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本想一掌拍過去，不過發現對方隻是略懂武藝，終究是個凡人，身上根本沒有半點威脅，因此隻是在對方的長刀上一夾。
    脆響過後，國主的長刀應聲而斷。
    而國主則看著斷刀，彈了彈斷麵, 然後不滿的說道：“王先生，你不想我看病可以，但別壞我刀啊。算了算了，不看就不看吧，我們繼續吃飯。”
    對方若無其事的回到原位，繼續招呼其他人, 完全不認為剛才的行為有什麽問題。
    甚至連舞姬也在繼續跳舞，一點被幹擾到的跡象都沒有。
    不過王懷三人再也不敢動任何東西，隻是勉強陪國主到最後，之後立刻離席回到國主準備的房間。
    將房門關好後，王懷立刻開始檢查整個房間，不多時就在床上找到了染毒的尖刺，鋒利的可以切斷人手指的側刀，以及各種匪夷所思的陰人道具。
    看著王懷找出來的東西，孫化並沒有動怒，而是看著這些東西困惑起來：“不應該啊，國主知道我的身份，對我動手就是滅國的大禍啊。”
    “我也覺得奇怪。”王懷點頭說道，“他要是埋伏八百個刀斧手出來剁死我們我都覺得合理，但當著麵給人一刀子，背後又做這些小動作是幾個意思？”
    就在王懷和孫化苦思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穀安才很肯定的說道：“我明白了，是神明。”
    “穀先生為什麽這麽說？”王懷扭頭問道。
    穀安才起手擺出一個複雜的手勢, 周圍的氣氛立刻發生了變化, 如同廟宇一般，產生了一股神聖空靈的感覺。
    隻是在這聖潔的場所, 卻能看到一隻碩大的眼睛在天花板上浮現, 並死死的盯著王懷。
    看到那隻眼睛，王懷頓時毛骨悚然，仿佛元神都要被對方吸入其中，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穀先生，那是什麽東西啊？”王懷小聲問道。
    “具備獨眼特征的神明很多，不過如果在北疆的話，應該是獨眼陰影之主。”穀安才立刻回答道，“陰影之主是帝恨天的化身之一，專司刺殺。按照北疆神話，所有的神明都是帝恨天的化身。這個神明應該剛剛複蘇沒多久，看起來還比較虛弱。”
    聽出穀安才語氣中的篤定，王懷看著對方，小聲問道：“穀先生莫非是天命司的人？”
    “為了能夠更好的選育糧食，我當過一段時間農神的廟祝。雖然後來走了不幹了，不過對方欠了我不少恩賜，所以依然可以使用農神的神術。那段時間的經曆真的可怕，與神明相處的時間越久, 你的思想就越容易被對方同化，最終完全喪失自我。”
    王懷點點頭，知道孫化選中穀安才一起來北疆, 應該就是看中了對方這一點。
    前廟祝，又有賜福，對神明極為了解，用來探查上官虹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對象。
    孫化有些時候雖然奇葩，不過為人很靠譜，對方選出來的人物不會有問題。
    想通之後，王懷再次問道：“那陰影之主為什麽要盯上我們？”
    “不是我們，是你，他看中你了。陰影之主認為成為自己的祭品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情，而且他也有影響周圍人認知的能力。我確信對方已經影響了國主的認知，並且不由自主的將一切把你做成祭品的事情當成正常的行為。”
    之前通過莊無妄和貓妖琉璃，王懷就知道自己很容易招神明喜歡，但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現在有穀安才這個前廟祝在場，王懷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麽我很容易招神明喜歡？”
    穀安才看了王懷一會兒，這才點頭說道：“我說不太好，大概是元神的分量吧。你的元神先天就比一般人要大的多，差不多是兩人的分量。在神明看來，你應該就跟火炬一般明顯，這應該就是你容易被神明喜歡的原因。像你這種人不多見，不過每過幾年還是會出現一個的。”
    “原來如此。”
    王懷點了點頭，知道這應該是穿越者的原因。
