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既然是小廝，那就做些小廝該做的事吧。”

    阮素卿回想起紀嚴的話，重重的歎了口氣。以前她覺得自己雖然說不上聰明，但至少也不笨。雖然她對於上京和報仇沒有眉目，但卻堅信自己是一定可以成功的。現在……她看了看拿著卷宗查看的紀嚴，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個蠢貨了。

    按照阮峋的脾氣秉性，知道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參與進來，阮素卿特意讓紀嚴不要告訴他，又哀求李老夫人幫她瞞著，讓所有人都以為她還在慈山庵陪著老夫人。隨後她女扮男裝來到這裏，成為了紀嚴身邊的一個小廝，參與進案件調查中。

    “怎麽了？”察覺到阮素卿的目光，紀嚴放下卷宗看向了她。

    “……沒什麽。”阮素卿趕緊低下頭，整理起手邊的東西。

    這兩天紀嚴並沒有給她安排什麽重活，也沒有出門去調查案子，隻是給了她幾本卷宗讓她好好看看，一連幾天都是如此，阮素卿終於有些失去了耐心。

    她之所以要參與進來，一方麵是為了幫助阮家報仇雪恨，她既然重生在阮家，用了阮素卿的身體，那原主的責任她就必須要承擔起來；另一方麵，她自知自己弱小，如果隻是一味的躲在別人背後，受別人保護庇佑，那她將來拿什麽去報仇，她有什麽能力去報仇？

    另外，阮素卿也想起了那晚在慈山庵遇見的神秘人。她垂下眼眸思索著，她能感覺到那人應該不是衝著自己或者阮家來的，應該是與阮家一案無關，可那人幾次毫不掩飾的殺意她也是明顯感受到的。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阮峋自以為將侄女送到李老夫人身邊便可高枕無憂，實則阮素卿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唯有自己變強，才不需要一直受製於人。這也是為什麽阮素卿一定要親身參與進來的原因。

    紀嚴這個人給她的感覺是深不可測，留在他這裏或許能學到幾分本事，另外做小廝也可以鍛煉鍛煉自己，挫挫自己前世帶來的傲氣。

    可這幾天……除了看卷宗她什麽也沒幹。阮素卿有些泄氣。

    紀嚴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他不是不知道小姑娘心中所想，隻是她做事有些莽撞，他必須先挫挫她的銳氣。

    他為官以來，辦過太多的案子，見過太多心思險惡的人，除了自己，他對任何人都不會完全相信，對阮素卿也同樣如此。這個父母雙亡的小姑娘身上有著太多的謎團，可他派人調查過，她就是個身世清白的官家小姐，沒有什麽特別的。他也曾懷疑過她是不是被人掉了包，可無論是從哪個方麵考慮，都是絕不可能的。

    既然有可疑之處，對方又主動提出參與進來，那他紀嚴自然同意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以免再生變數。同意讓她做小廝，一方麵是為了進一步探查她，直覺告訴他她不是個奸邪的人，理智和經驗卻叫他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的人；另一方麵……他想起她那雙清澈而大膽的眼睛……若她真的無辜，正好也可以借此機會叫她的性子更沉穩些。

    “大人……”終是忍不了了，阮素卿輕輕地開口。

    “怎麽了？”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姑娘就不是個坐得住的性子。

    “大人……我們難道不用出去調查嗎？”她沒有接觸過這方麵的事情，但也知道線索不會自己跑上門來。連著好幾天都坐在書房裏，這人就真的就這麽胸有成竹嗎？

    紀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將一本卷宗遞給了桌子另一端的阮素卿：“你看看這個。”

    “死者死於醉酒後溺水。”等到阮素卿看完，紀嚴才不緊不慢的說。

    “大人懷疑，是有人故意灌醉他將他推入河中的？”阮素卿有些吃驚的看著他。

    紀嚴剛剛遞給她的，是當初參與阮家夫婦案件的仵作的卷宗。這個老仵作技術嫻熟，唯一不靠譜的就是平日裏時不時的喜歡喝兩口，一旦喝醉酒就容易誤事。阮家案件定案後的兩個月的一天晚上，他喝醉了酒掉入河中淹死。

    紀嚴頷首：“是這樣。”

    “不過你叔父卻認為這不可能。”

    當日與老仵作喝酒的正是阮峋的下屬劉簡。事後阮峋也曾詢問過他，根據劉簡所說，那日他也是偶然遇到的老仵作，被他臨時起意拉去喝的酒。兩人喝完在酒館便分了手，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了，這點酒館老板可以作證。況且劉簡與仵作老許並無過節，實在是沒有殺人的動機。

    “這……”聽完紀嚴的話，想起劉簡那張慈眉善目的臉，阮素卿一時也沒了主意，“說不定凶手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等仵作落單了才動的手！”

    “也可能......真的就是意外吧......”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清？不是有句話叫無巧不成書麽，阮素卿一時也沒了思緒。

    “你叔父也是這麽說的。”然而對於紀嚴來說，任何人都有可能逞凶作惡，無論對方平日裏是否和善可靠。

    “不過還有一點，”紀嚴給自己倒了杯茶，“這個仵作在死前一個月險些被花盆砸死。幸好有人看見叫了他一聲，才沒有被砸中。”

    阮素卿一驚，突然想起來阮峋險些遭毒手的事情，可她不明白為什麽有人要費盡心思的去殺一個毫不起眼的仵作。

    “大人……這……會不會是巧合？”

    “我從來不信巧合。”紀嚴回答得斬釘截鐵，“一切巧合的背後定然是有原因的。”

    他看向阮素卿，明白她心裏的想法：“我不是說劉簡一定是凶手，正如你所說，凶手很可能是伺機而動。”

    “可你要知道，如果你總是被情感左右，就永遠不會發覺真相。”初見這姑娘那天，劉簡幫了她，他在茶樓上將一切都盡收眼底，自然知道她對劉簡心存感激，可這和案子理應是兩件事。

    “......”阮素卿垂下眸子，思考著紀嚴剛剛的話。紀嚴看了她一會兒。

    “走吧。”紀嚴突然站起身來走出書房，門口的陸洺跟了上去。

    阮素卿也趕忙跟上去詢問去哪裏。

    紀嚴看向她:“你不是吵著要調查嗎？”說著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奇怪，身後的陸洺也幹咳著，像是在提醒她什麽似的。可阮素卿仍是一頭霧水。

    “阮姑娘......”陸洺點醒她，“你現在是下人......”哪有下人和主子並排走的道理？

    阮素卿猛地反應過來，像隻受了驚嚇的兔子，連忙後退兩步，又像個做錯了事不敢見人的孩子，渾身寫滿了不知所措。見前麵的主仆二人沒有多說什麽，她才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沒有人看見紀嚴眼底閃過的一絲笑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