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卿執意不肯離開，隻是回到了德陽長公主的寢殿等待消息，青雀琢磨不透自家督主的態度，也不敢對阮素卿太過強硬，便隻能由著她的意思送她回了德陽長公主那邊。

    坐立難安了一個上午，直到晌午時分，德陽長公主才腳步虛浮地被白嬤嬤一路攙扶著回來了，阮素卿趕緊上前扶著她：“殿下！”

    她看見德陽長公主的臉蒼白如紙，額角冷汗涔涔，連忙和白嬤嬤一道兒將人扶進了屋內，讓她躺在床上，等到太醫過來開了藥方，阮素卿又接過白嬤嬤的差事，親自去看著宮人熬好了藥，端著它送了過來。

    德陽長公主一飲而盡，接著盯著忙裏忙外的阮素卿許久，這才招手示意她過來。

    “阿嚴這次吃了不小的虧。”德陽長公主看著阮素卿，“你應該知道，陛下有意把昭文許給我們家阿嚴。”

    阮素卿的手指顫了顫，道：“嗯......”

    “昨晚阿嚴當眾拒婚，陛下已經不悅，現在又因為......”德陽長公主頓了頓，沒有把話說下去。

    “那大人現在怎麽樣了？陛下那裏可是要懲處他？”

    阮素卿急得不成樣子，可德陽長公主卻沒有回答，反而是反問道：“陛下若是要處罰他，你當如何？”

    阮素卿想也不想，“一切都是因為我，有任何刑罰都應該由我來承擔。”

    “哦？”德陽長公主挑了挑眉，“如果陛下要你的命呢？”

    阮素卿麵色不改：“隻要他能放了大人，我這條命他隨時可以拿去！”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可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在紀嚴的性命麵前，一切都不足為重了。

    “好。”德陽長公主點點頭，可隨即她便眼神一閃，語氣裏帶著幾分試探。

    “如果......陛下要你入宮伴駕......這樣他才能放過阿嚴的話，你......”

    阮素卿一愣，“陛下真的這麽說嗎？”

    “你先回答我，”德陽長公主執意問道，“你會如何？”

    “......”阮素卿沉默下來，她盯著帳幔上的繡花看了半天不言語，德陽長公主也沒有催促，屋內頓時靜了下來。

    “未必隻有這一條路......”良久，阮素卿終於出了聲，可嗓音沙啞而哀傷。

    “未必隻有這一條路，”她又重複了一遍，“陛下隻是一時氣急，等他平複下來......”強納一個女子入宮，不僅落下話柄給天下人恥笑，也同樣會讓阮峋父子心生不滿。

    還有就是......

    “大人一定不會同意我這麽做的......”紀嚴那麽一個驕傲的人，他怎麽可能允許自己以這樣的方式，靠女子委身而獲救？！

    他昨夜犯下大罪就是為了免除她落入那般境地，如果她還是走上了這條路，那紀嚴做得一切不就等同於白白犧牲了嗎？

    要她的命，可以；要她委身入宮卻不行。

    或許在有些人看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可這世間種種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在一些人看來，尊嚴比性命更重。

    “好，說得好，阿嚴沒有白白為你忙活這一場。”德陽長公主頗為激動道。

    她沒有看錯人，如果阮素卿回答願意為了紀嚴入宮，她心裏的失望會勝過感動，可她這般回答，真真叫她滿意極了，舒服極了！

    一個遇事隻會哭哭啼啼隨波逐流，毫無自己見解的女子怎麽能做他們紀家的媳婦？

    阮素卿的這番話當真是說到德陽長公主的心裏去了，她想，若是自己的孫兒聽見，一定也是欣喜的。

    “殿下，那大人他到底......”哪怕不明白德陽長公主為何突然激動起來，阮素卿卻無心探究，她最關心的還是紀嚴的安危。

    說起今日的這場風波，德陽長公主歎了口氣。

    “唉......你也知道，阿嚴昨夜犯的稱得上死罪。”

    阮素卿咬著唇，心裏更加亂了。德陽長公主看見她這般表情，趕緊乘勝追擊，“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也不用為他太擔心。”

    “殿下，”阮素卿抬起頭，“我求求你，你告訴我......”

    “陛下究竟如何處置大人的......”一直沒有得到回答，阮素卿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哪怕理智上她明白，嘉明帝不會真的要了紀嚴的性命，可萬一......萬一嘉明帝氣昏了頭呢？

    知道這姑娘心急如焚，德陽長公主也不願再吊著她了。

    “陛下今日氣得連早朝都沒上，對外隻稱是身體不適。”意圖強迫女子，又被臣子打暈，這麽丟人的事兒嘉明帝恨不得把知情人都殺幹淨了！他已經下令將相關的宮人們都拿下，除了一些可能被人買通，知曉幕後主使的，其餘人皆被處死。

    德陽長公主歎了口氣，那些人的確無辜可憐，可事關皇家威嚴，又涉及到阮素卿的閨譽......她選擇了冷眼旁觀。

    隻是這些就沒必要告訴阮素卿了。

    “那大人......”

    “陛下下令杖責五十，是叫東廠的人執行的。”德陽長公主的話音剛落，阮素卿的雙腳便是一軟，白嬤嬤趕緊扶住她。

    “姑娘！”

    “我沒事。”阮素卿也是一時急火攻心，隨即便緩了過來。

    “大人他......他和東廠一向......”

    “所以陛下才叫秦陪掌刑。”德陽長公主一聲冷笑，自己這個侄子心眼兒可是不少。

    “眼下應該已經打完了。”杖責五十，說快倒也快，隻是對於受刑之人來說，隻怕是如隔三秋。

    “我.......大人在哪？我，我想去看看他......”既然打完了，為什麽德陽長公主沒有帶紀嚴回來？

    “你去不了的，他人在天牢裏呢。”德陽長公主道，見阮素卿臉色不對勁，趕緊補了句，“放心吧，陛下隻是關他一關，過段時日就會放他出來。”

    可饒是如此，杖責五十後又被押入了天牢，這般刑罰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阮素卿不知道天牢裏的情況如何，可紀嚴在受了刑的情況下又進了大牢，他的身體豈能吃得消？！

    德陽長公主知道她的擔憂，她心裏的滋味又何嚐比這丫頭少？可為了大局，眼下隻能如此。

    “你安心吧，過段時日就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