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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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你表現出遠程將生物轉變為構裝體的能力,你‘鐵心工匠’的身份就穩如泰山,沒有任何人敢於用生命來質疑你。但是注意,千萬不要搞砸了,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嗯,或者應該說,一旦聚會中的超凡者察覺到鐵心工匠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強,那你連死去都會是一種奢望。有的是人想要和你‘算賬’。”
“不要怪我多嘴,我再說一遍:千,萬,不,要,搞,砸,了。”
羅傑史密斯的聲音仍在夏洛的腦海中回響,讓他原本開始逐漸平穩下來的心跳聲,再次開始急促。
“呼冷靜,夏洛,冷靜。羅傑史密斯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沒有人會腦洞大開,懷疑向來神秘而強大的鐵心工匠是一名第三密度的菜鳥超凡者。一切都會順利的”
夏洛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力咬著大拇指上的指甲,把原本平整的指甲啃得坑坑窪窪,滿是尖銳的棱角。
他穿越前便生活在遠離戰火的和平國度,又並非擁有堅定意誌的警察或者軍人,人生中最尖銳的衝突也不過是和人爭執到差一步發展成鬥毆的程度而已。突如其來的穿越、突如其來的身份危機、突如其來的利用、突如其來的定時炸彈、突如其來的九死一生之行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心力交瘁。而這次羅傑的“特殊任務”,以及他所給予的壓力,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此時此刻,夏洛甚至忍不住萌生出一種想要從窗戶一躍而出、將這一切都甩開不管的強烈衝動。
什麽報社,什麽羅傑,什麽鑄鐵匠心,什麽鐵心工匠,什麽聚會,全都見鬼去吧!
尖銳的疼痛自拇指處傳來,他狂躁的動作終於傷到了指甲蓋下的軟肉,傳來鑽心的疼痛。就在這時,清脆而極具穿透性的鈴聲響起,讓他的腦袋一痛,原本已經有所好轉的頭痛,再次複發起來,仿佛有一根鋒利的木棍插入了他的太陽穴,在其中用力攪動一樣,讓夏洛眼冒金星。
船隻產生了輕微的搖晃,隨後窗外的風景開始以緩慢的速度前行。悠遠的鍾聲自遠處傳來,不多不少,正好八次。
出航時間到了!
搖晃加劇了夏洛的頭痛。恍惚之中,他低下頭,看向自己鮮血淋漓的拇指,卻發現整個指甲蓋都已經不翼而飛,露出其下鮮紅的肌肉微微蠕動著,像是被剝去皮膚的肌肉一樣,讓人作嘔。
隨後,血肉抽搐,從正中心處裂開一道縫隙,緩緩朝兩側開合,像是剝龍眼一樣剝開,露出其下白淨的果肉。
一隻眼睛,一隻長在指甲蓋下的眼睛,靜靜和夏洛對視著,漆黑的瞳孔深處,是如同深淵般盈滿的混沌與瘋癲。
瘋亂至極的囈語在耳中炸響,恐怖的汙染讓他的耳膜和雙眼一齊爆裂,血肉增生為無數蠕動著的觸手,瘋狂滋生甩動。
五根手指,五顆心髒,五個方位,破碎之神複歸完整。
血肉為人之根,骨骼為人之錮。
西,西北,東北,東南,西南,而後複歸正西。
天行健,爺爺以骨禁神錮。地勢坤,姥姥血肉賜神通。欲練神通通神路,抽筋拔骨血肉鑄。
阿斯特沙,阿斯特沙,阿斯特沙,阿斯特沙,阿斯特沙
姥姥,姥姥,姥姥,姥姥,姥姥
夏洛雙手抱頭,發出淒厲的哀嚎。下一秒,他的身軀整個爆開,粘稠的血漿和肉泥散落一地。而他曾經站著的地方,一具完全由軸承、齒輪等工業用金屬造物拚湊而成的骨架屹立在原地,在被血肉覆蓋的燈光照耀下,反射著森寒的冷芒。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中,那具金屬骨架緩緩抬起頭。而地麵上仍保持著鮮活生命力的血肉,每一塊碎片上都增生出或大或小的眼球。它們的視線完全同步,同時朝窗外的天空看去。
不知何時,風雨止息,銀色的光芒照耀大地。高懸於夜空中的並非月亮,而是一枚銀白色、如同群星之觸須般的怪異符文。
秘符文:旅行。
“咚咚咚”
顧不得禮貌,水手敲擊房門的聲音幾乎連成了一線。他急得滿頭大汗,聲音之中也充滿了焦急:“聚會還有五分鍾就要開始,主持人鐵心工匠卻閉門不出,這如何是好?員工守則上沒有寫!”
