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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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隔五年,再遇上陸羽白,林栩栩實在是太意外了。

    可林栩栩知道,眼下酒吧裏有無數目光在注視著這裏,她絕對不能失態,尤其不能在這個男人麵前失態。

    隻是,她還沒有反應,男人已然起身。隨著這個動作,兩人的距離也陡然拉進,有淡淡的雪鬆味充斥在鼻息間,混合著朗姆酒和煙草的味道,清冽又勾人。

    身高的差距,讓林栩栩不得不仰起頭,她近乎執拗的彎著唇,與他對視。她看到了男人領口間精致的鎖骨,看清了他鎖骨凹陷處小小的疤痕。不同於周圍的冷白,新長出的嫩肉泛著淡淡的粉色,有些灼眼。

    那是五年前,她咬的。

    有溫熱的氣息貼上林栩栩的耳朵,男人垂眼,似笑非笑,“想喝我調的?”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尾音又微微上挑,讓她的耳朵有些發癢,甚至發燙。一雙水亮的眼睛卻仍然一瞬不瞬鎖著男人的眼睛,濕漉漉的,像隻天真的幼獸。

    “想。”幼獸吐出一個音節,軟軟糯糯。

    鼻息間清冽的氣息驟然消散,兩人的距離再度被重新拉開。男人仍舊垂著眼,眼底染著意味不明的笑,而落在身上的那道視線,仿佛要穿透她的偽裝,讓內裏的慌張無所遁形。

    林栩栩捏著拳,指尖在掌心印出一道白。

    片刻之後,注視的目光收回,男人徑自邁步離開,一切又重歸平靜。

    林栩栩的思緒也跟著飄遠。

    林栩栩認識陸羽白的時候,隻有十七歲。

    那一年,她剛剛上高二,因為“癔症性失明”被迫休學,隻能每天一個人待在家裏。

    林開鬆的生意當時已經做得很大,日常應酬出差,父女之間的交流很少。她的日常生活,都是陳麗在照顧。

    有一次,家裏的阿姨請假,陳麗又因為公司有事走不開,隻好給她叫了外賣。林栩栩清楚的記得,那天的天氣從早到晚都特別悶,臨近傍晚的時候,還刮起了風,好像隨時都要下大暴雨。

    外賣員打來電話的時候,她還十分謹慎的帶了一把傘。

    從家門口走到別墅的大門口,不過幾十米,可因為眼睛看不見,她隻能抓著傘柄,一點點探過去。

    短短的一段路,林栩栩走了五分鍾。可直到豆大的雨點砸下來,說“三分鍾就到”外賣員還是沒有出現。

    有電話進來,外賣員焦急的聲音響起,“您能不能出來一下,這片別墅區都長得一個樣子,我找不到地方。”

    “好。”

    林栩栩撐開傘,摩挲著欄杆,終於摸到開關。

    大門打開,她往外走了幾步,卻不敢走太遠,隻希望能被外賣員早點看到。

    雨勢越來越大,在腳邊漸漸形成積水,一輛車幾乎貼著她駛過,林栩栩來不及躲開,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大半的裙擺。

    “抱歉,你沒事吧?”清澈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林栩栩循著聲音仰起頭,“請問,你是外賣員嗎?”

    她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隻隱約感覺到剛剛經過的那輛車,不是汽車。那或許,應該就是一輛電瓶車。

    後來,她才知道,那也不是電瓶車,是一輛通身漆黑的摩托車,能夠在25秒內將時速從0飆到100公裏,在耳邊卷起獵獵山風。

    男人短暫的沉默,然後才開口:“不是。”

    林栩栩:“哦。”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她又補充了一句,本能的握緊傘柄。

    黑暗讓人格外沒有安全感,尤其是麵對一個陌生男性。

    “你在等外賣?”

