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強的都是圖書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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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各懷心事告辭了說書人,一起離開“第一家園”。

    這次跑團結束的時間比較早,但冬日的太陽毫無活力,街道上還是很冷,蘇聽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舒緩了一下情緒。

    “三位,去找個安靜點兒的地方,聊聊天?”

    “你和蕭征約的時候,我聽到了。”葛良對著蘇聽說,“我們都是這麽想的,坐我們的車吧。”

    停車場裏,四個人上了寧晨野的路虎,葛良開車,寧晨野坐了副駕駛,蕭征打開後麵的車門,發現後座上丟著將近十把雨傘,有黑色還有花的,有折疊也有直柄的,大部分都沒拆幹淨包裝,一看都是某寶來的。

    “沒事,都丟到後麵去,都沒用。”葛良頭都不回,“你們把後座清理一下,那些都丟靠背後麵就行。”

    按照寧晨野的導航,他們找到一家咖啡店,要了個單間,四個男人神神秘秘地鑽進去,點的飲料和在“第一家園”的一樣。

    太多的疑問,卻不知從哪裏說起,四個人坐定,卻都卡殼了。

    蘇聽歎了口氣,他首先拿出自己的技能卡,放到桌子上。

    夥計蘇聽

    域過目不忘(對見過的事物能精確描述,對文字可以全文背誦)

    體跑堂(在戰鬥中提高閃避能力)

    術觀色(可以通過表情猜中別人的真實想法)

    和氣生財(不會被挑釁,不會被激怒)

    “這是我的技能,目前,我的腦子裏有顆金色的亮斑,接近圓形,”他指指自己的腦袋,“我原來的夥伴算命先生,他就是腦子裏的光斑是橙色,他升階的另一個可能性,是光斑圖形完整,呈現了圓形。”

    “我告訴大家這些,是希望我們都能坦誠相見,分享一下彼此掌握的這個遊戲的秘密,應該沒有人可以自己解開這一切的。”

    蕭征剛要說什麽,被葛良製止了,“飲料到了。”話音剛落,單間的門打開,服務員端進來餐盤,把大家點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鞠躬退了出去,感覺這間房子裏是四個壞人在密謀著什麽。

    “信差,順風耳的技能,”蘇聽盯著蕭征,卻說著葛良的秘密。

    寧晨野心裏一動,他伸手拿了自己的摩卡喝了一口,然後看著蘇聽道“你是內測玩家,難道你們當初所有的角色都有人測試過了?”

    “角色是角色,職業是職業。”蘇聽也拿出了自己的人物卡,放在桌子上,“據我們所知,這個遊戲的職業有十幾種,會不會還有其他隱藏沒有被發現的,我不敢說,但我們參與內測的人員是一百人,角色遍布混元鎮和合陽縣。職業就是重複十幾種,依然不確定是不是全部職業數量,就是因為有些初階職業名字不一樣,但技能卻相似或者相同。由於大部分人沒有升階,我們也無從知道每個職業的具體的升階路徑,在這個遊戲裏,這個升階路徑,被稱為道途。”

    道途?這個名詞確實沒有聽說書人說起過。

    蘇聽看著蕭征,“我今天最大的疑問就是,我們在合陽縣、混元鎮拿到了四個書僮的職業,技能卡都是一樣的,為什麽你的技能會多一個?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卡?”

    比別人多一個技能?!蕭征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那個古怪的夜晚,那個古怪的老頭兒,以及那枚古怪的骰子,難道,這個技能就是那個“一”的結果嗎?

    蕭征靜了一下心神,然後拿出自己的技能卡放在桌子上,“可以。”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感覺自己很像說書人。

    “這個技能現實中,也可以使用。”蕭征不用人問,自己指著第一行的域技能主動說。

    “altissia&bsp&bspquaeque&bsp&bspflia&bsp&bspio&bsp&bspsoo&bsp&bspbi”寧晨野突然冒出來一句,葛良吃驚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笑了一聲。

    “我聽不懂。”蕭征茫然地看著寧晨野,“你可以——”

    “ok,我正是這個意思。”說著,寧晨野拿出剛才跑團的記錄紙翻過來,熟練地寫出一行拚音文字推給蕭征。

    “河水越深,水流的聲音越小?”蕭征看了一眼,隨口說了出來。

    “這是拉丁文,學醫的必須要學一些這個,我恨死這個了!”葛良在邊上一副咬牙切齒,可見當年一定是掛了。

    “這句還有對應的一句中文意譯,‘扮豬吃虎’,”寧晨野看了看蕭征,然後收回了這張紙,對蘇聽說,“你會觀色,試試看我們是不是串通來捉弄你。”

    “竟然,竟然會這樣!”蘇聽捶了一下桌子,對寧晨野話無動於衷,“我們的四個書僮,都隻有望氣這個域技能,沒有‘通識文字’!這都是命嗎?”

