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坍塌之中的吻

字數:7499   加入書籤

A+A-




                      路辭陰險一笑,居高臨下俯視他們,“你們這群臭老鼠都死在這兒吧。”言罷,他看向旁邊的諸清,後者心領神會,擺擺手,身後圍成一圈的麵具人都朝紀尋他們湧來。

    白矜矜想要掙脫紀尋的手,後者猛地捏緊了她,下一秒,站了起來,夜刃飛至他的手中,他朝那些人攻去。

    黃捕頭和阿冬阿夏也連忙爬起來,抽出兵器迎了上去。

    打鬥聲不停,逐漸激烈,這邊的白矜矜和柳妙清都倒在地上,後者撐腰坐起來,爬到白矜矜身邊,眼泡還腫著,慌慌張張,“白姑娘……你怎麽樣了?”

    白矜矜煩躁地打開她的手,懨著眼皮,“我沒事。”

    她怎麽可能沒事呢,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又中毒了的原因,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疼痛地要死,全身血液都在倒流,仿佛隨時會死。

    那些人打鬥的灰蓋了她一頭,她想去撿起緋烏爾,但全身沒有力氣,連爬都爬不動。

    “幫我……把緋烏爾拿來。”

    柳妙清也受了傷,但情況比白矜矜好一點,自從服下了那粒藥丸後身體就恢複了很多。

    她爬到牆角,把那把巨箭拾起,遞到白矜矜手上。

    白矜矜勉強直起身子,但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架不起箭矢,更別提拉弦,她雙手攥緊追蹤,俯下身去親吻它的身體,“我的追蹤箭啊,幫幫我……”

    路辭頭一次見到這麽瘋狂的紀尋,這人仿佛使出了全力,一柄夜刀在他手上比長劍還靈巧鋒利,刀刀見血,流霄閣的人竟抵不住他的攻擊。

    這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路辭從腰間抽出軟劍,趁其不備時偷襲,然而紀尋的刀是有靈智的,自動飛旋過去擋住他的攻擊。

    黃捕頭大叫&nbp;,“好刀!”

    諸清拂塵像鞭子一樣甩出,站蕭寧哲這邊的幾麵具人都齊齊倒下,阿冬阿夏不幸遭纏腰,被拂塵高高舉起,然後狂甩起來。

    “啊啊啊……!”兩人成了螺旋槳,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紀兄!黃頭!救命啊!”

    關鍵時刻,一個白色影子唰一聲把拂塵釘在了牆上,兩人啪一聲掉到地上,抬頭看去,是白矜矜強撐著身體在操控追蹤箭。

    “好,追蹤,繼續去把那些人都解決了。”白矜矜冰冷道,像一個沾滿血的冷酷殺手。

    追蹤很聽她的話,幾乎不用她揮手操控,直接有意識朝那些人射去。

    紀尋還在狂砍,一支清麗如白雪的箭就從他麵前劃過,他愣了愣,那箭似乎在配合他,一刀一箭在淩冽的招式和密集的攻擊下都能完美躲避和進攻,他微微彎起嘴角,對麵的路辭一見他笑起來頓時大感不妙,“諸清!”

    諸清被黃捕頭和阿冬阿夏纏住,沒有了拂塵他隻能靠武力和異術,但他畢竟上了年齡,比不得這些如狼似虎的年輕人,雙方纏鬥地焦灼。

    這邊,紀尋和路辭等人也分出了勝負,沒什麽好意外的,兩把神兵,就算再來百個千個也完全沒有問題。

    追蹤是聽紀尋的話的,他指尖夾住它,朝斜側方投去,大喊,“把那樓梯破開出來!”

    箭矢帶著狂勁直接鑿開了堵住的岩石,刺眼的光線大片大片露了出來,他吼道,“黃頭!阿冬阿夏,帶他們走!”

    黃捕頭點頭,看向蕭寧哲這方的白麵人,死了五六個,還剩餘三四個的樣子,他衝他們喊,“從那兒走!”

    阿冬阿夏一個去扶柳妙清一個去扶白矜矜,白矜矜不願,掙開他們,眼睛卻望向紀尋那處,“你們先走!我的箭還在戰鬥!”

    阿夏阿冬勸說,但她就是不聽,強得很,他們沒有辦法,怕好不容易鑿出來的樓梯又被坍塌下來的石頭堵了,隻好先撤。

    紀尋還在和路辭以及諸清等人做最後的抗衡,他餘光掃向這邊,不由得怒道,“怎麽不走?走啊!”

    白矜矜咬唇,“你少管我!我要殺掉他們這群人!”

