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後，薑陽和姐妹花聊了很多。

    從醉花眠回到猛虎幫，薑陽告訴了方武鬆他們關於暴露在大勢力視野後的暫時處置方案，方駱二人都目瞪口呆。

    “路樓主……就這樣信了你的鬼話？”方武鬆難以置信。

    “她隻是憨，她不傻。”

    “……有區別嗎？”

    “區別大了！”薑陽笑著問駱銘，“駱叔，您覺得呢？”

    駱銘是幫裏唯一思慮很多、沉穩縝密的人。

    此刻知曉前因後果的他，聽了薑陽一番考慮和結果之後就眼神很複雜地看著他“你莫非……真的是大修轉世？”

    方武鬆有點懵“你也信了？”

    駱銘確實已經心生懷疑，語氣古怪“如果你從六歲就一直呆在妖域，隻是跟你那個師父呆在一起，你哪裏學的這些人心算計？”

    薑陽咧嘴一笑“師父教的，我天才。”

    方武鬆覺得身為幫主的自己現在既不是最能打的，也不是最聰明的了，拍著桌子喊道“說清楚！”

    “一環扣一環的計策，一石數鳥……”駱銘隻能感慨不已一聲長歎，“代煉法器之前的過程就不需多說了，薑陽，你提出代煉法器這個想法，就是想借此收服路樓主和林掌事吧？”

    薑陽點了點頭“賺靈晶、克扣材料為我們自己提升實力、切磋鍛煉實戰經驗都隻在其次，我還要憑此去試探三教五聖宮對下界的掌控程度。如果他們有所疏忽，那麽利益就是我將醉花眠綁得更緊的紐帶。如果他們察覺得很快，那我就要在這偏遠靈舟渡玩這個把戲拖時間。”

    駱銘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寶器軒、靈藥堂雖然是神兵閣、丹仙殿的核心產業，但在這靈舟渡負責的人畢竟也是底層。你用轉世大修的身份騙過醉花眠的樓主，也能用仙域少爺的身份讓寶器軒、靈藥堂掌櫃投鼠忌器甚至巴結。隻是……”

    方武鬆二拍桌子“隻是這騙局越來越大了！一旦戳破，怎麽收場？”

    薑陽信心十足地說道“放心嘛！樓主她們存了私心好攢下更多資源修煉，寶器軒和靈藥堂的掌櫃又怎麽會例外？如果我能讓他們賺得比以往更多，不光對上麵有更好的交待，自己也大有收獲，他們就算後麵知道了我不是什麽仙域少爺，也會跟我合作下去。人，都有私心嘛！”

    在猛虎幫眼中，路晚煙和林棲月是因為什麽來到這裏經營醉花眠的，他們並不清楚。薑陽對他們的說法就是這樣的，作為大勢力的外門弟子，有私心才是正常合理的。

    方武鬆不拍桌子了，但卻緊皺眉頭。

    薑陽卻大大咧咧地走到了方武鬆的旁邊點了點他的肩膀“所以該本公子坐這裏了。”

    方武鬆瞪著眼睛看他。

    “猛虎幫扛得住靈藥堂和寶器軒的打壓嗎？樓主她們都被我說服了，要幫著圓這樣的謊。”薑陽眨著眼睛，“還是說你忍心我被極歡宮帶走，然後讓幾百上千歲如狼似虎的老奶奶折磨？”

    方武鬆沒有動彈，一直在皺眉沉思。

    薑陽還在那眉飛色舞地絮叨“反正本公子現在就扮一個仙域下來的王八蛋，從妖域跟著你回來後，又是煉丹又是煉器，很快就讓你五體投地退位讓賢。我想要體驗的，就是帶著猛虎幫這樣最不起眼的小幫派，成為天元下界第一大幫派，跟凡修朋友們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怎麽樣，老方？”

    方武鬆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駱銘說道“小駱，我們現在一共攢下了多少靈晶？”

    “現在手上還有三千七百多，怎麽了？”駱銘覺得方武鬆的神情不對。

    “……隻有三千七百多嗎？”方武鬆嘀咕著，一直咬著牙。

    朱倩玉有點不安“老方，到底怎麽了？”

    方武鬆眼神複雜地看了看薑陽，隨後說道“先算定最壞的情況。從這裏去南安城，一人一百靈晶。從南安城去紅塵仙國的西都，一人要五千靈晶。四個孩子，小駱和小武，一共六個人，我們最少要攢夠三萬五千靈晶。”

