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白貂、野豬、胡鋒和雨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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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四日,正月十三,周六,姑蘇。
跑團活動結束,常鳴開著suv送祝月回家。
冬日的姑蘇,雖然不至於水瘦山寒,但在夕陽裏,確實有些蕭瑟寂寞。
常鳴有些失落和後悔,其實,就不該帶著祝月來看什麽遊戲展!祝月基本不玩遊戲的,她喜歡拍照喜歡旅遊喜歡看書,和這種宅男中二小孩子才玩的東西應該沒什麽交集。不過,當時確實時她打算來看展覽的,也是她要玩跑團的呀,嗯,都是為了遷就我!
真是好女孩。
看著祝月默默地刷手機,常鳴想了想,柔聲說道“這一下午,覺得悶了吧?”
“沒有啊,挺開心的,”祝月依舊在刷手機,不時點下屏幕,輕快地說,“我一直對遊戲什麽的比較感興趣,隻是沒什麽機會接觸,正好有你在,否則我自己也不會來看展覽啦。”
果然,果然!
常鳴腳下踩油門都有力氣了,說實在的,這個車還是有勁兒,也許自己也該換一台。自己那輛小商務實在是有點兒空間小,他自己就有些憋屈,今天為了帶祝月出門,隻好從死黨老段那借出來這個,這種車適合他這樣健身型男,更適合健身型男帶美女兜風。
祝月確實是個美女啊,心還好。
祝月家住的公寓還是很高級的小區,常鳴當車夫已經來過多次。
車子停到祝月家樓下,常鳴有些期待地說,“你,那個,下周的報告,資料給我一下,我這幾天幫你寫出來,怎麽樣?”
祝月已經背好了自己的書包,“不著急,我房間亂,周一到公司我給你發郵件吧,拜拜。”
她下了車,在門口回身向常鳴擺擺手,“慢點兒開哦。”說完,她轉身進了樓門。
常鳴在車上獨自笑笑,歎口氣,發動車子離開了。還是先去老段那還車,自己的車還在他那兒。
祝月上樓剛進家門,手機傳來震動短信,有快遞。
自己沒有買什麽呀?不過祝月倒也沒有太奇怪,可能是別人送了自己什麽。
一分鍾,敲門聲起,她走過去開門。
快遞員腳邊放著一個半人高的包裝盒子,手裏拿著一份快遞單據,還在看著她家房間號碼,再次核對著。
“您是祝月月女士吧?有您快遞,簽收一下。”祝月簽好字,看著這麽大的盒子有些發愁。“我幫您搬進去,這個不是很重,是從寵物公司運過來的。”
寵物?是什麽?
祝月有些發愣,看著快遞員一隻手很輕地將這麽大的盒子拎進房間,放在了客廳。這時,祝月的電話響了起來,她瞥了一眼名字,按下了確認用輕快的語氣說“喂?阿濤啊,怎麽想起給我電話了呀?”
手機裏是一個很溫柔的低沉男士的聲音,“月月,喜歡禮物嗎?”
祝月愣了一下,忙扭頭看去,發現快遞員已經把盒子外麵的包裝全拆下,居然是一個半人高的寵物籠子,裏麵鋪著細沙,籠子一角有一個粉色的城堡狀的小房子,水盆兒、食槽一應俱全,還有小吊環、小梯子和小小的平衡木。
房間裏安靜下來,一隻小小的白貂,從城堡房子裏慢慢爬出來,歪著腦袋看著祝月。
則天大帝雄霸中原,但開起車來,確實相當穩健。
副駕駛堆著她的書包,周圍是各種卡哇伊車飾和娃娃,所以何田田隻能坐在鑾駕的後座上,但同樣,她的周圍也堆滿則天大帝曆來寵愛的某件小玩具,連紙巾盒都是有件閃緞的棉襖裹住的。
“我跟你講啊,那個叫祝月和那男的,叫什麽,常鳴的,肯定不是男女朋友!”水袖飄逸,掛擋如飛,欒瑩開車時不吃東西,但必須要說話。
何田田很習慣自己閨蜜這個樣子,她腦子裏想著剛才故事裏的小女孩,覺得將來一定有機會見到那樣說話可愛、小瓷娃娃一樣的孩子,還有那張粉色的卡片,雖然上麵隻有三個字“雨花石”,但她似乎能感覺到溫潤。
不過,腦子裏那奇怪的綠色亮點兒是怎麽回事?閉上眼睛,好像就在腦海裏靜靜漂浮著,好像一顆綠色的小星星,這種圖案倒是蠻漂亮,要是能怎麽構思設計一下就好了。
則天大帝《關於祝月等人關係的分析報告》的第八種故事劇情裏的第三種可能性還沒有講完,她們已經到了自己的店。
“桃花甜裏”,是在一條小街上開的甜品店,則天大帝投資,手下也是滿朝文武三四人,綠衣仙子何田田是賣身投靠的正宮娘娘,目前在二樓有間自己的設計室。
二人把車停好回到店裏,兩個帶著大廚帽和口罩的女孩子畢恭畢敬地喊著老板,伸手要去接欒瑩的挎包,“不用!不是說了嘛,你們這是正在服務客人,外物、食物不能混的,我自己拿就好。”欒瑩看都不看店裏散落的幾個食客,越過淩亂的小服務員,一陣紅風般上樓去了。
何田田笑著向兩個小姑娘點點頭,也隨著上樓了。
則天大帝去換裝備,何田田也在自己的房間裏把畫畫時的衣服換回來,畢竟這種水袖拖紗的,搞不好就蹭到了水粉顏料。
她想了想,拿出說書人給的名片仔細看起來。
“第一家園”,好像距離她們店挺遠的,在bd商圈裏的一座寫字樓下麵,是一家咖啡店,不是遊戲公司,起碼沒寫著遊戲公司的字樣,看來就是咖啡店給自己做宣傳搞的這麽一個跑團遊戲罷了。
不過倒是蠻好玩,那個萬山衷的那身行頭實在是太差勁,還不如也弄一身塑料模型的好。
那麽,下周六,要不要去呢?
