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遊戲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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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之戰,以啟明錄四位玩家不同程度受傷而失敗。遊戲被強製退出,任務的目的沒有達到,升仙簡依舊被毀,而在毀掉之前,他們也沒有看到那二十條道途的完整信息。
手機上的啟明錄按鈕,目前按下去隻有一行提示遊戲維護,暫時無法連接,請玩家等待通知。
換言之,啟明錄服務器被永夜人黑客攻擊,直接崩潰了!更不要說帝都玩家裏最強的幾個人,傷成了那個樣子!
永夜人,而不是以前大家叫的封神幻境,直接進入了啟明錄世界阻止玩家的行動,致使了任務的失敗。但從另一方麵說,假如公孫輯沒有出現進行幹預,可能玩家們會因為那艘怪異飛船的攻擊而與升仙簡一共化為了灰燼。
啟明者、永夜人,才是真正長久以來敵對雙方真實的名字,但為什麽公孫輯還要阻止他們的這次行動呢?讓啟明者和升仙簡一道被天火燒盡,不才是最優解嗎?
“可能玩家們還太弱小,他覺得沒必要這個時候除掉他們?”安國成拿著一張素描,那是根據蕭征、葛良和寧晨野的口述繪製的公孫輯和洪姨的樣子——蘇聽傷勢最重,退出遊戲到昨天都還在昏迷中,“這個人,應該就是我在潭州遇到的敵人,假如對方真的要致他們於死地,以蕭征他們目前的實力,可能真的活著回不來了,而且,他其實什麽都不用做,玩家們百分之百回不來了!”
已經是天火之戰後的第二天,也就是周一,又是在唐易方的情報室。龍圖閣、黃演輅和安國成都是麵色凝重,這是目前啟明錄公測以來最大的一次挫折,將之前的一帆風順帶來的樂觀,差不多一筆勾銷。
“表裏十二洞天儀”依舊在安靜地慢慢旋轉著,在代表裏世界的那一麵的那一格,“天火”兩個字上麵的圖案定格在一艘木船上。
“安主任,其實,這裏麵還有一層,”唐易方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桌子,其實就是從紙堆裏拿出了自己的茶杯,“假如這兩個人就是你潭州遇到的敵人,為何你事後卻回憶不起來他們的樣貌?他們四個人,不算還在病床上的蘇聽,通過其他三個的描述,你居然可以把他們畫出來,這裏麵也有文章。”
黃演輅一愣,發現自己之前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假如這個公孫輯就是目前知道的羊城刺殺、姑蘇三山幻境和蠱毒事件,潭州金龜幻境這些事都與他有關,為何從來沒有過目擊者,沒有影像,從來沒有發現過這個人!為何,在這四個人與他打生打死之後,他卻可以被記憶或者說被事後畫出來了呢?
“或者是他自己覺得沒有必要隱瞞自己,或者,這四個人裏麵,有可以克製他那些隱瞞自己技能的人,道途相克。”唐易方喝了一口茶,“很有可能是蘇聽,他過目不忘!”
說起蘇聽,黃演輅心裏一陣心疼,他很喜歡這個年輕人,還沒有啟明錄這件事前,蘇聽就是他的助手。自從有了蘇聽,黃演輅似乎才真正感受到當初龍圖閣的一些師傅看徒弟的心情。一想到他們從遊戲裏退出的那個場麵,黃演輅依舊不能控製自己,蘇聽被打的太慘了!大腿上插著一根竹簡!想到這裏,他的雙拳不由得又緊緊攥住了。
龍圖閣斜眼看了看他,心中暗自歎了口氣,“蘇聽傷勢已經控製住了,都是外傷,主要是寧道長在遊戲裏已經給他治療過了,否則”龍圖閣自己這樣說,但也有些控製不住心情。按過去的說法,蘇聽算是他徒孫,自家人被打成了這個樣子,他這個師祖能好受才怪!
“他們用血換來了自己的道途真名,他們三個的道途目前已經確定,而且我們也知道那個女人是蘇聽‘縱橫’道途的敵對,隻是不知道她的道途真名是什麽。”唐易方拿著幾張資料,在一個巨大的表格裏填寫了,應該是他關於道途的推理圖,無數看似零散的東西,隻要組合正確,就可以拚接出一個遠古的秘密。
“和羊城的江華說一聲,讓工匠們商量商量,給蘇聽做個防身的東西,那邊不是上次得到過一塊‘縱橫’碎片嘛。”龍圖閣決定利用一次手中特權,不能讓自家人這麽吃虧!