    “嗯。”

    片刻,都沒有腳步離開的聲音。林栩栩有點害怕,耳邊隻有大雨砸在傘頂和地麵的聲音。

    終於,外賣員趕來,打破了僵持的平靜,“您好,您的外賣,實在不好意思。”

    林栩栩伸手去接外賣,袋子卻擦過她的指尖,遞到了身側人的手裏。

    “小妹妹,大下雨天的,別和男朋友吵架了,趕緊回去吧,你男朋友都淋濕透了。”外賣員憨厚的笑笑,騎著電瓶車走遠了。

    林栩栩無措的眨了下眼睛,她從來都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

    “你的眼睛”男人頓了頓,“我送你回去。”

    “”

    林栩栩依舊不吭聲,她隻想要回自己的外賣袋。

    “你不用怕,我不是壞人。”

    似乎也覺得這話說得奇怪,男人輕笑了下,將外賣袋遞還給她,“左前方有片積水,你小心一點。”

    “嗯。”

    沒有了雨傘探路,她隻能一點點摩挲,想要快點摸到鐵門。腳下踩進一片積水,鞋子被浸濕的同時,手臂被人扶住了。

    隻是短暫的接觸,待她站穩就鬆開了。

    “認識隔壁的韓嘉遠嗎?我是他朋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給他打個電話,或者發視頻。”

    林栩栩猶豫了一下。

    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其他的感官就會變得格外清晰。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人,不是壞人。

    她沒有去掏手機,隻是慢吞吞的將雨傘往旁邊挪了挪,“那就麻煩你了。”

    男人沒有說話,但林栩栩覺得,他應該是笑了一下。

    而且,她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一定很好看。

    回憶戛然而止,林栩栩窩在沙發裏,如果不是今晚在酒吧裏重逢,她幾乎都已經快要忘記這個人了。

    可是從陸羽白的反應來看,他好像並沒有認出自己。這也不奇怪,五年的時間,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畏縮的小姑娘了。

    又或者,他其實認出來了,隻是假裝不認識?

    林栩栩糾結了。

    但無論哪一種情況,都不能讓她忽視眼下滿心的意難平。當初年紀小,莽撞不懂事,最終沒撩成功就算了,可今晚呢?對方分明就是在戲弄她。

    她林栩栩的撩漢史上,就從來沒有這麽難堪的時刻。

    林栩栩很快撥通了蔡唯的電話,“菜刀,你有朋友在今晚那個酒吧?”

    蔡唯:“對啊,怎麽了?”

    “幫我打聽一下陸那個新來的調酒師的情況。”

    聽筒裏沉默了片刻,繼而是蔡唯嘲笑的聲音,“怎麽?被打擊了?決定反擊?”

    林栩栩:“”

    “其實你也不必這麽介意,你想想啊,那麽多上去搭訕的,他就和你說話了,這麽想想,你已經很厲害了。”

    林栩栩不以為然,蔡唯並不清楚她和陸羽白從前的過節,“那也不行,你趕快,十分鍾內給我打聽好對方的情況,我要給他量身定製一套攻略案。”

    “謔,這麽上心?”

    “那可不。”林栩栩撩撩頭發,眼底興味濃厚,“沒聽說過一句話嗎?沒有撩不到的漢子,隻有不努力的小仙女。”

    蔡唯的效率很高,當真十分鍾後就給她發來了陸羽白的基本情況。

    陸羽白男 28歲

    身高:188

    體重:70kg

    目測三圍:

    這都是什麽和什麽林栩栩一眼掃過去,掌握了陸羽白的基本情況。

    他是一個月前才來的酒吧,是酒吧老板親自招來的調酒師,但因為老板的這層關係,別人也不怎麽敢管他,所以雖然是調酒師,調不調酒也全看他心情。

    在滿滿一屏幕的海量信息裏,林栩栩敏感捕捉到了一條:每周三晚上,他都不在酒吧,而是會去一家叫“十方”的刺青店。

    刺青店?

    林栩栩彎起唇,水亮的大眼睛裏漾出一抹狡黠。

    微信發來提示——

    蔡唯:怎麽樣,女人,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林栩栩:

    蔡唯:你量身定製的方案出爐了嗎?

