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寧打開莫府準備所有的油燈和蠟燭，仍舊達不到手術照明的標準，她不禁歎口氣。

    大齊的油燈太過昏暗，哪怕百十來盞燈集中在一處，也不夠亮，而以莫尚書目前的情況，已經等不到明早。

    “怎麽了？”

    洛雲斕見沈清寧犯難，主動問道。

    “開顱手術太過精細，莫家在頭頂吊著的油燈不夠亮，我擔心萬一……”

    若在醫藥空間內手術，沈清寧有萬全把握，而在莫府房內，還不能用太多現代化設備，手術難度升級，對於她來說，仍是很大的考驗。

    “無妨。”

    洛雲斕示意沈清寧不必擔心，條件有限，他就在一旁舉著最大的風燈來為沈清寧照明。

    她需要多久，他就舉多久，不會放下。

    “場麵很血腥。”

    沈清寧咬唇，提醒三皇子道。

    如果有人從旁協助，那再好不過。

    在大齊，並沒有手術這一概念，王富貴好不容易才接受開膛破肚缺少零件的人存活，這次沈清寧又要開顱，王富貴整個人傻眼，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安心。”

    洛雲斕給沈清寧一個眼神，沈清寧立刻多了信心，二人非常有默契。

    沈清寧不打算放過王富貴，她把王富貴叫到近前，講解開顱的要領。

    一場手術下來，用時一個時辰，過程比想象順利。

    三皇子真如同他所說那般，舉著風燈一動不動。

    “莫尚書多久可以清醒？”

    以目前京城的局勢，陳家若無證據未必就敢汙蔑莫尚書，畢竟此事影響極大。

    聽聞禦林軍的人在莫家書房搜出莫尚書與異族來往的信件，信件保留在陳太後手中。

    “最快三個時辰，不過據我推算，大概要等到天亮以後。”

    沈清寧稍微加大麻醉的劑量，再加上莫尚書手術之前已經昏迷，清醒的時間要長一些。

    “與異族有書信來往，並不能說明通敵叛國吧？”

    沈清寧不信，莫家與異族國恨家仇，滿門忠烈，無論如何都不會做異族的走狗。

    “情況未明，就連莫夫人都不知情，隻能等莫尚書醒來後問詢。”

    洛雲斕為沈清寧倒一杯茶水，又隨身掏出一個油紙包道，“這是滿庭芳的蟹黃包，稍微有些涼了。”

    手術太耗費體力，洛雲斕吩咐手下準備，一直貼身存放，沈清寧打開油紙包，還有一些溫度。

    “多謝。”

    沈清寧吃著蟹黃包，又喝一口茶水，隻感覺分外暢快。

    人在肚腹空空的時候根本不挑食，有一口吃的都要感激涕零，而三皇子拿出她喜歡的美味，這讓沈清寧對他很有好感。

    一旁的王富貴見此，默默地退到門口，把空間留給二人。

    沒辦法，不走不行啊，那蟹黃包子的香味，引得他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想不到三皇子對沈神醫如此體貼，他留在原地被無視，還不如找莫夫人要一口吃食。

    王富貴剛出正院，聽聞前院一片混亂，他趕忙攔住莫府下人問道：“發生了何事？”

    “王大人，二皇子率禦林軍進府，說是要再次搜查府上，尋找我們老爺通敵叛國的證據。”

    下人內心害怕，卻表現得很鎮定。

    莫府下人除婦人外，大部分都曾經跟隨老爺上過戰場，哪怕被汙蔑，也要挺起脊梁！

    如今老爺倒下了，他們不能慌！

    “又來了？”

    王富貴大驚失色，慌忙跑回主院稟報。

    “三殿下，您現在不宜露麵。”

    皇上隻準許兩人進府看診，王富貴和沈清寧占兩個名額，若是二皇子洛雲亭發覺三皇子也在，這是擺明為對方遞把柄。

    現下趁著二皇子沒到主院，王富貴懇請三皇子撤離。

    “二皇子來者不善，鬧出這麽大陣仗，您定然不能落入他的圈套啊！”

    時間緊迫，王富貴一腦門的汗。

    “你先走，這裏有我在。”

    沈清寧認為王富貴說的有道理，她可以應付眼下的情況。

    有她在，二皇子洛雲亭別想對莫尚書不利，莫尚書是她沈清寧的病人，她必須維護。

    “真的可以？”

    洛雲斕斟酌片刻，他擺擺手，阻止王富貴聒噪，而是看著沈清寧問道。

    他信她，隻信她。

    “可以。”

    沈清寧麵色堅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之定然會有法子。

    洛雲亭再次帶人折返，定然有所企圖，他巴不得莫尚書永遠醒不來，無法開口為自己辯駁。

    “好。”

    洛雲斕看著後窗戶的方向轉過身，承諾道，“今日事成，他人必將帶你去滿庭芳吃蟹黃包！”

    蟹黃包還要吃剛出鍋的，味道更好。

    “說定了啊！”

    滿庭芳一張門票五十兩銀子，沈清寧真想見識一下銷金窟的模樣。

    二人剛約定好，洛雲亭帶人氣勢洶洶地衝到主院。

    莫夫人從旁阻止，卻被洛雲亭一把推出去，重重地摔倒在青磚上。

    沈清寧看到這一幕，眉心跳跳，她這小暴脾氣又上來了，對於二皇子這等倚強淩弱的渣滓，她手癢癢，恨不得痛揍對方一頓。

    “哎呦，真是奇了怪了，想不到在莫府竟然遇見了沈小姐。”

    洛雲亭早已得到消息，看到沈清寧在，並不意外。

    聽說沈清寧帶王富貴為莫尚書看診，洛雲亭不放心，再次帶人搜查莫府。

    一旦莫尚書死了，無法為自己伸冤，通敵叛國的大罪定下，原本與莫家有交情的人家，都要退避三舍，整日提心吊膽怕被牽連。

    禦醫已經為莫尚書看診，莫尚書幾乎沒有清醒的可能。

    現下看到沈清寧在，洛雲亭莫名有不好的預感。

    “是沈神醫。”

    沈清寧大言不慚地糾正二皇子對她的稱呼。

    “啊？”

    洛雲亭一愣，一時間沒領會沈清寧的意思。

    “現下，臣女的身份不是沈尚書之女，而是醫者。”

    作為醫者，又恰好是醫術高於禦醫的醫者，被尊稱一句神醫不過分吧。

    “說不定有朝一日，您也有需要求臣女出手的時候。”

    沈清寧越說，洛雲亭越憋屈，她的話挑不出毛病，可在洛雲亭聽起來，更像是詛咒，詛咒他得禦醫看不好的病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