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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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騁,我們離婚吧。”談煙再一次平靜地重複道。

    “我不同意。”江騁眼睛緊緊鎖著她。

    談煙看到江騁固執的語氣有些頭疼, 語氣仍平平:“回家再說。”

    回到家, 江騁跟在談煙身後, 看著她神色淡定地倒水,喝水,進了房間, 然後從裏麵拿出一份協議。

    談煙把協議遞給他, 說道:“這是離婚協議, 我已經簽好了字, 我不要你一分錢, 兩人沒什麽經濟糾紛的話,離婚手續應該很快就能辦下來。”

    “我家公司跟你家的利益捆綁, 也可以順帶一並解除,有什麽後果我會承擔。”談煙一雙眼睛浸透著堅決。

    她字句清楚, 邏輯清晰, 分明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江騁倏地打斷她, 臉色森寒:“說完了嗎?”

    “我再說一次,我不同意離婚。”江騁寒著一張臉說道。

    江騁把手裏的離婚協議書撕得粉碎, 白色的碎片掉落在地上, 他把一份好好的協議變成了一團廢紙, 然後揚手扔在了垃圾桶上。

    談煙眼神平靜地看著江騁做的一切,語氣平淡:“你撕了也沒用,離婚協議我已經提前了簽了好幾份。”

    聽到談煙這話,江騁感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說不清是胸悶發悶還是心口在隱隱作疼。

    他垂眼看著談煙蹲下來把碎紙撿起來, 扔進垃圾桶裏麵。

    江騁受不了談煙這麽平靜,好像在處理一件尋常小事的樣子。

    他情願談煙跟他鬧,跟他哭,而不是現在,像一潭死水。

    “是你說的,你會一直陪著我。”江騁舌尖頂了一下腮幫,語氣嘲諷。

    談煙背影僵住,她呼吸了好幾次才讓聲音平穩:“那天晚上,你沒來。”

    “新聞沒出之前,我都知道,你一定去找了賀之音。”談煙語氣尋常,仿佛在討論別人的事情一般。

    江騁以為原因在這,他喉結滾了滾:“對不起,我去找她是因為兌現一個承諾,她之前幫過我。”

    江騁在國外的那年,跟被流放沒什麽區別。

    他在ny念大學,修經濟學與管理學雙學位,拚命修滿學分,接著又上哥大念了金融經濟學碩士,期間他嚴苛自律,最終以最優的成績,提前一年畢業。

    可這些都是用什麽換來的?江騁記不清了。

    吃過的苦,熬壞的胃,生過的病這些統統他統統可以抗下來,因為睡一覺就沒事了。

    可是唯一一次,江騁一生錯付遺憾。

    彼時,江騁正參加一場重要的畢業學業水平測試,當天,江騁的生母因病重躺在醫院裏奄奄一息。

    而這件事,江騁一直被蒙在鼓裏。江父選擇瞞著他,是覺得怕影響江騁考試,也認為他母親的病太嚴重,就算他在大洋彼岸趕回來也來不及。

    是賀之音剛好回國探親,看到了新聞上說環視集團發妻病重的消息。

    賀之音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江騁,江騁慌得不行,他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抖:“請你去看一趟我母親,我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如果來不及——”

    “就幫我說,我一切都好,不負她的期望。”江騁聲音發啞,第一次跟賀之音請求道,“拜托了。”

    賀之音說了好。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江騁身上沒有錢,買的是廉航,江家沒有人替他這份親情買單。

    江騁當天就趕到航空機場,那趟航班是在晚上,還要經停一夜。

    他能有什麽辦法,隻能身心煎熬地坐在機場裏。

    後來還是老爺子知道,派人給他買了一趟最快的航班。

    江騁被人一路迎上飛機的那一刻,忽然覺得。十八歲時,自己喜歡的人給他上了一課,告訴他,沒有錢的愛情,風一吹就沒了。錢能抵過喜歡。

    而今,現實給了他一個血淋淋的教訓,錢也能趕上來得及。

    即使老爺子給他買了最快的航班,可由於先前耽誤的原因,江騁還是沒能見上他母親最後一麵。

    那天江騁站在京南機場,刺金色的陽光大片地照進來。明明暖意照人,他卻覺得,好像從此以後自己是一個人了,單槍匹馬地生長著。

    唯一的慶幸就是賀之音幫他托了話,讓他的生母一路安心好走了。

    後來賀之音陪他照料後事的時候,幾天滴水未盡的江騁聲音沙啞,說了句:“謝謝,我欠你一次。”

