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晚上，紀嚴都沒有回來，阮素卿本無睡意，可無奈白嬤嬤為她點了隻安神香，她倚在床上不知不覺便一覺到了天亮。外間守著的小丫頭聽見動靜便進來，躬身道：

    “阮姑娘，您醒了？奴婢服侍您梳洗。”

    阮素卿沒有理會，隻是問道：“紀大人呢？他昨晚可有過來？”

    “回姑娘的話，大人沒有過來。”小丫鬟想了想有加了一句，“姑娘睡著後，白嬤嬤吩咐我們不得吵醒姑娘，許是因為這個，紀大人就沒有來。”

    本是一句平常的話，可阮素卿卻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她一把抓住小丫頭的手腕，語氣帶著些凝重的意味：“長公主殿下呢？”

    “姑娘......”這小宮女看樣子才十二三歲的模樣，被阮素卿突如其來的質問給嚇到了，阮素卿也自知失態，便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趕緊催著她幫自己梳洗好後，匆忙來到了德陽長公主那邊。

    然而一大清早，德陽長公主卻並沒有在，就連白嬤嬤也不在。

    阮素卿的心驀然沉到了穀底，一定是出事了！

    還沒等宮人們反應過來，阮素卿拔腿便往外跑。

    都是她蠢！她早該想到的！紀嚴昨夜擅闖嘉明帝寢宮，還出手傷了龍體，這儼然已經犯了死罪！他不是個會失信的人，既然答應了她會再過來，便不會食言。

    如今他一晚未歸，想必是嘉明帝醒來追究這事了！德陽長公主隻怕也是在那邊！

    都是她！紀嚴要是因此有什麽事，都是因為她！

    阮素卿跑得飛快，想到紀嚴的處境，眼淚便不自主地蓄滿了眼眶。他何必管她那麽多呢？

    若是因為自己，讓他出了事......

    這一刻，阮素卿不再如昨晚般糾結於紀嚴對自己是否有心，她隻想趕到他身邊，看看他是否安好。

    可她剛跑出了德陽長公主的寢宮，便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個人，來人似乎就是在等她，見她跑得飛快，便快步迎麵抱拳道：“阮姑娘。”

    阮素卿心係紀嚴，完全沒有心思理會旁人，她想要側身繞開，可那人卻往旁邊一跨擋住了她的去路。

    “阮姑娘，督主吩咐了，叫屬下送您出宮。”

    “督主”二字稍稍拉回了阮素卿的注意力，她這才抽空看清了來人的麵目，是秦陪的心腹，貌似是叫青雀的。

    她想繞開他，可青雀卻又伸手攔住了她。

    “讓開——”事關紀嚴，她顧不得對東廠忌憚。

    “姑娘，督主叫屬下送您出宮。”青雀道，“紀大人那邊您還是別去為好。”

    “你知道這事兒？！”阮素卿一愣，繼而連忙問道，“他怎麽樣了？陛下有沒有......”

    “姑娘若是不去，紀大人也許不會有事，姑娘若是去了，陛下萬一再遷怒起來......”青雀沒有說完，可阮素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嘉明帝看見她，難保不會想到昨晚的種種，本就在氣頭上的人說不定更會惱羞成怒。可叫她就這麽回去，置紀嚴於不顧.......她怎麽能放心？！

    看見阮素卿已經冷靜下來，青雀催促道：“阮姑娘，這也是德陽殿下的意思。”

    “屬下送您出去。”

    阮素卿站著沒動，隻是反問道：“紀大人會不會有事？”她盯著青雀，大有一副非要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的架勢。

    “秦陪是不是也在禦書房？”

    青雀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家督主真是自討沒趣，做了那麽多卻又不叫人知道，反而還來主動當這惡人。

    “紀大人乃是棟梁之材，陛下不會為難於他。”換句話說，紀嚴的性命無礙。

    青雀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為自家督主說上一句：“督主他......他也是好意才叫屬下在此等候。”

    可阮素卿的心思全然放在了紀嚴的身上，根本沒有聽見這句。她自知留在這裏也是添亂，不僅救不了紀嚴，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便打算先忍而不發回到德陽長公主的寢宮等候消息。

    “不勞煩青雀公公了，我回長公主那邊就是了。”

    “姑娘——”青雀上前正要勸人，可好巧不巧那邊卻傳來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

    “這不是阮姑娘嗎？怎麽這一大早就進宮了？”

    阮素卿看過去，卻是柳恬兒正挽著顧珩母親的手臂站在不遠處，臉上還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探究。

    她沒心思和柳恬兒打嘴炮，理也沒理會她們就要往回走，可柳恬兒卻不想放過她：“阮姑娘怎的不理我們？這一大早的出現在宮裏，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被對方連著挑釁兩次，阮素卿本就心中不快，這下更是怒火直燒。

    “柳姑娘何必管這麽多？你自己不也是一大早就進了宮？”

    聽見阮素卿生硬的口吻，柳恬兒還未回應，顧母卻開口道：“見人也不行禮，還口出惡言，這就是阮家教出的女兒？”

    顧母有誥命在身，加之顧珩年戰功累累，這些年誰見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的？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居然敢對她視若無睹，還敢甩臉子，顧母直接就想教訓她一番。

    “顧老夫人何必擺架子？”阮素卿看見這老太婆就想起了前世的種種委屈，她今日有事在身，可誰叫她們步步緊逼。

    “這是宮裏，您要是想教訓人，不如回家關起門來再說。”阮素卿不是個蠻橫無理的人，可今天的一切已經叫她心慌失措，顧母和柳恬兒這時候撞上來，確實沒有挑好時候。

    “你——”顧母瞪大了眼睛一愣，接著就要吩咐下人按住阮素卿，打算給她些教訓。

    青雀直接走過來擋在阮素卿麵前，似笑非笑道：“顧老夫人，阮姑娘是我們督主的貴客，督主還等著她過去呢。”

    秦陪凶名在外，顧母自然不想和他起衝突，可她一貫好麵子，眼下這口氣叫她怎麽咽的下去？

    好在柳恬兒一貫會見風使舵，好生勸解著才讓顧母鬆了口氣，她一甩臉子，眼神不虞地瞪了一眼阮素卿，便帶著柳恬兒離開了。

    阮素卿盯著她們的背影若有所思，哪怕柳恬兒遮掩得不錯，可她還是能感覺到她平靜外表下的驚愕......

    就好像在驚訝於她居然安然無恙一般......

    難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