    “一命二運三風水。”

    三個人都想起來說書人曾經很突兀地說過這麽一句話。

    桌子上又安靜了下來,寧晨野整理一下思路,然後道“其實,我們三個隻是很偶然地在展會上遇到一起,然後開始玩這個遊戲的,這次才是第三次而已。我們發現自己能在現實世界中使用技能,也是很短時間而已。”

    蕭征拿起自己的技能卡放進口袋裏,“能告訴我們你的事了嗎?畢竟你們是內測玩家,一百人,這,應該不是什麽簡單的偶然組合吧。”

    三個人一起看著蘇聽,這個問題不說清楚,他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麵對誰或者什麽。

    蘇聽倒是沒有很介意,他從口袋裏拿出來自己的身份證和工作證,一起放在桌子上,“這次來,就是要和你們接觸並且說明情況,我們沒有隱瞞,也沒有敵意。”

    身份證上寫的就是蘇聽,照片很呆板——真人和善得多。工作證上居然是“帝都國家檔案館古文獻研究所”。

    古文獻?這是鬧哪樣?

    蘇聽收好自己的證件,然後又從口袋裏拿出兩張紙,展開在桌子上。

    這應該是兩張高清微噴圖,每張上麵都是很奇怪的漢字,好像是用照相機拍攝然後打印的。

    “啟明錄,禦魔。”蕭征看著隨口說了出來,“兩張都是寫的這個。”

    “一張是殷墟的甲骨文,一張是睡虎地秦簡。”蘇聽苦笑了一聲,“這兩片東西五個字,我們好幾組專家論證了好久才確定是這個,你一下子就說出來了,研究所的那些專家要睡不著覺了!”

    三個人都不是中二年紀的小孩子,大致對這些著名的考古名詞都有所了解。雖然寧晨野聽到秦字的時候動搖了一下,但也馬上反應過來。

    這兩樣東西間隔的時間起碼一千年了吧,為什麽寫了相同的內容?

    “僅僅這兩個,也說明不了什麽吧?”寧晨野搖搖頭,“這些不是什麽生僻字,幾千年裏,總會有可能出現一樣的組合吧?”

    無盡多的猴子在無盡多的打印機上隨機打字,早晚能打出莎士比亞全集。寧晨野記得有這麽一個泰西人提出過這個說法,聽起來好像是個笑話似的,但僅從理論上說沒有什麽錯誤。上千年的時間裏,兩個不相幹的人發著呆,隨手畫出這個五個字,還是有可能的。

    “哈,我們都是這麽想的,睡虎地秦簡那邊的專家拿著這個來找甲骨文的專家,大家最後也是哈哈一笑,連立個課題的心思都沒有,純粹是研究所裏的一個小故事。”

    “但這個故事,隻傳了三天,虞末就找上門來了。”

    “誰?禦魔?”寧晨野和蕭征差不多異口同聲地問。

    蘇聽一愣,隨即在紙上寫了“虞末”這兩個字。

    “這誰呀?”葛良指著問道。

    “說書人,他自稱叫虞末。他找到了退休的陳館長的家,說準備好一個叫啟明錄的遊戲,希望古文獻研究所的人配合測試一下!”

    “那位可是院士。”

    院士,華國人都知道,這個名詞,大概是這個國家智商最頂配的一批人,可以上達天聽,可以引領方向。

    院士玩跑團???三個人腦子裏的畫麵有些怪異,電影都不敢這麽拍吧?!

    “那,然後呢?他同意了?”

    “同意了,他是第一個內測的玩家,現在已經是第三階,‘龍圖閣直學士’,也是至今這世上唯一一位三階玩家,老院士,今年歲。”

    三個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桌子上的咖啡已經沒有什麽溫度,這算什麽?氪金直升還是用了控製台啊?三階?神一樣的技能了吧?

    果然,在這個國家裏,最強的都是圖書管理員。

    “老院士,啊,不,老龍圖閣,不,老學士算了,他什麽技能,你們見識過沒有?”葛良此時已經口齒不清了。

    “沒有,我隻是個小小的文員,接觸不到大佬,”蘇聽搖搖頭,接著又說,“不過,我知道他最近的體檢情況,報告上說等於歲左右的身體機能,前年的時候,他還有半年時間是住在療養院呢,今年他已經回研究所打算再帶幾批博士了。”

    玩啟明錄,返老還童啊!