    蔡唯:準備怎麽搞?每天駐守在酒吧大聲說我愛你嗎?

    林栩栩:幼稚

    林栩栩:再告訴你一句話

    林栩栩:表白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成年人——需要誘惑。

    蔡唯:大拇指jpg

    次日,就是周三,林栩栩起了個大早,晨跑過後,還十分健康的給自己煎了個蛋當早餐。她今天係裏沒有課,可以專心謀劃晚上的偶遇。

    林栩栩翻了下手機裏的黃曆:諸事皆宜。

    今天,她就要實施她撩漢計劃的第一步——製造巧遇。

    巧遇的同時,林栩栩還想確定一件事,陸羽白是不是真的把她忘了。

    下午五點,她換上早就選好了的白色長裙,開始對著鏡子化妝。

    不需要很重,薄薄一層隔離,再塗個清透水潤的斬男色。

    鏡子裏映出一張清純的臉,和十七歲的林栩栩幾乎一模一樣。她滿意的點點頭,才走到玄關處,換上帆布鞋。

    夕陽西斜,夜幕漸漸降臨。

    林栩栩到刺青店的時候,才七點。

    從路邊看去,店麵不大,烏黑的木招牌上刻著墨綠色的“十方”兩個字,有點非主流。林栩栩等在車裏,天色漸漸暗下去,一個修長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刺青店門口。

    陸羽白仍舊穿著深色的襯衫長褲,襯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手臂的線條精瘦流暢。

    林栩栩按捺住興奮,抱著本書下了車。

    推門進來,店裏暗沉沉的,沒有人,隻有破舊的電風扇嘎拉拉的轉著。前台亮著盞昏暗的燈,斑駁的桌沿,隱約可見上麵放著把紋身槍。

    轉頭,空白的牆上掛滿了紋身彩稿,密密麻麻。其中一張最為醒目,是個寶相莊嚴的佛像,普度眾生的麵容上卻嵌著一隻猩紅的眼睛。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這個地方處處透著詭異,要不是知道陸羽白在裏麵,她真的想掉頭走掉。抱緊懷裏的書,林栩栩怯生生的開口,“請問,有人嗎?”

    不多時,麻灰的門簾被掀開,走出一個穿著工字背心的平頭男人,眉骨有道很深的疤。

    “幹嘛?”

    林栩栩:“紋身。”

    軟軟糯糯的女聲,平頭男抬頭看去,微微一呆。

    小姑娘烏發垂腰,白裙如雪,和這色調暗沉刺青店格格不入,像是朵開在暗夜裏的小白花,亭亭玉立。

    這麽好看的小仙女來紋身?

    “想紋個啥?”

    林栩栩頓了頓,掃過牆上的彩稿,指著那副最古怪的佛像,“紋那個。”

    平頭男:“”

    “陸哥,有你客人。”平頭男轉頭往裏麵喊了聲,又衝林栩栩笑了下,“小妹妹,你等會兒啊,這個得陸哥來,我手藝不行。”

    林栩栩心想,今天果然是諸事皆宜,她胡亂指了一個,居然就正好是陸羽白的手筆。隻是,他什麽時候還會紋身了?

    問題還沒想明白,白皙的手已經挑起門簾,男人懶洋洋的走了出來,渾身像是沒了骨頭。

    見到林栩栩,深邃的眸光微滯,繼而倚著牆,勾了下唇。

    “好巧,陸先生。”林栩栩站在原地,乖巧開口。

    “要紋什麽?”

    “那個。”

    順著林栩栩細白的指尖,陸羽白看到了牆上的“墮佛”彩稿。他走到前台,隨手拿起桌上的紋身槍,衝林栩栩抬了抬下巴,“躺下。”

    角落裏有一張紋身椅。

    “脫衣服。”

    林栩栩:?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關於牙印,後來的某一天——

    陸羽白:我也要給你咬一個

    林栩栩:

    ps:表白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成年人需要誘惑。出自四重奏,非作者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