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何家的那台公用電話還在，聽是範澄喻有點驚訝，“哎呀，小範，你這突然一走就一點消息也沒有，我還以為……”老何沒往下說，畢竟範澄喻和巷子奚家的二女兒談戀愛的事無人不知，後來都說是範澄喻負了奚凝霜。老何雖然不愛管閑事，但奚凝霜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歎了口氣，頗不滿意地說：“做人不能這樣的，年輕人。”

    “老何，對不起。我想問一下，我的房子還好吧？”範澄喻並不想多做解釋。

    “那房子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總被主人空著，房子能有什麽不好，就算是人不習慣，房子都習慣了。”老何又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在想那宅子怎麽就是留不住人呢？總是被莫名其妙的遺棄。

    範澄喻想打聽關於奚凝霜的事，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是重複地說：“那就好，那就好。放心老何，我租了十年，到時候我會回去。”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奇怪。”老何無奈地歎口氣，再怎麽說範澄喻也是他的財神爺，一次給了他十年的租金，轉眼就過了六年，還剩下四年了。老何不知道是不是該再給這個邙子找租客了，但範澄喻這樣，一租十年，而且一次就付清了租金的人可不多，所以他對範澄喻的印象一直不壞。

    “看你們好的時候那麽好，奚丫頭都放棄了城裏的工作，跑回來，可你還是走了，傷了人家。”老何忍不住嘟囔。

    範澄喻拿著電話垂下頭，“她還好嗎？”他都覺得莫名其妙地問老何這樣的問題很可笑。

    老何倒來了精神頭，“哎，丫頭一半兒魂都丟了，工作也不幹了，去上海了。”

    這個結果讓範澄喻始料不及，他怔在那兒一動不動，奚凝霜為他丟了魂？這是真的嗎？他回憶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那些點點滴滴，奚凝霜嘻喻的樣子，總讓他以為自己在自作多情。她甚至沒說過一句她喜歡他，當初梁慧給他立下那麽多規矩，她也不曾拒絕。所以，在他的認知裏，奚凝霜最大的興趣是想和自己學琉璃。可現在聽老何這麽一說，事實好像並不是他想的樣子，頓時血液翻湧，他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就算是做成功一件有挑戰性的作品，都沒再讓他心情如此激動。

    “去上海了？”範澄喻念叨了一句。

    “嗯，聽說好像去哪做玻璃去了。掙得比在學校裏麵多，和她姐姐在上海，經常不回來。”這句話，聽得範澄喻五雷轟頂。

    驀然，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就像墜入無人之境，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離開了這個世界，整個人變成了一副軀殼，一動不能動。她在做琉璃？老何雖然嘴裏說的是玻璃，但範澄喻知道老何一直都說錯，不止老何蠡巷很多人，直到現在都不明白琉璃和玻璃的區別。這個信息又讓他想到另一個線索，瑰麗的神秘設計師，張總一直不願透露的那個人，還有她所有的琉璃作品，此刻都出現在他眼前。

    他不敢相信地又追問老何，“她去上海做琉璃了？”

    “聽她媽媽這樣說的，可能是被你小子刺激得不輕。”老何有點不高興地說道。

    那麽瑰麗的那位神秘的設計師一定是奚凝霜。那天，他看到張總副駕駛座位上的人也是奚凝霜。這個消息讓他百感交集，他向老何道謝，並麻煩他幫忙照看他的宅子之後，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範澄喻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奚凝霜竟然在短短的兩年時間，進步得如此神速，他簡直不敢想象，她是怎麽做到的？她對美有天賦，可是做琉璃不止是對美學有天賦就可以。他回憶他教她做琉璃時的點點滴滴，那時候，他怎麽沒發現她能進步得如此神速？範澄喻沒有想過，奚凝霜在他離開之後，將自己徹底封閉進琉璃世界的專注和努力。沒人會心疼她的手會不會被燙傷，她也不怕受傷，好像這樣才能撫平她心靈的痛楚。所以，她進步很快，所有的進步都是勤奮換來的，無一例外。

    範澄喻猛然意識到奚凝霜一直在暗中注視著他，所以，他的作品，她都看過，他做《清泉》時，腦子裏全是她的影子，“凝霜，你能感覺到嗎？”喃喃地問著自己。

    比賽最終的結果是奚凝霜獲得了特等獎，範澄喻獲得一等獎。主辦方要舉行一個頒獎儀式，通知所有獲獎者來領獎，照慣例，還是張總代表瑰麗去領獎，可在頒獎典禮的前幾天張總接到了範澄喻的電話。

    “《纏》的作者是奚凝霜對嗎？”範澄喻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聽得張總一怔，正想找話兒搪塞，範澄喻又說：“我已經知道了，你告訴她，我知道了。”

    “哦，哦。”張總本能地“哦”了兩聲，恍然間又覺得自己這不等於變相承認奚凝霜是瑰麗的設計師。萬一這是範澄喻的試探呢？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懊惱地拍著大腿。

    “她不想見我的話，那我尊重她，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希望她可以去領獎，如果她不想見到我，我可以不去。她應該走到這個舞台上。”這一刻，範澄喻希望奚凝霜能夠擁有屬於她的成功，“我很為她高興。”

    “嗯，嗯，我會轉達她的。”張總不再故意隱瞞。

    世間之事，哪有什麽可以永遠隱瞞下去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是每個成年人都會懂的道理。

    放下電話後，張總來到奚凝霜的設計室，沉默地低著頭半晌兒沒說話。

    奚凝霜看了他幾眼，不得不停下手裏的事情，認真地問：“出什麽大事了嗎？”以張總的性格，他來她的設計室絕對不會是來保持沉默的。

    “一個好消息，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壞消息，你想聽哪個？”張總抬目看她。

    “要不要這麽老套。”

    “老套是大家最熟悉的套路。”

    “好消息。”

    “這次比賽，你獲得了特等獎，主辦方讓你去領獎。”張總說道。

    “哦，那你去就好了。”奚凝霜隻是微微一笑，心裏突然在想，範澄喻看到《纏》一定會想到他的煙花吧，她終於突破了他們爭論的那些瓶頸，“那壞消息呢？”她笑著問，似乎壞消息對她一點都不重要，或者說，這兩年來，奚凝霜不覺得有任何壞消息。

    “範澄喻知道你是瑰麗的神秘設計師了。”張總也不想拐彎抹角，隻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奚凝霜。

    果然，奚凝霜被這句話牢牢地鎖住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