    寧晨野腦子裏響起當年著名的一句廣告詞的配音。就憑這一點,就值得這世界最強大的力量參與這個遊戲中了。

    哪怕蘇聽說自己是個清潔工,隻有前麵有國家檔案館這幾個字,他的身份也就確定了,終究,這種超越人類認知的能力,不可能超越人類權力的掌控。

    “那,我們現在算是什麽?某些,奇怪的人類?”蕭征問出了他們三個最擔心的問題,“我們今後,將如何生活?”或者隨時成了被切片的小白鼠、腦袋上帶電極的實驗猴子?

    蘇聽眨眨眼睛,自己先笑了,“三位,想多了。這些能力,肯定來自我們祖先古老的傳承,是我們文明的一部分,誰得到了,就是誰的,隻要不用來對付華國人就是了。”

    “這些話不是我說的。”他抬起一根手指指指上麵,這個手勢,華國人都懂,也是來自古老文明傳承。

    “而且,”蘇聽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目前一切還都在萌芽狀態,我們對啟明錄的了解實在是太少太少,道途是什麽?有多少?每個道途每個階都是什麽?最重要的,怎麽升階?我們都沒有總結出來。”

    “你們內測了一百人啊!”葛良有些誇張地說道“我們三個幾周的時間就可以,呃,好吧,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起碼嚇到了我自己,吃飯都不香了。”

    “一百人,已經有九十餘人退出,其中,三十九人死亡,那個被毒蜂螫的紙紮匠,成了植物人。”

    “什麽!”蕭征驀地站了起來,他隱約感覺到了什麽,“他們都是玩遊戲撕卡以後出事的嗎?”

    蘇聽苦笑了一聲,“是的,都是因為各種原因,在遊戲裏被撕卡了,”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蕭征,“不是人物死亡了才會撕卡,各種原因都有,就先不細說了。”

    他看著蕭征慢慢坐下,繼續說道“參加內測的人不都是檔案館的,否則華國古文獻領域算是元氣大傷了。內測的人最終是一百人,其實來參與抽卡的,都是各個方麵調派來的人,快上千了。最終真的抽出職業卡的,隻有這一百人。其他人還以為是來檔案館搞什麽智力競賽呢,也不知道組織的人他們都是怎麽搪塞過去的。”

    “他們都,你們都是什麽道途呢?”蕭征重新收拾好自己情緒,梳理自己的疑問,“我們,三個都是‘士’,你這個是‘商’,那麽還有什麽,這個寫在右上角的篆體字,應該是道途的類別吧?”

    “我們開始也是這麽想的。這個篆體字有士、農、工、商,有武、巫、蠱,內測時候,隻有這幾個出現。”蘇聽攤開手掌,一個一個算著,“前麵四個很好理解,畢竟這也是我們古代關於國之四民的說法;武,可能是說的士兵戰士,但後麵兩者好像說不通,巫還可以說搞不好是醫生,但蠱,這個可不是什麽好詞匯。”

    寧晨野和葛良對望一眼,覺得自己的現實專業一下子成了這麽low的所在。“信差居然是‘士’,古代送信人都識字嗎?”葛良始終對自己的這個信差報以怨念。

    “這算什麽,我們組的紙紮匠人不也是‘士’嗎?”蘇聽低著頭說,蕭征看的出來,他應該和那個紙紮匠熟識。

    “我們是怎麽活到現在的,我們三個。”愣了半晌,寧晨野這才說道。

    吃著火鍋唱著歌,然後突然有了超能力,這本是他最近感覺到的事,卻沒有想到,這條路,不,道途,是如此凶險可怕。

    “說書人說我們是首測玩家的時候,他說我們的角色是故事裏唯一性的,也是主線人物,”蕭征回憶起來這件事,葛良也跟著點點頭,“這個唯一性,大概就是我們的護身符了吧。”

    胖子難道不是唯一性角色?

    蕭征回憶著三次跑團的種種,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以前好像不甚在意的事,“說書人,也就是你們說的虞末,是一個什麽人?”

    這個怪異類似老式廣播電台的人,這個行為怪異的人,這個洗剪吹的怪人,居然一直沒有成為他們討論的焦點。

    蘇聽笑了起來,他看著大家搖搖頭說道“你們終於注意到啦!從他拜訪老院士以後,各個部門就都在關注他,可是後來,大家都發現了一個規律,無論什麽級別的內部討論,大家都是直到最後,才會想起他。無論他的表現多麽神奇怪異,每次會議,都是最後才會想起他來!”

    寧晨野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拿出自己的卡,“無用之用?難道說書人和我一樣,或者,一個道途的職業?”

    “要是的話,那恭喜你了,將來你升階以後會腹語術。可以說是全世界最全麵的腹語術,他能模擬所有人的說話語氣,機器都測不出來差別!”

