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已經淩晨三點，林栩栩還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陸羽白說他是湊巧經過，林栩栩當時被他揍人的樣子嚇傻了，根本來不及細想。這會兒安靜下來，那些畫麵一幀幀在眼前重演，陸羽白下手有多狠，她看得出來。

    那種毫不掩飾的狠厲，她六年前也曾見過。龔帆說他上一次打架的時候是十七八歲，其實不是的，應該是二十二歲才對。

    那時候已經是深秋了，天氣漸漸轉涼，她的眼睛也開始有了起色。當時醫生就說，“癔症性失明”隻是短暫的眼睛看不見，觸發的原因有很多，等誘因漸漸消散，眼睛也就會慢慢好起來。

    那天，陳麗帶她去醫院複查，回來的路上，臨時接到一個很急的電話。陳麗趕著時間去機場，隻能把她放在半路，給家裏的司機打了電話。

    陳麗放她下來的地方是在一個高中背後，街上人跡寥寥，林栩栩不敢亂走，隻乖乖的站在樹下等司機來接。

    “遠哥，你看樹底下那個妞兒，好正。”

    林栩栩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卻本能的又往裏站了站，挨著樹幹。

    “小妹妹，一個人？”

    吊兒郎當的男聲響起，有陌生的氣息靠近，帶著難聞的汗臭味，她警惕的抓著樹幹，神經繃的很緊。

    她想，如果他們敢亂來，她就毫不猶豫的大叫。

    “遠哥，好像是個瞎子。”

    “瞎子？”男人咂咂嘴，“瞎子不是更好？”

    男人的笑聲放肆又猥瑣，林栩栩剛要大聲喊人，麵前就擦過一個身影，接著是猥瑣男倒地慘叫的聲音。

    林栩栩看不見，隻能聽到拳頭落在皮肉上的聲音，一拳又一拳，又快又狠，猥瑣男呻吟著求饒，直到連求饒聲都變得奄奄一息。

    空曠的街上隻有男人倒在地上的哼哼聲，氣若蚊蠅。林栩栩站在樹邊，一動不敢動。腳步聲響起，她隱隱感覺到頭頂的光被擋住，熟悉的男性氣息將她一點點包圍。

    是陸羽白。

    她不知道陸羽白怎麽會在這裏，她想說話，可喉嚨裏像是卡了東西，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害怕、恐懼、驚慌所有令人窒息的情緒交雜在一起，在這個瞬間，在陸羽白站在她麵前的時候，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陸哥哥。”她一頭撲進陸羽白的懷裏，衝得太猛，還將男人帶著後退了一步。

    溫熱的掌心落在她的發頂，陸羽白人她接了個滿懷，輕聲在她耳邊安撫：“不怕，有我在。”

    六年前，他救了自己一次，今晚，是第二次。

    林栩栩煩躁的抓抓頭發，點開手機。本想找蔡唯閑聊一會兒，一看時間，又放棄了。她打開微博，因為上次的那組條漫，轉評讚爆棚。

    點讚最高的一條評論來自“如玉”：太太真的好棒！[可愛]

    林栩栩翻了個白眼，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林清顏假惺惺的做作樣子。她懶得搭理，視線落在屏幕的九宮格上，有點後悔了。

    不該因為一時生氣就這麽畫他的，林栩栩點開這條微博，果斷按下了刪除鍵。她睡不著，幹脆繼續刷微博。

    一個tag吸引了她：你的初戀現在怎麽樣了

    某個百萬粉絲的情感博主拋出話題，下麵的評論五花八門：

    昨天剛見，不怎麽樣

    歲月是把殺豬刀，肥了褲腰，軟了香蕉

    樓上是什麽虎狼之詞！雞籠警告！

    雞籠警告+1

    林栩栩從未參與這種情感話題，今晚卻莫名來了興致，想了想，在評論區敲下幾個字：正在套路呀[貓頭]

    發完評論，林栩栩陷入了沉思。

    按照今晚的劇情，她好像應該做點什麽才對，那到底要做點什麽呢？

    林栩栩扣上手機，完全沒有注意到屏幕上麵明晃晃的“如生v”。

    第二天，蔡唯發來視頻的時候，林栩栩正在廚房忙得團團轉。

    “好無聊，出來玩兒？”屏幕裏，蔡唯耷拉著眉眼。

    “不了，我很忙。”林栩栩一邊舉著手機，一邊用勺子在砂鍋裏攪合。

    “你在幹嘛？你不是一周就兩節課麽？”

    “煲湯。”

    屏幕裏“叮咣”一聲，蔡唯打翻了瓜子盤子。

    “煲湯？你還會煲湯？你知道煲字怎麽寫嗎？”蔡唯探著頭去瞅，“林栩栩，你要不要提前打個119，你上次煮雞蛋差點把我家燒了的事你還記得嗎？”

    林栩栩：“”

    她把攝像頭調轉，屏幕裏，淡黃色的雞湯汩汩，上麵還飄著紅棗、桂圓和枸杞，都是補血的東西。

    “你月經不調啊？”

    “”

    “這是補血的湯！”

    “哦。”