    追蹤勢氣大漲,紀尋蹙眉,神器和主人的情緒有很大的關聯,要是白矜矜控製不好,它失控了就麻煩了!

    他重重一揮夜刀,強力的刃風把那一圈人都彈飛,狠狠撞到十米開外的頹強上,天花板的石層不斷掉落,把他們的身形掩蓋。

    紀尋收回夜刃重新插/進腰帶,拾起追蹤掉頭奔向白矜矜。

    後者坐在地板上,身體裙衫上全是泥漬和灰塵,長發散亂地披肩,有些呆地望著他。

    他突然跪下去滑了兩步,俯身把她按在地上,在砂石滾滾而下,漫天塵埃轟塌之際,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唇間濕軟炙熱,抵死糾纏,像世紀末的災難,情人上演一出曠世絕戀的戲劇。

    白矜矜呼吸紊亂,待能喘息時被他抱了起來,他墨色的衣袍像蛾子一樣翩飛至搖搖欲墜的石層上,光,照到了他們身上,身體上的塵埃在一瞬間就變成了密密匝匝的光點,像露珠,像星辰,前方的道路變成了清曠的原野,他們走入了美麗的曙光。

    不,應該是黃昏的晚霞,錯把它當成了黎明的曙光。

    天羅賭場變成了第二個瓊鶴樓,蒲縣遭遇了百年難遇的大災難。

    附近的縣民苦不堪言,屢屢上報白虎衙,可劉縣令也是左支右絀,神仙打架凡人難管,他隻好哆哆嗦嗦寫下檄文,命人送去涼州。

    黃捕頭等人已經把那些人送去了白虎衙的後院,那裏是公院,平日值班上崗的捕快沒事就會在那裏休息。

    中間的空地很寬,鋪了草坪和石板,那些白麵人都倒在那裏,受傷嚴重。

    柳妙清和白矜矜都暈了過去,黃捕頭命人去找來醫生,簡單給他們處理了一下皮外傷。

    “現在,該怎麽辦?”黃捕頭坐在石凳上,雙手雙腳都纏著繃帶,一副愁容。

    本是想去那裏守株待兔,結果反而被別人裏應外合搞了一出,毒,隻解了一個人,還帶走了蕭寧哲,這算不算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至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情況變得更糟了。

    紀尋按了按人中,“蕭寧哲被抓走,蕭琛應該會立馬動身離開蒲縣了,而蕭寧哲在蒲縣的流霄閣據點被摧毀,傷亡慘重,北漠那邊應該很快就會接到消息,但具體演變的情況,說不準。”

    畢竟那裏是一個以強者為尊的地方。

    “白矜矜……她該怎麽辦?”黃捕頭看向那靠在樹下昏迷的女子,她才是最慘的,唯一的解藥吃不上,還能活幾天呐!

    紀尋望過去,想起那時他喊出柳妙清名字時她的反應,心裏一陣揪痛,矜矜……對不起。

    暮色四合之際,黃捕頭給他備了一條船,紀尋把昏迷的柳妙清和白矜矜都抱了上去,那些白麵人暫時留在了白虎衙,等待明日劉縣令的審理。

    紀尋劃著小船,在夜裏流淌。

    河裏是天上星辰的倒影,偶爾因水波泛起的漣漪變成一層一層的褶子。

    沿著河道劃了很久,天空下了冰涼的細雨,淅淅瀝瀝的,從他的頭頂澆下來,順著他的臉流進衣服裏,濕漉漉的,很顯魁梧結實的身型。

    他稍微停頓,從船邊拿出遮雨篷,正想給船上的兩個女子蓋上,結果就見不知何時,白矜矜已經醒了,正坐在中間,雙臂環著膝蓋,愣愣地望著天空。

    雨點順著她蒼白的皮膚流進衣服,洗刷了她臉上的汙漬,留下一些紅一些淤青的地方。

    “你醒了怎麽不說話?”紀尋還是在她們的頂上架起遮雨篷,自己獨自淋雨,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又去劃船。

    白矜矜目光落在男人的背上,忽然搖搖晃晃爬出遮雨篷,此時的她身體依然軟綿無力,連路都走不了,雨點能讓她頭腦清晰,也能給她降下心火。

    “你說,天為什麽要下雨啊?”白矜矜忽然問。

    紀尋瞥她,“別出來,進去。”

    白矜矜望著他的眼睛,“你說話為什麽總是這麽冷冰冰呢?是不是你天生性格就這樣?冷漠無情,沒人能走進你的心裏?”