門開了,則天大帝換成一身女強人的服裝,拿著一包薯片前來臨幸了。
“我看有別的家在甜品店裏弄插花或者香道,似乎能更招客人啊。”欒瑩坐在平常習慣坐的地方,“我們要不要想想也弄點兒類似的?”
“插花倒是還好,香道,有點兒怪了,甜品味道和香道這個不搭的,香味宜純不宜雜。”何田田還拿著那張名片,想了想說,“農業學院畢業的我倒是有幾個認識的好友,她們學園藝的,應該會插花。”
“那好,找時間拉過來,要是合適,我收她們進宮。”
則天大帝海納百川,後宮佳麗不計其數。
“下周六,還去嘛?”何田田晃著名片問道。
“去呀,我早看了,那就是一家咖啡店。我剛才查了查,那家新開,估計還沒有甜品供應商,下周你去色誘他們,我去談個合同,收他們的錢,多出來的給你買新衣服繼續迷死對麵的那幾個傻孩子。”
萬山衷和嚴盛換成現代人衣服,扛著包回到白馬廟。
他倆是農大校友,目前都在姑蘇城外東山景區工作,日常巡山望湖,城市野人一般的生活,萬山衷是姑蘇土著,嚴盛則是楚地潭州人,平時上班都是住在單位。
“那個叫何田田的女孩蠻漂亮,老萬,比較符合你口味。”等他們收拾利索吃罷晚飯,已經夜幕四合,山腳下的護林隊宿舍隻有三兩間透著燈光,東山擋住從太湖來的風,這裏安靜,卻也冰冷。
萬山衷腦子裏閃過那個綠衣女孩的樣子,尤其是最後被小孩子用石頭子騙了一塊藕的場景,雖然隻是跑團,但想起來還是蠻有意思。她背後的那個紅色衣服的,一看就不好惹,要是她也參加遊戲,不曉得會扮演個什麽角色。
“那個紅衣服的,我倒覺得應該是媒婆。”嚴盛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萬山衷跟著笑了起來,“嘿,我也這麽想,哈哈。”
“下周還去玩嗎?我看那個地方蠻遠的,應該是個商圈裏的咖啡店,專門去喝咖啡玩時尚的地方吧。”
萬山衷皺了皺眉,他不是很喜歡那種熱鬧精致的感覺,但心裏又放不下這個遊戲,跑團是當年大學時候很喜歡的項目,自己為此還吹了一個女朋友,是諸多死宅心目裏浪子回頭的光輝典範。
繼續還是不呢?這是個問題。
尖厲的哨音突然傳來,兩個人跳了起來,山火?!這隆冬季節,有這個可能了。
“二隊的,帶好裝備出發!村裏有人報警,說是進了大東西!”
萬山衷和嚴盛對望一眼,放下了打算拿著去滅火的阻燃長拍,手忙腳亂地拿著棍子帶著撒網就跑出去了。
晚上的山裏,確實很冷。這個時候,這個天氣,大東西?這是姑蘇啊,幾百萬人住這周圍,村子裏家養的豬都沒一百五十斤的吧,哪來什麽大東西?
難道太湖裏有水怪了?!
七八個護林隊的人,一路拿著棒子舉著手電奔向村子。村子裏已經沸反盈天,狗叫聲此起彼伏,人喊聲隨著燈光亂晃。
隊長老錢從前麵跑了回來,他有些氣喘籲籲,“兩個一隊散開轉轉,老鄉說是聽見野豬叫喚,別大意,好幾家的大門都頂壞了,別大意!”他說完就又跑回去村子,看來是去找更多的人或者去聯係民兵了。
啥?野豬?!
護林員小隊大家都有些傻了,姑蘇?鬧野豬?!
平時一起做過訓練的人習慣結夥,萬山衷和嚴盛拖著棍子向村子的東麵山裏搜了過去。
冬日都是灌木枯枝,兩個人不會隨意走入野地,打著手電沿著農民伯伯踩出來的小路走著。
很快,村子就甩在了身後,周圍更暗了。
“你注意到什麽沒有?”嚴盛突然停下來,有些疑惑地拿著手電四下照照,枯樹或者帶著些樹葉的樹,然後就是荒地。
“沒有,我沒聽到什麽聲音。”萬山衷掂了掂手裏的棍子,活動活動手指,“你聽到了什麽?”