    除了上回煮雞蛋，這還是蔡唯第一次見林栩栩下廚，雞湯的色澤漂亮極了，她不禁稱讚道：“別說，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林栩栩笑得得意，“那當然，我花2000塊請的私廚呢。”

    蔡唯：“”

    “林栩栩，你不是都要喝西北風了，還有閑錢請私廚？還就為了一鍋湯？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你居然是個吃貨。”

    “我把帶出來的手鐲賣了，暫時能周轉一段時間。”林栩栩美滋滋的晃著湯匙，舀了一小勺送到鏡頭前，“來，寶貝，給你嚐嚐。”

    “還有——”她眨了一下眼，“我這湯不是給自己煲的。”

    蔡唯：？

    話音剛落，蔡唯眼前的屏幕就一黑，揚聲器裏傳來林栩栩慌亂的叫聲，“啊啊啊啊，湯湯怎麽冒出來了！”

    然後，一陣叮叮咣咣，不知道是打翻了什麽。

    蔡唯默默的掛斷視頻，也不知道那個幸運兒是誰，居然能喝上林栩栩親自熬得雞湯。蔡唯決定先在心裏給他點一排蠟。

    傍晚將至，林栩栩拎著個保溫桶走進酒吧。一進來，就被吧台的小錢叫住了，“栩栩，老板找你，在樓上。”

    林栩栩拎著保溫桶上了三樓，龔帆在這兒有間臨時辦公室。

    見她進來，窩在老板椅裏的男人趕緊把腳從辦工桌上收回去。一側的沙發裏，陸羽白正闔著眼靠著，深色的襯衫袖口卷起，冷白的手臂被襯得有種近乎病態的白，指尖卷著個粉色的創可貼，有點反差萌。

    “栩栩來了，坐。”龔帆請林栩栩入座，視線卻落在她手裏的保溫桶上。

    林栩栩偷偷看了傍邊的陸羽白一眼，在龔帆對麵坐下，“老板你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酒吧最近在做調整，有個倉庫保管員的工作，想調你過去。”

    林栩栩微訝，“倉庫保管員？”

    “對，保管員，負責酒水的出庫入庫，底薪八千。而且”龔帆瞥了眼陸羽白，衝林栩栩小聲開口，“還能加陸哥微信。”

    這小姑娘什麽心思，他可看得明明白白。

    林栩栩眨眨眼，羌裝不懂，心裏卻在磨牙。說起微信，她現在還被陸羽白關在小黑屋裏呢。

    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這事情不太對，平白無故的怎麽就要給她調崗，還底薪八千，這酒吧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結合昨晚發生的事情，有個大膽的念頭生出來。

    林栩栩抿了抿唇，水杏眼一眨，看著有些楚楚可憐，“老板，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

    說著，她還用餘光去看陸羽白，男人依舊靠在沙發裏，閉著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緒。

    “我知道自己闖了禍，給大家添了麻煩。”林栩栩低下頭，滿臉的內疚“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請老板不要把我調到倉庫去看門。”

    龔帆：“”

    這小姑娘，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這工作挺好的，特別清閑，也不是真的讓你去看門。你就記錄一下每晚的出入庫情況。而且，酒水的事情歸陸哥管，你有什麽不懂的——”龔帆又暗示了她一眼，“都可以問陸哥。”

    林栩栩眼中一亮，“什麽都可以問嗎？”

    “沒什都可以。”

    “那陸先生會不會嫌我煩？”

    “當然不會，把你調到倉庫就是陸”

    陸羽白輕咳一聲，打斷了龔帆的話。他睜開眼，林栩栩可憐巴巴的樣子便落入了眼中。

    林栩栩轉過頭，“陸先生，老板讓我去倉庫當管理員，還說以後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來問你，是這樣嗎？”

    陸羽白看她，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我有點笨，可能會給陸先生添麻煩哦。”

    “哎哎哎，什麽陸先生陸先生的，叫陸哥。”龔帆有點看不下去，“來來來，你陸哥的電話號碼，記一下。”

    林栩栩低頭拿手機，唇角卻控製不住的想要彎起。

    解決了這個事情，龔帆的視線又重新落回到林栩栩提來的保溫桶上。

    “這什麽東西？你沒吃晚飯啊？”說著，就伸手擰開保溫蓋，“謔，雞湯。”

    “這是給陸先生陸哥煲得雞湯，益氣補血。”唇角的弧度擴大，林栩栩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陸羽白，“謝謝陸哥昨晚幫了我。”

    龔帆：“”

    是飯不好吃嗎，他為什麽要自己找狗糧？

    “栩栩小妹妹，我說你這有點偏心啊，我昨晚也幫了你，怎麽不見你也給我煲個雞湯呢？”龔帆抱著臂，故意逗她。

    “久雅的小陳總來了，你不去打個招呼？”陸羽白坐在沙發裏，淡聲開口。

    “去去去，我馬上就去。”龔帆笑得像個狼外婆，說著起身繞過辦公桌，經過林栩栩身邊的時候，還偏頭故意在她耳邊道，“我們陸哥身嬌體弱，就麻煩栩栩多照顧一下哦”

    陸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