    遊方道人,將來的升階方向會是什麽呢?腹語術是道家的法術嗎?

    “而且,”蘇聽覺得還不夠刺激,他繼續說,“而且,他沒有身份,我們用了無數方式去查找他的線索,戶籍、身份證、支付體係、能用上的側麵調查方式全用上了,都找不到這個人在世上生活的痕跡,唯一找到的是在老院士所住樓下的監視器裏!但小區從門口開始到老院士樓下的其他所有監視器,卻都沒有他的身影!”

    說書人刷新,憑空出現的在老院士家樓下。

    “最後,”麵對已經快宕機的三個人,蘇聽依舊沒有放過,“他不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寧晨野緩了一口氣,“這個好理解,他不是說今天姑蘇還有展會嘛,應該由他的同伴在那邊主持跑團吧,否則我們怎麽在帝都還繼續呢?”

    “我們當初內測就是在檔案館的地下室,六個人一組,將近二十間檔案館的地下小隔間,每一個房間裏,都有一個說書人,一模一樣的虞末。”

    r虞史密斯末?

    葛良腦子裏已經想著下次跑團進行時,突然帷幕後麵洗剪吹拿出一副黑色墨鏡帶上,“哈嘍,r葛安德森良”他覺得自己今天飲料喝的有些多了。

    “那麽,就是說,”蕭征試圖抓住這個現實世界的一些痕跡。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現在,姑蘇那邊的跑團,就是說書人虞末在主持。”蘇聽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他點開一張圖片,一張長條藍色桌子,男左女右兩排人——其中女子這邊,一個紅衣服的坐在綠衣服的背後,腦袋伸著看綠衣女孩的卡。

    桌子的盡頭坐著說書人,一隻眼睛在帷幕後麵飄著,有那麽一個瞬間,三個人感覺照片裏的眼睛其實也在看自己。

    “我去個衛生間!等等我再說。”葛良終於忍不住跑出去了。

    “你們,你們難道沒有問過他嗎?起碼這些他都要說明一下吧,這太怪異了。”

    “問過,除了大刑伺候,我們能問的都問了。”蘇聽一臉苦笑。

    滿清十八酷刑,搖曳的火把和周圍的人影,洗剪吹的發型都沒亂,一隻眼睛飄來飄去。蕭征和寧晨野腦子裏想的都差不多,隻是這麽中二的想法實在說不出口。

    葛良一臉尷尬地回來了,拿著紙巾擦手,如果不是尿手上了,就是在衛生間裏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聲音。

    “據內測時,大家用盡法子從不同的虞末嘴裏掏出來話,大致就這些,”蘇聽靠在桌子上,向上翻著眼睛說,“華國隻要發現兩個有關啟明錄的隱藏線索,他就會出現;或者在今年元旦那天出現;啟明錄對他來說是一部小說,但他不知道結局,不知道該怎麽發展,必須是當世的華國人幫他演繹推進這個故事,一步一步走到最後;故事很長,要是命運安排好或者大家玩得好,這是個三部曲,要是玩不好,隻要三條主線中的一條徹底崩壞,故事就因為失敗而結束,然後,就是世界的末日。”

    “而且,一旦啟明錄正式開啟,那麽,幻境也將開啟,玩家的敵人也將出現。”

    幻境?敵人?世界末日?!蕭征的內心一下子繃緊,這些話,越來越像那天的瘋老頭說的!他眯了一下眼睛,想知道蘇聽說的這些是否真實。

    “還有世界末日?!”寧晨野苦笑著重複道,似乎是覺得這個話題有些太誇張了,他看看蕭征,“還是說幻境吧,居然也能出現在現實裏?!”

    “對的,在現實裏,我們也是猜測,大概類似副本。”蘇聽想了想,“我們已經在各地搜索觀察了,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出現,尤其是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按我們理解,遊戲的副本不應該是出現在大城市人口密集的地方。”

    副本?這樣就好理解了,哪個遊戲裏沒有副本這個配置呢?隻是沒想到跑團遊戲裏也有,隻是,而今他們玩的這個遊戲還是跑團嗎?

    蘇聽坐直了身體,看著三個人,表情有些嚴肅,“所有的答案應該都在遊戲裏,我們也希望和你們一起在遊戲裏尋找答案!希望能和諸位長期合作,還有兩點需要提醒大家第一,如今隨著姑蘇首測開始,可能幻境也會很快出現了,據虞末說,幻境裏的一切,要是處理不善,將會具現到這個世界裏。”

    沒等三個人消化這個信息,他繼續說“而玩家真正的敵人,其實就在玩家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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