“好像,是嗡嗡的聲音,好像是蜜蜂?”
“蜜蜂?要是有蜜蜂,我倆現在應該在泰國!冬天人都快凍死了哪來的蜜蜂啊!”萬山衷嘲笑著嚴盛。
“我去!哪啥?哪啥?!”嚴盛突然手電晃著指著左側前方的一處黑暗處,聲調都變了。
萬山衷的手電也照了過去,一對血紅色的眼睛微微晃動,就在距離他們幾丈遠的地方。他嚇了一激靈,隨即看出來,那對眼睛長在一隻碩大的野豬的頭上,而這豬頭,並不比一輛五菱神車的車頭小!
獠牙、立鬃、皺皮闊臉,更不要說血紅的眼睛和已經可以聽到的低吼聲了。
“媽呀!野豬,野豬!”嚴盛嚎叫不斷後退,接著丟下手電筒和捕網,沒有沿著回村子的路,反而向著路邊的荒地狂奔而去。
八成是被這麽大的野豬嚇瘋了。
萬山衷此時心裏反而平靜下來,他沒有亂動,手電筒也慢慢放低,不再晃著野豬的眼睛,無論如何,不能刺激你不能抵抗的野生動物,這不需要多高深的理論來證明,因為那麽幹的人,基因都沒傳下來。
萬山衷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慢慢放低身體,手中的木棍順著腿溜到地上。
然後他抬起左手,好像是在向著野豬展示自己沒有拿武器,他繼續有節奏地晃動著自己的手,似乎是希望野豬能隨著自己的節奏擺動那碩大的頭。
野豬的低吼聲慢慢低沉下去,他的頭逐漸擺動了起來,仿佛就是跟著萬山衷的手在同步擺晃。
突然,野豬好像清醒過來,他仰天吼叫一聲,隨即巨大的腦袋低下去,一雙血紅欲滴的眼睛死死鎖定萬山衷,緊接著衝了過來。
“收!”萬山衷自己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大喊了一聲,接著就被一陣腥風撲倒,好像被五菱撞擊一樣飛了出去,他還在空中的時候就聽到遠處嚴盛慘叫著“蜂,蜜蜂!啊!”
不知道是自己徹底昏過去,還是嚴盛死了,接著萬山衷就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村子裏傳來警笛淒厲的聲音,萬山衷一下子坐了起來,緊接著又翻身跌倒打了個滾。
野豬!野豬呢?
他的手電筒丟在不遠處,在地上照出一塊慘黃色。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他掙紮著爬了起來,突然感覺到左手手心一陣鑽心的疼痛,他咬牙跑到手電筒的位置,用右手撿起來一照,隻見左手手心處一條深深、月牙彎的傷口,但在他驚恐的注視下,這傷口不再流血,逐漸收攏,變淡,變成了一隻野豬的側身剪影,然後,就消失了。
這是在,做夢?
一隻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嚴盛氣喘籲籲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老萬,你,你沒事吧,嚇死我了,你沒事吧?!”
萬山衷連忙攥緊左手,轉身回去照到了嚴盛那張慘白的臉、全身的泥土,“我沒事,沒事,你呢?剛才聽見你喊蜜蜂,嚇糊塗了吧?”
“是,是嚇糊塗了!這沒有野豬,也沒有蜜蜂!我們回去吧,我聽到村子裏來警車了,應該是沒事了。”
萬山衷鎮定了一下心情,也點點頭,“回去吧,沒事了,我們就是跑太急,摔的。”
嚴盛沒有說什麽,他拿著手電筒落後一步走在萬山衷後麵,向著村子方向走去。
無意中,嚴盛的手電筒照向自己的右手,在手背處,一隻紫黑色的細腰蜂圖案好似紋身,但緊接著,圖案逐漸轉淡,好像沉入在他的身體裏一樣,不見了。
村子那邊依舊人聲鼎沸,一片犬吠。
士養蜂人嚴盛
域領地(感知操控昆蟲,掌控領地一公裏內生物的行蹤,使之無法隱藏)
體蜂衣(在領地內戰鬥時,可以蜜蜂裹身進行療傷,被攻擊使對方遭受蜂群攻擊)
術蜂卜術(觀察蜜蜂進行占卜,推測事件的禍福,預測天氣)
蠱本命毒蜂(加敏捷)
第二天早上,何田田從夢中醒來,她夢到自己駕著小船在湖上滑行,兩岸如畫,山巒滴翠,峰入雲霧。
真是一個寧靜的夢啊!
醒來後,感覺世界都變了,變得不那麽真實了。
她起身下床,抬頭看到昨晚她放在書桌上的那張粉色的卡片,在卡片上壓著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設計很精美的戒指,銀底座,托著一顆玉米粒大小的粉色雨花石,周圍是四顆淡綠色的小碎鑽。
她拿起戒指,伸出左手戴在小指上,不大也不小,好像定製的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