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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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嚴帶著阮素卿和陸洺來到了一家店,裏麵擺著各式各樣的文房四寶。這店的老板也是個頗有才情的秀才,後來屢考不中,便開了這家店養家糊口。

    “應該是一個人的筆跡,沒有可疑的痕跡。”老板仔細看了看老仵作所寫的那兩頁阮氏夫婦的卷宗,認真地說。見紀嚴身姿挺拔氣質不凡,他惟恐將來惹到什麽麻煩,趕緊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造假之人是個高手,那一般人也是看不出來的。”

    “老板不妨再仔細查看查看。”沒有得到什麽線索,紀嚴也絲毫沒有著急,他手指閑閑地在櫃台上敲了敲。

    “這……”老板又拿過去認真看了看,突然有些躊躇地說道:“這筆跡上是沒有什麽的,可這墨……”他指了指屍檢記錄中的最後一頁,又翻到了前一頁。

    “這兩頁紙的墨應該不是用的同一種……”

    “真的嗎?”阮素卿有些驚喜地發出聲,隨後又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趕忙看了紀嚴一眼,低下了頭。

    紀嚴倒是沒有責怪她,示意老板繼續說下去。

    “這墨跟墨是有區別的,前一頁的墨很一般,是平常人家都用得起的貨色,這後一頁的墨看著是沒有什麽特別,但仔細聞起來還是不同的。”

    “當然了,”老板說完又圓滑地補充了一句,“總共就兩頁紙,許是寫字的人寫完第一頁換了墨也未可知。”

    這話說的還真是滴水不漏,阮素卿心裏覺得好笑,說是條線索吧,也實在是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可要說不是,好像也不能就這麽放過。

    三人走到店外。

    “你剛剛想問什麽?”走出鋪子,紀嚴轉身詢問道。剛剛阮素卿明明想走上前說些什麽,可最後什麽也沒有說。

    “想問問老板蘇州城裏有沒有善於模仿他人筆跡的文人騷客。”阮素卿沒有想到這人站在前麵居然也能注意到她的情況。

    “那為什麽不問了?”這姑娘可是個有一說一的性子。

    “因為……”阮素卿看了紀嚴一眼,隨即又別開了眼神,“因為大人沒有開口問。”

    “?”

    阮素卿有些不好意思,“大人比我聰明多了,我都能想到的大人自然也能想到,既然大人沒有問,那肯定是沒必要。”

    她有些窘迫,又加了句:“而且我現在是個下人,主子都沒有開口,哪有我說話的份兒。”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沒有賭氣的成分,倒像是個認識到自己錯誤而不好意思的小孩子。

    紀嚴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往日波瀾不驚的聲音中倒是難得帶了分調侃:

    “嗯,孺子可教。”

    此時離飯點兒尚早,街上的各種鋪子已經陸陸續續開張了,幾個人不緊不慢的走在街上,阮素卿看紀嚴也沒有想回去的意思,一副優哉遊哉的姿態。

    “那你覺得,為何我不問那老板?”紀嚴帶著阮素卿和陸洺走進一家幹淨的茶樓,落座後他示意二人一同坐下,隨後對著阮素卿問道。

    “這……”阮素卿一時無語,不知該如何回答。

    紀嚴也不著急,他對著小二點了壺上好的雨前龍井,又點了兩盤糕點,完事後才看向阮素卿,像是在等著她的答案。

    阮素卿想不出來,隻好實話實話:“小的才疏學淺,還望大人不吝賜教。”

    紀嚴的神色依舊淡淡,他既沒有表現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得意,也沒有露出任何嫌棄,就好像這本就是一件尋常事,知道了沒什麽了不起,不知道也無傷大雅,讓阮素卿心裏的羞愧減少了許多。

    “好好想想,回頭告訴我。”他指了指小二端上來的糕點,示意阮素卿不需要那麽緊張。

    這家茶館的生意不錯,雖然不至於座無虛席,但也不算冷清。大堂的前方一位說書先生正連說帶比劃地講著什麽,他講的不是那些老掉牙人盡皆知的話本,是些探案破案的故事。原本一般的故事經他這麽一演繹,倒是多了幾分引人入勝的色彩。

    故事的主人公斷獄客是位驗屍查案破案的高手,他不是在朝官員,但因為手段高超,經常被官府請來破一些棘手的案子,因此而名聲大噪,圍繞著他也發生了許多離奇的事。

    阮素卿本來沒有注意到它,但紀嚴明顯在聽著這些故事,她也就慢慢跟著聽了進去。

    隨著說書人一句“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落下,大堂裏響起了一片叫好聲。阮素卿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為然,紀嚴注意到便詢問她怎麽了。

    阮素卿想了想說道:“那故事裏的斷獄客破案也太容易了些,走到哪裏都能碰上線索,大街上隨便救個人都正好是目擊者,照他這種運氣,誰都能破案了。”

    紀嚴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察覺到一旁的陸洺看了阮素卿一眼,像是有什麽不滿,他示意陸洺說出來。

    聽完故事,陸洺顯然成了斷獄客的追隨者,一開口便是為他說話:“那也是因為他聰明,這要是換了其他人,線索送到麵前都未必能看出來。”

    “這......”莫名的,阮素卿感覺他像是在嘲諷自己。

    陸洺又毫無察覺地補充了一句:“就像我們大人,就算沒有線索也能找出線索來。”

    提到紀嚴,阮素卿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的。她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沒有見過他之前幹過的事情,可冥冥中覺得他就是那種不顯山不露水但特別厲害的人。

    這種厲害不是那種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厲害,也不是那種陰險狡詐,讓人感覺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厲害,而是那種君子行必有正求必有義,但要是踩到了他的底線就會被收拾得很慘的感覺。

    人與生俱來的直覺告訴她,這種人是最“危險”的。

    紀嚴倒是沒察覺到阮素卿心裏的這些活動,他看上去仍是一貫的從容自若:“隻是熟能生巧罷了,見得多了也就擅長了。”

    “不過這故事的確誇張了些,畢竟是說書,講些傳奇的經曆吸引人也未嚐不可。”

    “陸洺,”他吩咐道,“去後麵問問,看今天講的有沒有出成話本,或者是底本,把它買下來。”

    “大人喜歡今天的故事?”目送著陸洺去找那老先生,阮素卿收回視線看著紀嚴。這人總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現在居然會對一個茶樓裏講得粗製濫造的故事感興趣?怎麽看怎麽怪異。

    紀嚴看著她,像是被她眼神中顯而易見的不可置信的神情取悅了似的,目露輕鬆:“話本而已,閑來翻翻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

    “不過那裏麵有些倒是蠻驚險的。”尤其是描寫到屍體的情況,描寫驗屍查探的過程。

    “是啊是啊。”阮素卿認真地附和道,她雖然覺得這故事一般,但也不得不承認有些情節確實嚇到了她,不過像紀嚴這般見多識廣的人估計是嚇不到的,他要底本大概也就是圖個新鮮刺激。

    紀嚴看著她,沒有說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