安國成舉起一張圖片,“這就是那個女人用來刺傷蘇聽的竹簡,或者應該說玉簡,目前還在材料組那邊消毒檢測,”他看著那根目前還不知道材質的簡片,“蕭將軍說,這個是我的道途玉簡,隻是從照片上看,玉簡兩麵都是沒有文字,也沒有圖案。起碼從玉簡上,看不到有關‘慎刑’道途的信息。”
“是,這個按道理就是升仙簡,原版的升仙簡,蕭將軍手裏的那根屬於盜版,”唐易方順手拿出來蕭征在城隍廟裏得到竹簡照片,“假如這個就是升仙簡,其實我們還是無法知道太多內容,而且,蕭將軍這個上麵沒有他的道途名字,當然,按公孫輯說的,他的道途名稱不可說。”
“寧晨野的道途叫‘幽逸’,葛良的是‘法道’,葛良這個和我們在第一次工匠們做裝備時,就猜測到了,目前隻能算是證實。畢竟,按情報學的提法,從兩個毫無關係,不互利也不互害的渠道取得相同的情報,基本就是事實。公孫輯應該不知道工匠們第一次製作時撞大運的作品,也不應該知道他們當時隨機找了葛良實驗裝備——暫且這樣判斷吧。”
藍迅最近弄到了一塊“慎刑”碎片,不過,安國成沒有多說什麽,眼下還不是機會,江華目前已經知道了關於他是“慎刑”道途的事,相信應該會進行協調安排,起碼不會讓藍迅用這個碎片做一件裙子。
“蘇聽的傷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啦,不過目前遊戲也進不去了!正好,都休整一段時間,”龍圖閣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我們還是準備的不夠充分,或者說,我們把前麵一段時間得到的信息和資源,沒有完全發揮出來,這個遊戲,自從永夜人直麵我們之後,我們如果準備不完善,真的會吃大虧!”
“都好好想想,看看我們還能再為他們做些什麽,這些玩家都是寶貝,不能再有損失了!”龍圖閣說著,拍了一下自己的椅子扶手,“我再去看看他們幾個!”
黃演輅和安國成隨著他也從唐易方這裏告辭出去,唐易方從亂紙堆裏拿出一張安國成畫的那艘飛船素描,緊緊盯著,久久沒有動作。
直到這次他們幾個被後援組裝進帶隔離艙的急救床拉走,蕭征才知道這整個西山基地,到底已經有多大規模了!
何田田和萬山衷被遊戲強製下線的時候還是一臉驚異,但看到了他們四個的樣子,起碼何田田是嚇壞了,幾乎是躲到了萬山衷的身後。不過,因為他們都在中央遊戲室裏的隔離圈內,為了防止出現意外,他們兩個也被裝車拉去體檢消毒去了。
蕭征和寧晨野還好,前者被兩次打得飛出去,還有些外皮擦傷,寧晨野隻是技能使用過於頻繁,而且也才被飛得起來一次,所以隻是徹底虛脫了而已,被葛良稱為“本次戰鬥中唯一一個幾乎摸到敵人的真男人”,可以今後報名參加近戰醫生這個職業了。
葛良吊著一個左臂,正在自己的病房裏享受生活不能自理級別的特護。自小皮糙肉厚的他,在成為玩家之後,除了年三十晚上的那場胃病,這幾個月來身體素質好的不得了,再加上寧晨野給他戰地治療過,目前已經無大礙。
隻是目前前胸後背貼著各種沒名堂的磁片,不曉得還在檢測什麽。
“我隻是胳膊上有個洞,查個血常規也就算了,你告訴我驗大便是為了什麽?!”
寧晨野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其實他和蕭征也全套都查了,隻是他們兩個生活能自理,至於葛良,看來經曆了一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幾個護士把葛良身上的磁片都摘了去,記錄一些東西,就自行撤退了。葛良和蕭征看著小護士的背影,都默默點頭,身心健康的男人,其實都是這樣無聊。
看著葛良自己熟練地坐起身,穿鞋下了地,自己走了幾步除了一身病號服,一條纏著繃帶的胳膊,其他方麵看起來還都不錯,寧道長笑了笑,“法道兄看來無恙了,可喜可賀啊!”
