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澄喻！”

    奚凝霜怎麽出現在眼前的？他是怎麽被救護車抬走的？範澄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隻知道，他的“煙花”從他手中掉在了地上，碎了，是的，碎了，那聲音震耳欲聾，時時刻刻縈繞在耳邊不曾散去，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不停的碎裂。

    奚凝霜看著範澄喻拚命地喊他，沒有半點反應。

    為了做這個作品，可謂是竭心盡力。經過千錘百煉的他早就不怕失敗打擊，至少奚凝霜認為範澄喻的承受能力非常強。為什麽會這樣？與其說作品失敗讓奚凝霜不解，不如說範澄喻此刻的樣子超出了奚凝霜的預料。

    醫生告訴奚凝霜，範澄喻勞累過度，需要多休息，並沒什麽大事，奚凝霜才稍微放心。

    回到病房，她見範澄喻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不由心酸。強顏歡笑地走到床邊說：“以後，可不能這樣熬夜了，我們算好燒製的時間，盡量安排好作息。你的健康可是革命的本錢。”

    範澄喻無動於衷，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奚凝霜隻當他還在難過，便坐在床邊，默默地看著他，想安慰他，又怕那些安慰的話令他難過，幾次欲言又止。

    良久，奚凝霜才溫柔地說：“師傅，你也說過，作品失敗是常有的事，我知道煙花是你一心想做成功的作品，但我們也曾經想過那麽多失敗的可能，所以出現這樣的結果，應該也算預料之中吧，你怎麽會……是不是還有什麽事兒，你瞞著我？”這是她內心深處的想法，不吐不快。

    範澄喻仍然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奚凝霜也抬頭向他看著的天花板看看，雪白一片，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

    奚凝霜輕咬下唇，垂眸看著自己的手，一籌莫展。

    範澄喻是個悶葫蘆，什麽事都愛放在心裏，就算是他接受了奚凝霜，可現在看來還是沒有讓她完全進入他的心裏世界。奚凝霜算得上是懂他的人，但他為什麽還無法與她暢所欲言，也許有一個解釋，男人的擔當，他更希望他可以保護對他有重要意義的人，而這種單方麵的保護，有時候也會誤傷了愛人的心。

    奚凝霜突然鼻子一酸，眼底淚花滾滾。和範澄喻相識兩年來，她第一次落淚。

    二十四歲的奚凝霜經曆少，此刻，別無他法的女孩兒隻能默默地流淚，最終抽泣出聲，怎麽都喊不醒的範澄喻被她的哽咽聲叫醒了，緩緩轉過頭看著她。同樣哽咽地吐出三個字來，“對不起！”

    到底是對不起什麽？他心裏清楚，奚凝霜不清楚，隻是哭得更厲害，範澄喻將頭轉向另一邊，不想讓奚凝霜看到他的臉，不能讓她看到眼角止不住泛起的淚花。

    奚凝霜哭了一會兒，才說：“你是要嚇死我嗎？”剛剛發生的一切，著實讓她措手不及，把她嚇壞了。

    “是我的自負，導致這次的失敗！”範澄喻很懊惱，握緊的拳頭把床捶得直顫。

    自從認識他，奚凝霜就覺得範澄喻是副好脾氣，什麽都能忍。現在看來也並非好事，每個人都需要適度宣泄情緒，釋放壓力，一直憋在心裏，最後就憋成了內傷，範澄喻肯定就是憋出了內傷。她想勸，又不知道如何勸，索性任由他捶，任由他發泄。

    範澄喻停下他的發泄，奚凝霜也抹去眼淚，柔聲說：“你有那麽多作品，都很好，不是一定要用‘煙花’去參加比賽呀。”

    話雖如此，恐怕範澄喻心裏對‘煙花’給予的希望才是他如此沮喪的真實原因，他還是想挑戰高難度的作品。他並不怕做琉璃時遇到的失敗，就如他所說，那些失敗的經曆太多太多，他早就百毒不侵。搞任何創作的人麵對失敗，或多或少都會受一點精神上的打擊，隻是他對煙花給予了太多的願望。他的靈感就像是隨之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需要一點時間恢複。過度的緊張和過高的期望、迫切成功之心，導致了範澄喻暫時的失落。

    而奚凝霜根本不覺得事情如此嚴重。範澄喻陷入沉默，他們兩個人就陷入沉默。奚凝霜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不禁自責，不該讓他參加什麽比賽，這些功利的事打亂的範澄喻的步調，才會變成現在樣子，如不然，他們和張總的合作正漸入佳境，本是高興的事。

    她不知道，她才是範澄喻一切心事的根源。

    第二天，範澄喻就要出院，隻說自己沒事，回家好好休息就好。奚凝霜本以為回到老宅，範澄喻會慢慢好起來，可範澄喻連續幾天都沒有動一下琉璃，除了坐著沉思，就是睡覺。奚凝霜想大概之前他熬得太辛苦，也就不多說。但範澄喻現在的沉默和以前的少言不同，奚凝霜覺得他們之間多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這種感覺讓她的心也蒙上一層塵埃。

    下班回來的路上，她買了一隻雞，打算燉雞湯給範澄喻補身體。梁慧看見了，不管也不關心。她已經聽巷子流傳關於那天下午的事，範澄喻又失敗了。她也暗自歎息，心裏合計著，做琉璃到底是不是長久之計，再看女兒癡心一片，心裏更不好受。她在老奚麵前唉聲歎氣，老奚知道妻子的心思，也並沒有更好的辦法，現在勸女兒回頭，為時已晚，這幾天他們倆更擔憂女兒的未來。

    “就算，他的琉璃能賣錢，也不是長久之計，就是巷子口的小飯店，現在看著每天生意興隆，保不準什麽時候鄰居們吃膩了，也會關門的。還是要有個穩當的工作才行。”梁慧對老奚說，“你說凝霜什麽時候能想明白，和那小子分開？”

    “這孩子有主意，她打定了主意，隻能等她自己想通了才行，勸是勸不住了。”老奚搖頭無奈地說。

    梁慧怎會不知，便又歎了口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