    不過這個世界也有先天元神強大的人，所以自己也不用擔心暴露什麽，隻要專心應對神明的賜福就行了。
    而且不得不說，神明的思維真的很奇怪，居然會將人做成祭品當成賜福。
    解決了這個困惑，王懷又問道：“那穀先生，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隻能委屈你先忍一下了。我們需要先將克山歸順的事情解決，之後才好順理成章的繼續北上。不過若你感覺自己堅持不下來，我們提前離開也行。”
    “那還用說，留下來吧。”
    因為被陰影之主影響，這裏的人根本不會意識到他們的行為是錯誤的，結果就是他們的動作不會有任何敵意。
    在這個地方進行修行，可以將段叔傳授的奧義進一步提升，也可以讓他對這種無意識的惡意更有防備。
    畢竟現在隻是一群凡人，若是北疆的修士也被影響，那麽之後的問題就大了。
    明白陰影之主隻是針對自己後，王懷起身對孫化說道：“化親王，現在離開了大周，你的龍氣還能支撐多久？”
    “放心，夠用。十年之戰我可沒有白打，儲備龍氣的法子我懂的可不少。”化親王笑著說道。
    “那就好，我就先遠離你們一段時間，等你們事情談完了我再回來。有事情就用龍氣通知我，我能感應到。”
    “去吧，不用擔心。”
    王懷拱手行禮，隨後直接從窗戶跳下，直接離開宮殿，走進克山。
    即便離開宮殿，那股被注視著的感覺依舊存在。
    剛與一個人擦肩而過，對方沒有來的舉起馬刀，然後用力劈向王懷的後背。
    雖然已經感覺到了風聲，不過由於對方完全沒有殺意，導致王懷遲了點才反應過來，身上的長衫被劃出一個巨大的口子。
    而對方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收了馬刀就繼續前行，消失在人群之中。
    看著麵前的人群，王懷感覺每個人都沒有敵意，每個人又都充滿了敵意，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原本已經小成的奧義似乎又開始倒退回起點，讓他必須從頭開始修行。
    但隻要過了這一步，王懷確定，自己可以抵達更加深層的領域。
    “行了，開始吧。”
    迎著擁擠的人群，王懷義無反顧的走了過去。
    這個過程確實艱難。
    在此處修行，王懷感覺全世界的惡意似乎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每個路過的人都會給他一刀，就連路過的孩童都會一邊喊著“姐姐好漂亮”，一邊用自製的骨刀向著王懷捅來。
    每一個人都必須小心提防，並且學著不靠惡意，而是依照本能來應對每一次襲擊。
    吃飯時必須小心甄別，骨渣和毒草必須篩選出來。
    睡覺也必須找準每一個時機，閉上眼睛幾十個呼吸後就必須睜開，繼續應對之後的襲擊。
    疲憊，焦慮，無處不在的襲擊讓王懷感覺壓力極大，但也讓他對段叔奧義的理解不斷的加深。
    七天之後，當孫化終於跟克山國主談妥了一切。
    約定了下次正式造訪的時間後，他立刻聯係到了王懷。
    看到衣衫襤褸的王懷，孫化擔憂的問道：“王懷，你還好吧？”
    雖然眼中滿是血絲，不過王懷還是點頭說道：“挺好的。”
    伸手一抓，王懷直接抓住一支飛襲到自己頭上的弩箭，扔掉後對孫化說道：“走吧，我們可以北上了。”
    看著現在的王懷，孫化隱隱感受了到了一絲宗師氣質。
    曆經磨難，百折不撓，是為宗師。
    感受到王懷氣質上的改變，孫化擊掌說道：“王懷，你果然是個人才。”
    “你才知道麽！”
    “毫不謙虛這一點我也很喜歡啊。”
    “你這不是廢話麽？走了，北上了。”
    三人剛剛離開沒多久，克山國主的宮殿中，一名十二歲少女走了出來。
    她的皮膚閃動著健康的小麥色，留著大周少見的短發。
    一隻眼睛被眼罩遮擋，另一隻則閃動著金色的神光。
    尤其顯眼的是她背後的骨矛，一人高的骨矛甚至比她的身體更加龐大，需要上百斤的力氣才能揮動。
    她的手腕和腳踝處都掛著鈴鐺，但走路時卻仿佛貓咪一般，悄無聲息。
