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結果是奚凝霜認可，她想了五年，隻有這一個答案是最真實的。她也曾在心裏為他找過無數次借口，什麽他也有苦衷，他一定是因為創作受阻情緒不佳，他一定是想出去散散心釋放那些壞情緒……諸如此類，她都替他想過了，但在這些借口被時間一點點吞噬之後，真相就會漸漸浮出水麵，哪還用去挖掘呢？所謂的想不通，隻是不想承認罷了。

    現在，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經過了感情，經曆了時間的洗禮，他們心裏都懂。

    “都是我的錯，所以，我還有機會補償嗎？”範澄喻再一次誠懇地挽回，承認才是勇敢的表現。

    奚凝霜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心底的那道疤能不能愈合。她一直以為已經愈合的傷疤，好像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容易被忽視。即使是過了疼痛期，還有陣痛，到了愈合期也要癢很久很久，還要結痂，最後脫落的時候，還有一段見不得人的柔軟和脆弱。現在，那道疤痕對奚凝霜來說是哪一個階段呢？大概是最後的階段，結痂脫落之後，雖然已經過了疼痛期，新的細胞組織正準備再利用一段很長的時間，讓它恢複原樣，而這個時候，那道疤痕很顯眼地擺在那兒，脆弱地怕人觸碰。

    “還記得西施和範蠡的故事嗎？”奚凝霜突然說道。

    那是一個愛情的悲劇，此刻奚凝霜提起讓範澄喻非常不安，他輕輕地搖頭，嘴裏什麽也不說。

    “琉璃界都流傳這段淒美的愛情故事，琉璃中飄浮的氣泡是眼淚，所以，和琉璃有關的愛情注定都是悲傷的。”奚凝霜絕望地說道。

    “凝霜，可以不要這麽想嗎？”範澄喻不想聽這個悲傷的故事，截斷她的話。

    “林黛玉來到世間是還賈寶玉眼淚的。那因琉璃而生的愛情，也是來還眼淚的。我的眼淚，我還給你了，在我的每一個作品裏。”奚凝霜說到這兒，嘴唇不禁顫抖。她一直都會在自己創作的作品樣版品中留下氣泡，還曾經被人誤解是她的工藝出錯。誰會想到是她故意留的淚。

    範澄喻眼眶微紅，任他怎麽忍也忍不住的眼淚，順腮而落。他明白了，奚凝霜不原諒他，他們不可能再回到當初，一切都隨著時間而逝。這些年來，離開奚凝霜，他的心裏就隻有琉璃，還有不能辜負的父母，從來沒有想過與任何女人相處，心底的愛情，還有他的情感，都留在蠡巷了，好像奚凝霜已經是他的妻子，她隻是在那裏等著他呢，等著他有一天凱旋而歸，和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原來，他錯了，他太自私了，他隻想到他自己，沒有想過那個傷透了，望眼欲穿的女人，最終哭幹了眼淚。

    “凝霜，你一直在我心裏，我從未再想過任何一個女人，是我太自私了。既然，我們都沒有重新開始，為什麽不試著去修複這段感情？”範澄喻情感的閘門終於打開了，他不能讓自己再次被懦弱征服。

    這一刻，他們的情緒十分激動，五年的分離，二年杳無音訊，形同陌路，好像都將過去的感情掩飾的很好，隻有剝開傷疤的時候，才知道曾經的痛，刻骨銘心。

    他們的談話好像無法繼續下去了。奚凝霜的腦子裏一片混亂，除了知道現在不可能給範澄喻任何允諾之外，根本沒有辦法去思考任何問題。

    範澄喻除了道歉，隻有道歉，的確是他虧欠太多。看到奚凝霜淚流滿麵，他的心更痛，他多想上前去幫她拭去淚水，可偏偏向後退去幾步，安慰奚凝霜說：“凝霜，五年來，在我心裏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從來沒覺得我還可以接受別的女人。但我對你的傷害同樣是不可原諒的，今天我隻想再為自己爭取一次，範蠡為了家國送走心愛的人，贈琉璃待團圓，終得團圓。那我們呢？我還可以和我愛的人團圓嗎？我不想逼你現在回答我。過些日子，我再來。”說完，他轉身衝了出去。他不敢停留，他怕稍有遲疑，就會聽見她說出決絕的話。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給奚凝霜的是什麽樣的傷害，此刻的他都那麽痛，可想而知，當年她的心有多痛。

    “凝霜，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他在心裏不斷的重複這句話，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而讓人難堪。

    看他奪門而出，奚凝霜心底五味雜陳，她該說什麽？他又一次的逃避，她能猜到他為什麽跑的那麽快，還不是怕麵對？她走到辦公桌前，抽出一張紙巾，替自己拭淚，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五年來，她不是沒想過，再相遇時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也想過會有今天的一幕。隨著年齡的增長，每一年她設想這些畫麵時的感觸都是不一樣的。現在，這一切終於發生了，有些在意料之中，有些在意料之外。她曾替範澄喻想過許多解釋，她想過範澄喻為了逃避，卻沒想過他會說，他把自己當作妻子。可誰能把妻子扔下五年呢？他愛琉璃，他的愛隻給琉璃。所以，她不想原諒。

    奚凝霜走出辦公室，不知不覺來到姐姐家。每一次在她頭腦不清醒的時候，她都想讓她人間清醒的姐姐好好給她上一堂課。奚凝雪已經結婚生子，當女人有了家，有了孩子，精力就會被這個家庭占去大半，奚凝雪看得出妹妹臉上掛著心事。

    寶寶入睡後，姐妹倆便在客廳裏聊天。奚凝霜和姐姐說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奚凝雪聽完，先是沉默。奚凝雪這些年最清楚妹妹在範澄喻身上用情多深，一個能執著於一件事物而放棄許多的人，對待感情會有相同的態度。五年，豈是她能忘卻這段感情的時間？範澄喻重新回到她的視線裏，若是她真不為所動，大概此刻就不會坐在她麵前了。

    可是解開心結？哪那麽容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