而他身旁同樣一身黑袍的同伴則聲音沉穩、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冷靜,停止你無用的行為,靜下心來好好思考。”
他平靜的態度似乎讓隊友的情緒有所好轉:“我我很抱歉。先生,你是資深者,請問這種情況我們該如何處理?我應該思考些什麽?”
“思考二選一。”沉穩的水手幽幽說道,“要麽被暴怒的聚會成員大卸八塊。要麽被暴怒的主持人大卸八塊。跳海逃生就不要想了,我們的血液在組織裏留了樣,就算僥幸逃過一劫,也會受到詛咒,承受比死亡還要痛苦一萬倍的折磨。”
看著茫然無措的新人,沉穩的水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聲音低沉:“往好了想。至少我們的家人能拿到一筆足以揮霍一生的撫恤金呢。”
他的話語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新人水手像是被抽掉了骨頭般,緩緩坐倒在地,聲音之中帶上了一絲哭腔:“我我我還連姑娘的手都沒有牽過啊”
“嗯”沉穩水手看著蹲坐在地上的新人,沉默片刻,似乎在猶豫。而並沒有過太久,他便俯下身體,認真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
他的話剛說出一半,就聽到“嘎吱”一聲輕響。
原本緊閉的房門打開,身披灰色長袍、全身靈性波動縹緲,似近在眼前、又似遠在天邊的身影,踏著悠然的步伐從船艙內走出。透過那雕刻著飛蛾羽翼紋路的麵具,碧綠的眼眸隻是隨意一掃,就讓兩名第三密度的水手如墜冰窟,刺骨的寒氣自脊椎擴散至全身,幾乎忍不住想要瑟瑟發抖。
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動彈不得。
所幸,鐵心工匠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沒時間在小角色身上浪費時間。他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在兩位水手的目視下,緩緩消失在走廊拐角之中。
良久之後,新人水手長長呼出一口氣,緩緩開口,聲音之中帶著深深的後怕:“那就是鐵心工匠:舒瓦爾茲泰倫好恐怖的氣勢,僅僅是一個眼神,就嚇得我心髒差點都不跳了他是不是被我們打擾了,心情不好?”
“不,恰恰相反,他現在的心情很好沒順手把我們變成構裝體,就是最好的證明。”沉穩水手的聲音微微顫抖,牙齒碰撞發出“格格”的聲響,長袍的後背部位已經被冷汗浸濕。他是資深者,曾親身經曆過幾次聚會,深切的知道失態的自己二人是撞了多大的運,才能在鐵心工匠的手下保持了自我。
不愧是離傳說中的第五密度,隻有半步之遙的大人物。遠遠不是自己這種毫無未來可言的低密度超凡者能夠觸及到的存在甚至就連仰望,都不過是一種奢望罷了。
“對了,前輩。你剛剛想說什麽來著?”
沉穩水手全身微微一怔:“不,沒什麽。你不必在意。已經沒我們的事了,回到船艙之中,等待水手長的指示吧。”
新人茫然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前輩的聲音之中,似乎隱約帶上了一絲說不出來的
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