    至此,江騁的世界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他嚴於律已,做事眼光毒辣,出手狠厲,能吃吃苦能受累,從實習那年到在華爾街創夢的那段時間,江騁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變成了強大的,自信的,狠厲的一股勁風。

    聽完後,談煙一直背對著江騁,久久沒有說話。

    說實話,談煙聽完這些後十分心疼他,但她不會像以前那樣衝上抱他,然後撒嬌安穩他了。

    現在不同了。

    談煙輕歎了一口氣,轉身看著他:“抱歉,江騁,我沒想到當年分手對你傷害這麽大。還有,你在國外的那幾年,這麽艱難的時刻,沒能陪著你,這確實是我曾經的遺憾。”

    “我現在理解了你為什麽去找賀之音了,我原諒了,”談煙揚起嘴角,語氣堅定,“但是,我已經決定不再愛你了,所以這婚我們還是要離。”

    江騁的心緊了緊,他上前一步想碰談煙的胳膊,後者下意識地退開這個動作,讓江騁的眸子緊促地縮了一下。

    “因為我努力過了,我累了,我不想再主動了,其實在這段關係中,一直占據主導地位的是你,”談煙指出兩人的問題所在,“你愛不愛我,我不知道,但和我結婚,你內心應該一直是矛盾又複雜的,既想好好喜歡我時,當初我拋棄你的那份恨意又常常襲來。”

    “所以你冷淡,刻意忽視我這份主動的感情。結婚快一年,我好像連個戒指都沒有。”談煙說著說著一滴眼淚掉下來,她又迅速擦去。

    談煙的話語直白又冷靜,她把所有事情一下子攤開來講,江騁的神色狼狽,臉上又閃過一絲懊悔。

    江騁百口莫辯,啞口無言地站在她麵前,沉默得像一棵白楊。

    她的眼淚一下子刺痛在江騁心裏,他想去吻去談煙眼角的淚,可是她的抵觸那麽明顯。

    “煙,我——對不起。”江騁啞聲說。

    談煙吸了吸鼻子,伸手擦淚:“好了,沒事了,今晚我先在你家暫住一晚,我睡客房,這幾天我會陸陸續續把東西搬出去。”

    兩人分房而睡,漫漫長夜,一夜無眠。

    江騁坐在床上,抽了一夜的煙,煙灰缸全是殘餘的猩紅火光的煙頭。

    談煙起了一個大早去上公司上班,拍戲的中途,談煙喊來助理真真:“幫我訂下酒店。”

    “環視旗下的酒店不要訂。”談煙特意補充道。

    “啊,煙姐姐——”小助理睜大眼睛。

    真真剛要問些什麽,談煙直接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不準問。”

    好吧,真真垂頭喪氣地拿出手機開始給談煙找酒店。

    休息的間隙,談煙一直在想,該怎麽跟兩家說才合適合理。

    江家那邊倒還好,一想到自家那邊,林曼華非鬧翻天不可。

    一想到這個事,談煙就頭疼。

    和江騁說開之後,談煙就住進了酒店。

    江騁下班後,看見空蕩蕩的屋子,心裏無比空落。

    談煙本來想先在葛亦今家住一段時間,但想到她最近在戀愛。又覺得算了,談煙覺得離婚的事情不能拖,幹脆叫了個搬家公司預約了搬家服務。

    但談煙不知道,談凜會跑來片場找他。

    談煙出去的時候,談凜穿著一件黑色的衛衣,微躬著腰,靠在柱子裏一副神色懶散的樣子。

    他估計是等得無聊了,從褲袋裏摸出一根煙,剛放進嘴裏。

    一道訓斥的聲音傳來:“就你這樣還想出道唱歌,嗓子不怕抽壞。”

    談煙好長一段時間沒見談凜,發現他身上少了一些青澀的東西,偶像的氣質出來一些了。

    談凜看著自家親姐,把嘴裏咬著的煙拿下來,語氣頑劣:“我就是過過煙癮,不抽。”

    隨即他摸了一下煙肚,折成兩半,揚手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找我什麽事?”談煙問他。

    談凜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跟江騁吵架了?”

    “不是,我們準備離婚。”談煙不打算瞞他,又想了一下,“家裏那邊先瞞著,爸血壓高,我想後麵慢慢說。”

    談凜想說什麽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談煙盯著他:“怎麽,你是來勸我不要離婚的嗎?”