    薑陽雙眼微凝“大當家，還是要跑路？而且跑到紅塵仙國？”

    “你騙得太大了。”方武鬆聲音低沉，“你沒吃過苦，醉花眠的樓主和掌事深居簡出不問世事，她們都不是真正的底層凡修。你有可能成功騙下去，但我不能拿他們的命陪你繼續賭。”

    “隻是和醉花眠合作，煉丹煉器賺靈晶是沒問題的。但你一直不肯辦身份名碟，不照規矩去拿個丹師或者煉器師的認證交稅賺靈晶，一旦出了問題就是五行仙朝執法司和丹仙殿、神兵閣的聯合緝拿。到時候，醉花眠的樓主還會繼續陪著你演戲嗎？”

    “……樓主她們為什麽不像你這麽說？”

    “因為她們相信你是轉世大修。”方武鬆深深地看著他，“轉世大修也許有仇家，所以你暫時隱姓埋名。但轉世大修也一定有自己的勢力和後人，所以她們覺得你並不算假冒的仙域少爺。可你是我帶回來的，我聽說的故事裏，沒有一個轉世大修會以凡人之軀獨自留在妖域，或者在結丹前就嚷嚷自己的身份。”

    薑陽同樣皺起了眉頭，不再如之前那樣樂觀。

    方武鬆站了起來“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做，讓醉花眠拿出三萬靈晶出來，我讓小駱和小武帶著孩子們先去紅塵仙國避一避。我的小玉，在這邊陪著你賭一把。就算讓我跟醉花眠的樓主先簽下魂契，也行。”

    駱銘和朱倩玉一時都緊張地看著二人。

    每次在猛虎幫說出什麽新動向的時候，薑陽總收獲沒料想到的回應。

    他不知道這是作為底層凡修的他們太過於謹慎敏感，還是他們已經在一代代的馴服下對三教五聖宮真的已經敬畏莫名。

    可此時，方武鬆的表情很認真。

    他甚至說出了自己可以先跟醉花眠簽賣身魂契的條件，也要先安排好退路，讓猛虎幫的其餘六人去紅塵仙國。

    天元下界十九仙城，極歡宮和隱元寺分占一城居於北妖域、毗鄰妖皇山。五行宗占其六，掌控南荒域。血殺教以四城稱霸西殺域，而仙塵書院卻獨占八城，以紅塵仙國治理東靈域。

    方武鬆說過很多次紅塵仙國好，可他生長在南荒，不夠靈晶去東靈域。

    “……老方，薑陽這做法，真有那麽危險？”駱銘忍不住問道。

    “十年前，九夢父親死了的那次城中幫會火拚，是為什麽？”方武鬆眼中寒光微閃，“就是因為狂妖幫壞了規矩，收保護費收到了二重天以上執法司的地盤。南安城的做法多簡單？讓百獸幫在這邊開了一個分舵，就滅掉了狂妖幫。”

    “天元下界第一大幫？”方武鬆看了一眼薑陽，“你怕是對我為什麽要建立猛虎幫有點誤解，我可沒有那樣的誌向。薑陽，你有天分有本事，但沒有足夠實力之前，不要做破壞規矩的事。我說的這個足夠實力，是指你能成為化神大修！”

    “沒想到你對我竟如此有信心……所以雖然你很高興我現在能跟醉花眠合作賺靈晶了，但一直勸我去辦個身份名碟，就是怕我觸犯了規矩？”薑陽有點懂了。

    “如果你賭輸了，我還有可能帶著你和小玉從妖域逃到紅塵仙國。”方武鬆如是說。

    “但駱叔他們走了，不是更會引起別人懷疑嗎？”

    “你不是要做大當家嗎？有些庸才你看不上。至於小玉，她是你煉丹煉器的助手，還是個女修。”方武鬆對答很快。

    薑陽看了看駱銘和朱倩玉，兩人並沒因此不高興，臉上隻露出深深的擔憂。

    薑陽緩緩地坐到了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反思，莫非自己這麽做，真的是一步臭棋？

    想要另辟蹊徑，收獲的總是方武鬆的驚嚇。

    驚嚇之餘，又不忘盡力去保自己。

    難道到了這天元界，就得被人家卷著，慢吞吞地、盡可能苟著爬上去？

    想到方武鬆那句“化神大修”，薑陽懂了他的意思。

    表麵秩序井然的天元界，本質上仍舊是個人偉力為尊的修仙世界。

    薑陽在虛張聲勢，但他實際上，還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