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凝霜一上車就問張總，到底是什麽創意設計，張總說明天帶她到去客戶的公司詳談。為了讓奚凝霜回來，他還真去找了一家公司談合作業務。張總沒問奚凝霜和範澄喻有沒有重歸於好，他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他可不能把自己公司的靈魂丟到那個偏僻的山區裏去。

    而這一別，他們之間又像斷了線的風箏。張總也很少創造機會讓他們見麵，甚至是破壞他們見麵的機會。

    琉璃工藝步入鼎盛時期，琉璃藝術品也不再是奢侈工藝品，尋常百姓都能買得起一些寓意吉祥的琉璃工藝品。有些國際交流中的禮品贈送也會選擇琉璃藝術品，因為琉璃中涵蓋了東西方元素，國際化接受比較度高。

    範澄喻和奚凝霜作為著名琉璃工匠被各地邀約，創作出許許多多不同寓意，不同功能的作品。他們會在各種會議活動場合相遇，也會在創作中有合作，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彼此回避，能夠正常交談，正常問候，正常討論琉璃，唯獨不提感情。他們之間的感情仍像一潭死水，無波無瀾。就像兩口互不相關的枯井，各自守著自己的井口，不接受新水的流入，也不去打擾別人的清靜，著急的隻有他們身邊的親朋好友，而誰又能看到深潭之下是什麽？

    張穎的孩子都上小學了，奚凝霜還是孑然一身。這個時候的奚凝霜，已經沒有人能勸得動她。梁慧終於明白了什麽似的，悔不當初，無論奚凝霜怎麽說不怪她，梁慧心底的自責越來越深。

    範家更是如此，範父以為幫助兒子把事業做好，就可以抱孫子了，但現在老兩口就差親自去求奚凝霜做他們的兒媳婦。奚凝霜每次因為工作來牌樓，範母都要和她聊一會兒，然後，又一次次地失望，看著他們倆毫無進展。

    旁人都看不懂他們，既然不打算在一起，為什麽不能重新生活，再尋找彼此的另一半，就這樣又耗了兩年。

    範澄喻來找奚凝霜，兩個人就像老朋友一樣在一家咖啡館裏坐下。他們相約談辦培訓學校的事，深思熟慮之後，範澄喻覺得山區最可貴的是天然的生態環境，他們不應該把這些外來之物帶到那裏去。

    “不辦了？”奚凝霜意外的瞪大了眼睛。兩年來，她知道範澄喻已經將大量的資金投入到那裏去，說不辦就不辦了？眼底的疑惑範澄喻一目了然，連忙安慰她說：“隻是不辦琉璃培訓基地，學校還一樣辦。”

    奚凝霜反應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可以教授他們一種手藝，但卻是不屬於他們的外來物種，會不會在當地水土不服呢？也許，他們更應該去挖掘屬於他們自己的特色，將他們自己的東西傳播出去，這樣對他們來說更容易，也更有意義，還會更有動力。外來的和尚雖然好念經，但我相信，如果自身的觀念發生改變而去創造，會是他們最好的選擇。”奚凝霜聽完範澄喻的想法，也表示讚同。

    “我想做一個支教學校，讓那裏的孩子能讀點書。”範澄喻把他最終的決定告訴奚凝霜。奚凝霜凝注他的臉，直到範澄喻難為情地問，“怎麽了？”奚凝霜微笑著說，“範總現在有實力造福他人了。”她並不是在調侃，是由衷的讚美。畢竟，範澄喻為此投入了很多資金，而不作為他自己的培訓學校，那意味著他的投入都將是無償的。

    “有空的時候，我也可以一起去那裏當老師。”奚凝霜語氣平和地說著，目光注視著她手裏的咖啡杯。

    範澄喻怔了一會兒，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邀約，他隻是看著她，希望再聽她說點什麽。

    “對了，我也有些話要和你說。這些年中國經濟的發展太快，過度的發展，也有許多不良的影響，將來，中國將進入環保時代，也許，我們又要做點什麽了。”奚凝霜認真地說道。

    他們都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這幾年的經曆讓他們的世界觀不斷在改變，從自我到廣天之下的思考。共同的成長，讓他們彼此之間無須多言，隻要一個眼神便心領神會。

    “是的，雖然琉璃是中華傳統文化的一種，但並不適合過度地去生產，這幾年，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也在不斷的采取好的環保措施，減少汙染，但我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我一樣做得到。”範澄喻聽懂了奚凝霜的話，神情凝重地說。

    兩個相視而笑，“那這樣我們會不會失業啊？”奚凝霜知性的臉上多久沒有流露出這樣頑皮可愛的笑容了？範澄喻抬目看她的一瞬間竟然怔住了。

    他們都已不再年輕，那顆心和琉璃一樣被千錘百煉得可以抵抗任何一種華麗的進攻，也許對他們來說唯一抵不住的是彼此，範澄喻突然說：“凝霜，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再浪費時間了。”

    這突然的話題，讓奚凝霜一時語塞，她聽懂了他話中之意。是啊，他們到底在等什麽？在執拗什麽？七、八年了，他們就這樣在那不可名狀的心緒中等待著眼前的人，多麽可笑。

    奚凝霜笑了。

    原來，釋然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那一刻不到來的時候，永遠都無法逾越。那一刻來了，就是某一個瞬間而已，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範澄喻握住她的手，兩個人依舊選擇沉默，他們的語言早就融在那些作品裏了。在他們這樣的人心中，語言是多餘的，這才是真正的靈魂相伴吧。

    “那年，我們約定的以作品回答。你最後沒有參加展會，是不是不想回答我？”範澄喻問。

    “對你的感情我無法用任何一種感覺回答。也表達不出來。也許這就是感情吧？”奚凝霜答，“不過，現在我倒是想再試試。”

    奚凝霜想給範澄喻一個回答，這個回答雖然遲到了。現在，她還有一點心思，她要把那個答案藏得更深，如果範澄喻能看出來，那他們之間大概真的可以再續前緣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