    談凜這樣想的話,她也理解,畢竟兩家的關係利益糾葛在這。

    誰知,談凜無不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薄唇緊閉,一副不願意跟她這種智商的人談話的表情。

    談煙也不在意,問了他最近的情況,叮囑了他幾句,就催促他回學校了。

    談凜不知道從哪拿出一頂鴨舌帽,遮住了黑漆漆的眼睛,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副薄嘴唇。

    談凜雙手插著兜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他轉過身過來,神色別扭:“如果他對你不好的話,我支持你。”

    “你不要考慮家裏,我和爸會站在你這邊的。”談凜說道。

    談煙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酸澀,為了不讓自己失態,她打趣道:“知道了,臭小子,好好做你的專輯,姐還等著你養呢。”

    談凜聞言扯了扯嘴角一笑,伸手壓低鴨舌帽的帽簷,酷酷地走了。

    談凜走後,談煙的嘴角僵住,輕歎了一口氣。

    周五,談煙特意選了工作日的時間預約了上門搬家服務。

    因為她不想兩人再這樣牽扯不清了,趁江騁不在,談煙想把一切處理幹淨。

    談煙叫了搬家公司來同她一起搬,除了洗漱用品外,她要帶走的東西都一一打包好,封箱帶走。

    江騁知道談要搬家的時候,正在見一位重要的合夥人。

    這幾天江騁工作一直不在狀態,基本是高至走流程,最後他拍板。

    期間江騁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誰知就在手機監控裏看到門口的工人和談煙在來來回回地搬東西。

    江騁眼神凜冽,倏地一下站起來,頷首:“我先走一步,家裏有點事。”

    “可是,江總,你給的點能不能再往下壓?”合夥人問道。

    誰知江騁跟沒聽到一樣,神色匆匆地離開了談判桌。

    氣得那位合夥人直拍桌子,吼道:“什麽態度?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狂妄的嗎!”

    高至隻得忙站起來善後,安撫客戶。

    江騁趕回來的時候,談煙的東西已經搬得差不多的。

    “談煙,這婚你說離就離,不覺得太兒戲了嗎?”江騁站在門口,額頭上沁了一層薄汗。

    “東西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之前給我買的衣服,禮物,我不要了。”談煙懷裏抱著一箱東西往外走。

    “東西你可以扔了,或者拿去拍賣了捐出去。”談煙睜著眼睛看她。

    “我走了。”談煙往外走。

    江騁被談煙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給激怒了。

    在她經過門口時,站在一旁的江騁忽然一伸手,將談煙扯了過來。

    地轉天旋間,談煙被江騁摁在門板上。談煙手裏的箱子應聲到地,江騁一隻攥住她的手腕越過頭頂,按在牆牆。

    江騁整個人壓住她,膝蓋頂住她的雙腿,惡狠狠地盯著她:“我同意了嗎,這個離婚。”

    “還是你覺得這個婚你能離成,你家那邊巴不得推你到我身邊,”江騁眼睛發紅,伸手捏緊她的下巴,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你別想逃。”

    江騁的胸前起伏不停,似乎被談煙這樣堅決的態度給氣到了。

    兩人離得很近,近得談煙看到了他漆黑眸子的痛苦和難忍,讓她心髒狠狠一縮。

    談煙別過臉去,不想再對他心軟。

    “江騁,我不想愛你了。”談煙眼神淒惶地看著他,語氣悲憫,“這個理由夠了嗎?”

    “這裏的指紋鎖也換了吧,”談煙的嗓音逐漸發顫,在說一個她不願意承認但必須接受的事實,“以後這裏會有新的女主人出現,把鎖換了。”

    “放開我,我得走了。”

    談煙這句話像一把鈍刀來回將江騁的心來回地割著,隱隱作痛。

    “我不放。”江騁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道。

    眼看搬家工人還有五分鍾要從樓下上來。可江騁一想到以後他的人生沒有談煙,她以後會對別人笑,也可能會和別人在一起,他受不了,已經失去了理智。

    江騁不管不顧,發狠似的偏頭吻上她白皙的脖頸,來勢凶猛,一路遊移,呼吸漸喘,似有將她燃盡之勢。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這個月應該能正文完結,不是說就此放過江狗的意思。

    還有更新問題,我的祖宗寶貝們,我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時間更新不穩,日更,看不到就晚上八點前來刷。不更我才會請假噠。

    謝謝大家給我投雷和營養液,改天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