主力遊戲《榮耀帝國》涉嫌侵犯旗下《鐵血三國》的知識產權,並且向法院遞交了訴訟請求,請求法院判令被告立即停止侵權,立即停止運營《榮耀帝國》遊戲,停止《榮耀帝國》在客戶端的複製以及網絡傳播……現在光年因為涉及遊戲抄襲醜聞纏身,股票大跌,投資者感覺被光年欺騙,開始對光年進行索賠。”

    聽到這兒,我心頭一塊石頭重重落了地。好在柳暗花明,他能夠絕地反擊。

    “對了,他跟我說過,如果能聯係到你的話,他最想對你說的是:多休息少看手機,你的前庭功能好不容易恢複。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隨著春風掠過耳畔,心頭是無數冰屑碎裂的聲音。我如釋重負,有一種解脫了的快意。

    最後晚漁告訴我,雲朵朵最近銷聲匿跡了,不是因為忽悠和欺騙了投資方,而是一段大眾都沒有料到的黑曆史被曝光。

    “你搜一下‘櫻/桃不桃’就知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