“我,你休想!我不會叫你幽逸道友的!”葛良一副堅決不上當的表情,“這都沒有天理,我個送信的人叫法道?你叫幽逸,上學是學霸、校草,道途居然都是優異?!還要不要別人活了!”
遊方道人,就是遊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嗎?
看著大家的精神還都不錯,蕭征心裏也就不那麽沉甸甸了。他從遊戲裏回來,其實更多是擔心這些人被永夜人表現出來的超強能力而出現動搖,更不要說那天上飛的東西,那到底是什麽,超乎常理的一種存在,令人心生恐懼,難道今後,要麵對的敵人都是這些?!
真相,也許是在探知之後,自己根本無法承受的東西。
自從他知道範召南去陰間當了城主,知道陸維明遲早也會參與到這個遊戲,他就明白這個遊戲對他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對這個遊戲的重要性——至於道途真名,有時候,不知道真相,可能還好些!
“蘇老板那邊,怎麽樣了?”葛良簡單動了動左臂,依舊有些酸脹,但沒有太大的疼痛感了,“他受傷最重,現在什麽情況了。”
葛良不是不心疼自己那個被敵人擊碎的黑鐵手套,他最後抓了一部分殘片回來,目前應該是送往羊城工匠那邊去了。他當時利用手套的特性瞬間加強了自己的防禦,代價看來就是這個手套直接碎成了一地,葛良自己覺得是修複不會來了。
既然壞了,就不多想,不如還是關心一下最慘的蘇聽吧。
“我們來你這的路上,問過常誌文了,說已經醒過來,就是全身都是差不多都是繃帶,主要是大腿上的肌肉被那個玉簡那不是刀劍創傷,那個是有厚度的東西!”寧晨野說著又開始咬牙,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沒什麽威脅的大媽,下手這麽狠!
“這個仇,我們早晚要報回去。”蕭征簡單說著,“良仔要是沒有大問題,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去?說是可以探視,他現在應該也想見見我們。”
“走,走,去看看蘇老板,反正我呆在病房裏也悶氣!”葛良說著自己趿拉著拖鞋,率先走出自己的病房。
基地裏的醫療急救單元,才是這個基地裏最大的部分。他們三個的病房隔開很遠,幾乎每個病房都是單獨占據一個獨有的樓道,唯一出入口,門口有人站崗,值班室和護士房,距離病房也比較遠。
他們三個在蘇聽病房樓道的出入口不需要登記,因為門口站崗的人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阻止他們進去。
三個人大搖大擺走進了樓道,沒走幾步,葛良突然伸出右手,阻止了他們繼續前進。
“怎麽,怎麽就傷成了這樣了?”
“沒事,你看,我還能說話,沒什麽事。”
“還沒事!你看看,腿都打了夾板了。”
“腿沒折,就是肌肉拉傷,大夫說這樣愈合得快,真沒事,沒事,別當心啊。”
“我,我這才好,才可以出門,結果你又,我們這是,哎,這是”
“我不怕,以後這都是我的事,我是男人嘛,可不敢讓你再受傷了”
葛良也是個江湖上著名的沒遮攔漢子,覺得自己再聽下去一世英名就毀了,他抬起右手在頭上比劃了一個倒車的手勢,然後轉身就往外走去。
蕭征和寧晨野互相看了一眼,又雙雙聳了一下肩膀,跟著葛良一起退出了樓道蘇老板厲害,看來今晚洞房都沒有問題,就不用當傷病員看待了。
三個人打算回蕭征病房那裏聊天,結果遇到了來看蘇聽的龍圖閣等三人。聽到說蘇聽已經可以在病床上與韓楚楚傾訴衷腸,大家也都鬆了口氣,龍圖閣斜著眼睛看看黃演輅,似乎想起他當年的某些劣跡,不過倒也沒說什麽,就帶著幾個人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距離第一次來龍圖閣的辦公室其實沒有太久,但好像一切都改變了,改變了很多很多。
所以大家坐下來以後,開始都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有很多回憶,啟明錄,其實何嚐不是大家在一起創造的回憶錄呢?