    每個看到她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無視了她的存在，讓她仿佛透明人一般在宮殿內暢通無阻。
    看著遠處，少女喃喃自語道：“戰神的祭品離開了，居然拒絕了戰神的賜福，這是一件何等邪惡的瀆神行為。”
    從後背上取下骨矛，少女直接發動了神術。
    陰影之主，是北疆主管刺殺的神明。
    他所賜下的神術，可以讓被刺殺的對象忽略針對自己的襲擊，甚至可以讓暗殺目標周圍人忽略目標身上的傷口，從而讓對方不明不白的死去。
    對準了遠方的王懷，少女瞄準對方，隨後用力投擲出自己的骨矛。
    在神術的加持下，這個骨矛仿佛一道白色的閃電，刺破了長空，直接飛向王懷的後背。
    “留下來吧。”
    不過，原本必中的一擊落空了。
    前行中的王懷似乎背後長著眼睛，直接側身閃開，任憑骨矛落在自己的麵前。
    骨矛落地時的衝擊讓地麵浮現出一個深坑，但三人卻仿佛沒有看到，繞過骨矛繼續前行，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剛才的情況。
    “怎麽可能……”
    這一矛的力量不大，但因為無法被察覺，所以即便是法力境修士也會中招，之後帶著傷口不明不白的死去。
    但對方居然可以莫名其妙的躲開這次攻擊，這讓少女怎麽也想不通。
    “陰影之主啊，這是你給我的試煉麽？好吧，我將會將祭品的腦袋獻上，讓他也能感受到您的榮光。”
    走到骨矛的身邊，少女將碩大的骨矛從地上拔出來，準備繼續追尋王懷。
    正當少女準備出發時，有東西從空中落下，看著她問道：“我是從大周過來找人的。你有沒有見過三個人，一個是老大爺，一個看著挺高貴其實挺逗比的，還有一個特別好看。”
    少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著麵前的大狗。
    大周的狗都會說話啊。
    不過麵前的狗盤亮條順，身體矯健，而且還會飛，很適合當自己的寵物。
    因此，少女點頭說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狗了。讓我們一起為陰影之主服務吧。”
    “誰他喵的是你的狗！”
    大狗一巴掌上來，灌注了法力的爪子直接將少女拍在地上，臉上也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印記。
    踩在對方臉上，大狗揉著的對方臉，凶殘的問道：“你說誰是狗啊，誰是狗啊！”
    “……我是。”
    滿意的鬆開爪子，大狗問道：“所以，你見過沒有？”
    “見過，你跟他們中間的哪位是主從關係麽？”
    “誰他是主從關係，我恨不得現在就咬死他！”
    “那我們目標一樣，我也要弄死其中那個特別漂亮的，作為祭品獻給陰影之主。”
    “你敢對我家師妹下手！”
    少女另一邊臉也挨了一巴掌，此時暈頭轉向，半響都爬不起來。
    大周的狗都好不講道理啊。
    好不容易爬起來，少女就聽到對方說道：“行了，帶我去找他們。別想耍什麽小心思，你這種貨色我一巴掌可以弄死十個。”
    少女想要調用神力，但是陰影之主剛剛複蘇，之前扭轉一個城市人的認知已經快要耗盡了神力，現在可用的沒多少了。
    無奈之前，小女隻能低聲說道：“好的。”
    “乖。”大狗滿意的點頭，“我叫鍾月，你叫什麽？”
    “我是北疆之花塞晗的妹妹，陰影之主的唯一薩滿，得天獨厚的寵兒，天上天下……”
    一巴掌打斷了對方的話，鍾月不耐煩的說道：“給我說短點，我記不住。”
    “塞拉，你叫我塞拉吧。”
    “很好，塞拉，帶我去找他們。”
    鍾月直接跳到塞拉的背上，騎著塞拉指著遠方說道：“走，一起去找王懷。”
    塞拉無奈的背著鍾月，向前走去。
    從某種程度上說，她確實收服了一隻大狗。
    但為什麽感覺不太對勁呢。
    陰影之主啊，這也是你給予我的試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