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阮素卿便醒來了，她心中裝著事兒，自然不能睡得安穩，可幸好昨晚送來的棉被，讓她這短暫的一覺兒倒也舒服，有精力來應對今日的種種可能。

    小環和靜萍兩個人倒是沒心沒肺，昨日兩人一個比一個哭得慘，可現在睡得又一個賽一個得沉，瞧著這兩人在睡夢中還無意識地往對方身上靠的樣子，阮素卿不禁輕笑了出來。

    天色尚早，阮素卿雖然不知這京兆府尹打算何時提她們出去，卻也明白離升堂怕是還要一段時間。反正也睡不著，阮素卿索性安坐下來分析著目前的情況。

    不一會兒，女獄卒便將早飯拿了進來。阮素卿昨兒可是吃飯吃到一半被帶過來的，雖然當時因為心情問題沒有察覺到饑餓，可經過這麽一夜也早就腹中空空了。

    饒是明白這牢獄之中不會有什麽好的吃食，可當阮素卿看見這清湯寡水的小米粥，還有那冷硬的窩頭時，臉色還是變了一變。

    “這位大嬸，這......”阮素卿握著那窩頭，隻覺得自己揣了塊兒小石頭在手心。這要是啃下去還不得把牙硌掉了？

    “阮小姐，咱們這兒就這樣，，沒辦法。”女獄卒笑得恭敬，可也絲毫沒有理會阮素卿的不悅，甚至還進去拿走了小環兩人身上蓋著的棉被。

    “幹嘛啊......這一大早的擾人清夢......”靜萍被她的動靜給弄醒了，睡眼惺忪的她還以為自己是在阮家呆著呢。

    “大嬸你——”

    “阮小姐，這被子要是讓別人看見了，咱們可都有麻煩。”獄卒笑著把被子從靜萍懷裏抽出來，直接把它們抱走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阮素卿雖然氣憤，可也不至於為了個窩頭和被子一大早和人起了衝突。

    隻是......阮素卿從那獄卒的口中推測出兩分情況，看來這韋家是有意叫自己進來吃些苦頭的。

    看著靜萍和小環撅著嘴把身上的衣服緊了又緊，阮素卿猜著那送被子進來的人隻怕也是有大來頭的，這獄卒倒是誰也不得罪，一麵兒給她行方便，一麵兒又按照韋家的吩咐照做。

    那糙麵窩頭雖然冷硬，好在那稀水粥倒是熱乎，韋家還不至於叫人在飯菜裏下毒藥，阮素卿三人便用那熱粥泡著幹窩頭吃了幾口。

    “等出去了，咱們可得好好大吃一頓！”靜萍捧著那稀水粥含含糊糊道。

    這飯食難吃得緊，哪怕是餓極了也難以下咽，阮素卿為了有力氣對付今日的官司，硬是就這碗粥吃下了大半個窩頭。可惜這東西不頂飽，沒一會兒她就又覺得餓了，正巧此時官差過來提人，阮素卿瞧著他們這仿佛掐算好了的似的安排，直在心裏冷笑連連。

    這京兆府不留痕跡惡心人的招數倒是多，她目前還隻是個“嫌犯”，可還沒有定罪呢！

    阮素卿和小環靜萍三人被衙差帶上了大堂，事情牽扯到三家官宦千金，公堂外早就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秦玉已經跪在了一旁，阮素卿看見她青白的臉色猜著她隻怕過得比自己慘多了。

    甫一上來，阮素卿便看見了阮峋，他也是臉色憔悴眼底一片青黑，隻怕是為了自己的事兒一夜未眠。

    “素卿......”看見侄女腳步虛浮的樣子，阮峋關切地想上來詢問，可京兆府尹黃百楊卻一拍驚堂木，止住了阮峋的腳步。

    “升堂——”

    阮峋麵色難看地看了眼黃百楊，阮素卿心中也是一聲嗤笑。

    韋家那邊隻來了個管家模樣的人，還帶了幾個奴役，也對，哪怕是名義上的受害者，這韋蘭珠也是個閨閣女子，韋家豈會讓她上公堂？

    死得又是個丫頭，韋達敬自然也不會親自過來。

    可就是這幾個韋家的奴才，黃百楊也不敢有所怠慢，想起韋達敬派人傳來的話，他趕緊提高了嗓子嗬斥道：

    “秦玉！你可知罪？！”

    秦玉冷笑著抬起了頭，阮素卿這才看見她的額角一片青紅，看著極為駭人。

    是......準備自盡被攔下了嗎？

    “不知。”秦玉一臉輕蔑，看著黃百楊的眼神裏帶著鄙夷。

    黃百楊被她的態度瞬間激怒：“不知？大膽秦氏，還不將你如何對韋小姐心生怨恨，往糕點裏下毒一事速速道來！”

    阮素卿驚訝地看向秦玉，是秦玉做的？！

    不，不可能。阮素卿下一刻便推翻了這個想法，雖然和秦玉隻是兩麵之緣，可她能感受到秦玉其實是個頗能隱忍且有傲骨的人，何況這麽明顯的作案手法，傻子才會用呢。

    秦玉大笑兩聲，笑聲裏透著份悲涼，她麵帶嘲弄看著坐在公堂高高在上的黃百楊道：“黃大人這不是一清二楚了嗎？”

    “還用問我？直接下令結案吧。”秦玉說完就低下了頭，一臉認了命的姿態，可阮素卿分明看見，她的身軀在微微顫抖。

    一旁的秦禦史著急地站了起來：“玉兒！”秦禦史朝著黃百楊抱拳道，“黃大人！此事尚有疑點，我家玉兒絕不會行這般惡毒之事啊！咳咳——”

    聽見父親憂心而蒼老的聲音，秦玉的眼中瞬間就蓄滿了淚水。她自己有沒有做過自己豈會不知？

    可正直的父親隻怕不明白，今兒這事兒不是她能說的算的，韋家說她做了，她便是做了。

    “秦大人別急，別急......”

    黃百楊慢悠悠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接著對底下的秦玉嗬斥道：“大膽秦氏！事情的來龍去脈本官自是已經查明，然還需你親自招供——”

    “啪！”黃百楊狠狠地拍了一聲驚堂木，“還不從實招來！”

    秦玉閉眼不吭聲，秦禦史急得直冒汗。見“案犯”不配合，黃百楊有些尷尬和氣惱，幸好這個時候韋家的管家站起來給他遞了台階。

    “黃大人。”韋家的管家是個模樣精明的中年男人，他對著黃百楊行了一禮，“既然秦姑娘不願談，那不如就讓我來說吧。”

    “這樣也好，也好。”黃百楊自然不會不應。

    阮素卿瞧見他派狗腿的做法就心中犯嘔，她倒要看看這京兆府和韋家打算編出個什麽“真相”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