    紀尋咽了咽喉嚨,轉過身,沒有說話,隻是劃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你怎麽不回答我啊,好歹,我們也算同床共枕過吧?”

    “矜矜,對不起。”

    白矜矜歪了歪頭,雨絲把她的頭發都打濕了,細細的絞在一起,比黑夜還深的顏色,越發托的她皮膚蒼白。

    她笑了一聲,幾分無奈,幾分悲涼,幾分痛楚過後的靜默,她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深不見光的隧道,隧道盡頭就是黑色的火,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熔化了她。

    在這個世界經曆了那麽多後,她早已不是那個驕矜橫扈的小公主了,很多事,她最後的感受都停在了無奈和接受之中,比如解藥二選一,她又有什麽理由要求紀尋選她呢,選擇柳妙清,紀尋和蕭寧哲都鬆了一口氣。

    柳妙清比她好,是個好姑娘,像他們這些少年郎都喜歡。

    而她隻是路過他們世界的小醜,張牙舞爪之後就開始衰弱起來。

    她真的感覺自己快要死了,死在這個世界,在死之前,也不會,不想見到f國的‘那些人’。

    “沒事兒,我又不怨你,生死有命,白矜矜不會在意這些的。”

    她微微昂起頭,望向遠處雨幕之中的燈火闌珊,那些光影破碎,在黑夜之中卻不突兀。

    紀尋手上的船槳忽然落了下來,船隻順著水流漂著,他轉身一把抱住了白矜矜,把她擁在自己懷裏,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矜矜……選擇柳妙清是無奈之舉,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能救你,你是我的妻子,我會照顧你愛你一輩子。”

    白矜矜由他抱著,隻是心酸在一點一點匯聚在心尖,她低聲道,“別說什麽一輩子,我最不信就是那些詞。”她哽咽了下,“我現在徹底是個廢人了,你還要我做你的妻子麽?”

    她這麽不堪,在外人麵前又是那麽惡毒,沒有幾個人喜歡她,她其實心裏很清楚。

    “做的,我要你做一輩子,不,你想做多久就做多久。”

    白矜矜心中一熱,抱住他,在他耳邊低低道,“紀尋,我喜歡你……”

    蕭寧哲被蕭琛帶走,蒲縣的兩座大型建築都被毀了,殃及了許多普通百姓,接下來的幾日,白虎衙有的忙了。

    柳妙清體內的毒被解了,隻是一直陷入昏迷,也許是陷入了一個又一個的夢魘裏。

    白矜矜身體麻軟無力,被紀尋抱去洗澡後就躺在了床上。

    屋內隻點著一盞紅燭,紀尋取來銀針為她紮針,她能感覺自己的後背又變成刺蝟一樣的了,但她沒有心力,軟軟趴在床上,把玩自己脖子上吊著的紫色卡片。

    “這一次我用的九星禦龍魁經圖,能封印你體內毒素達到最長時間,半個月,此後每一次紮針,時間都會縮短,我粗略計算了下,大概還能堅持一個月左右。”

    “所以,我最多還能活一個月唄。”白矜矜盯著那紫卡,仿佛想在上麵找出什麽。

    “嗯,但你放心,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就算真的沒有多餘解藥,我有也能給你配置出解藥來。”紀尋定定道。

    “怎麽,你還懂毒?”

    “以前有涉獵過。”

    “原來如此,我自然是信你的,隻是我現在走也走不了,動也動不了,日常生活都成問題,可有解決的辦法?”

    紀尋給她按肩膀,“那五毒麻痹針不是什麽烈性長久毒,會在你體內待一段時間,再過幾天你的身體應該會複原。”

    “哦。”白矜矜挑眉,那這幾天隻能麻煩紀尋了。

    她把那紫卡前後麵都仔細看了個遍,終於找到了一行小字,‘若想強行擺脫劇情控製離開書中世界,隻需要以血為線從其上掰斷,返回原世界後再補交一萬元即可。’

    白矜矜細細品讀了一下,意思就是,她還是有最後的辦法可以不死的,不過需要返回原世界,一旦返回,她也永遠不能再進入此書了。

    她歎了口氣,再等等吧,相信紀尋,她發現自己已經適應了待在這個男人身邊,對夫妻這一關係默認了,她以前總覺得世界上沒有比自己更好更優秀的人,但她後來才知道自己錯了,紀尋比她好,比她優秀。

    兩人待在一間房裏,白矜矜趴了會兒,有些渴了,忽道,“相公……給我倒一杯水吧。”

    坐在她床沿的紀尋微微一愣,“你說什麽?”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