隻是更多的是現在,更重要的是未來。
“何田田在混元鎮發現了緣水池的一個秘密,”黃演輅和帝都基地的兩位並沒有參與天火之戰的玩家都聊過了,“在固定位置、固定時間,可以在緣水池裏看到一個金色小球,叫‘續緣丹’,隻會出現很短時間,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拿到。我們現在還無從知道這個是什麽,或者說代表著什麽。”
“也許,這是一種可以讓遊戲重啟的東西?續緣,就是再續前緣的意思吧?”蕭征望著黃演輅,又看看還在想著什麽事情的龍圖閣。
“啟明錄暫時大家是進不去了,這個小秘密應該不會是重啟遊戲而設立的,畢竟當時你們分頭遊戲,這個可能是一個新線索,或者是一個新故事線的開啟。”龍圖閣的手指劃過一條線,“你們遇到永夜人,造成了遊戲出現bug,他們是在同時發現的這個,按時間線來說,互不隸屬才對。”
“不過,暫時不考慮這個啦,畢竟沒有提示出現前,我們沒法進入遊戲,”龍圖閣隨即擺了擺手,似乎把這頁書翻了過去,“說說你們自己怎麽想的?啟明者,永夜人,還有那個飛船,我總是感覺這是一個非常宏大的故事結構,遠遠不是現在給我們展示出來的這麽簡單。”
“啟明者是我們,永夜人是公孫輯,”蕭征習慣性的掏出了記事本,但隨即又放下了,“我們之間就是敵對,但我的感覺,這種敵對不是生死相拚的敵對,好像,好像是一種類似對弈的感覺。”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公孫輯和我們說的那些話,他說到了同一遊戲規則,他願意和我們在一套遊戲規則之下玩啟明錄,我不知道他這是在調侃還是什麽,不過,他要是真的打算致我們於死地,我們其實沒有機會的。”
“而且那條天上飛的船,後來變成的飛行怪物,”葛良當時躺著地上,看那個怪物看的很清楚,“它攻擊合陽城的時候,就是一道火光,之前羊肉館的郭老板告訴我們那場大火幾乎燒了半個合陽城,我當時也聽到了城裏那些人喊叫和房子坍塌的聲音我其實也在想這個,其實,要是公孫輯不在城門口阻止我們,我們大概活不過那怪物的天火。”
蕭征點點頭,葛良說了他心裏的一個觀點,公孫輯要殺他們,其實不必自己出手的。
“所以,我覺得,他或是自大,認為我們目前不值得他殺,或者就是因為我們的敵對不是生死之間,而隻是勝負之間,類似對弈下棋。”
據說,高手可以通過下棋,占卜一個人的未來,因為下棋時的思考就是一個人應對事情的定式,也就是行為模式。看懂行為模式,就可以推算出來他做事的成敗,也就知道了他的未來,所以圍棋有時候也被成為手談。
其實,遊戲的本質,就是遵守規則,利用規則,打破平衡。
龍圖閣看著蕭征,麵露微笑,他其實一直擔心的是玩家經此一劫會心生恐懼,萌生退意,但目前看來,他們還是在算計著遊戲裏的事,還在關心自己的朋友,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這些人都玩過很多遊戲,”寧晨野望著龍圖閣,“我們都愛玩遊戲,您知道嗎?我們在遊戲裏,從來不會害怕敵人多強大,我們隻怕自己的隊友豬隊友才可怕。遊戲敵人強大,也是在規律之內,規則之下。隻有玩家隊友,才會做出出乎意料的事來,才會不按規矩做事。”
“隊友失控,其實比敵人強大可怕多了,”安國成想起自己以前的一些出任務經曆,僅僅說了這麽一句,就不再多說了。
看來,他們都認可了自己的隊友,起碼這些玩家彼此相信,所以他們並不懼怕未來,但是,未來那個真正的敵人,未必和他們講什麽規則,談什麽規矩。
就在此時,龍圖閣書房的大門被猛地推開,常誌文拿著一些圖片報告從外麵直接闖了進來。他似乎也意識到這樣不多,但卻沒有太多遲疑,同時安國成的手機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直接走了出去開始接電話。
“龍圖閣,武夷山方向出事了,當地把事件定性為超凡,目前在向我們求援。”常誌文說著,講手裏的報告直接送到了龍圖閣麵前,同時還遞上了自己的手機,那上麵開著一個視頻,正在反複播放著一段畫麵。
蕭征他們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葛良拐著一隻手試了試就放棄,湊到寧晨野身邊看他的手機。
武夷山怪獸,目前已經成了頭條新聞。
安國成從外麵走回了龍圖閣的書房,“看來,咱們要出動了,我來帶隊吧。武夷山的事有點兒大,羊城四工匠裏的饒家聲也需要調過來助戰,我們要開始,在現實世界裏打怪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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