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神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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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不死不滅……這就是超脫物質束縛的偉大存在的力量。”把玩著手中一團粘稠的漆黑物質,將其如同橡皮泥一般揉搓成各種形狀,銀發紫瞳的埃維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難怪你僅僅是被封印,而非死亡……容我撤回前言。就算我的本體,也沒有殺死你的能力。”
“不過,封印還是做得到的。”
隨手將漆黑橡皮泥塞進一麵鏡子裏。看著鏡麵如同被滴入墨水的清泉一般化作一片純淨的黑,灰狼公滿意地點了點頭,朝著另一個方向招了招手。封印著預言家靈體的鏡子化作一道流光,飛入他的手中。
“現在,讓我們繼續來解決你的事情。”看著鏡中依舊是那副迷茫而呆滯表情的預言家,埃維拉也不含糊,深紫色的眼眸之中繁星沉浮,開始通過靈體大肆搜刮起預言家的記憶來。他的動作稍微有些粗魯,他的本體並不能在物質世界停留太長的時間,那會讓他的“睡眠”質量進一步下降。在化身毀壞的現在,他等一下還要處理掉守鍾人、回收厄難之鍾,為這次的行動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
埃維拉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預言家的身上浪費。
不過,舊神之影似乎也是預言家最後的底牌了。這一次的過程順利無比,沒有遭到任何抵抗,埃維拉的意誌輕而易舉地與預言家的靈體進行接觸。最先呈現在灰狼公眼中的,是預言家最為深刻的執念,那是……
一瓶散發著七彩光芒、如同蘊含著一整片浩渺星空的……液體?
這就是預言家最為深刻的執念?
埃維拉銀色的眉頭微微挑起。僅僅是注視著那瓶七彩的液體,他本古井無波的心中便泛起了波瀾,一種名為“渴望”的情緒久違、且前所未有激烈地在胸口翻騰。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仿佛擁有了自己的意誌,在瘋狂地叫囂著,要不計一切後果得到那東西!
於是,灰狼公理解了。那就是預言家之前提到,他費盡心思才從大祭司手中得到的,能讓四重密度超凡者觸及更高密度的……神賜藥劑。
“……要說想不想要,確實是想要。就算是對我而言,這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埃維拉眉頭微微皺起。他在思忖——這一切都來得太過容易,有沒有可能……是預言家精心布置的,又一個陷阱?
埃維拉低下頭,看著鏡麵中眼神恍惚的少年,深紫色的瞳孔微微眯起。
舊神之影,那是預言家超出他預計的強大底牌。拜這張牌所賜,埃維拉主動破壞了自己的化身,讓本體降臨於此。雖然他以壓倒性的力量獲得了最終的勝利,但他被預言家陰了一把,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埃維拉對他的計劃之慎密表示“認可”,也對對方的智慧而“讚賞”,對預言家的情報來源表示“好奇”,甚至對對方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行動力抱有一定的“欽佩”。但即使如此,他的內心深處,依舊沒有把預言家當成是多麽了不起的對手,甚至隱隱帶有一絲混雜著輕蔑的惋惜。
如果他能更強一點,四重……不,哪怕隻是三重密度,也一定能成為某個大組織的智囊甚至領導者吧。
但是很遺憾,超凡的世界……密度,決定一切。
於是,懷抱著對自己強大實力的絕對自信,灰狼公衝著那呈現於記憶中的七彩藥劑,伸出了手。
對他這種密度的超凡者而言,強大的靈性感知已經近乎於預知未來。除非有在單純的密度上不遜色、甚至更高出他一籌的人遮掩,否則根本就不存在“未知的危險”或者“偷襲”這類情況發生的土壤。而物質世界是否存在那樣的超凡者?
就灰狼公所知,並不存在。哪怕是聖靈教會的現任教宗,也無法對他的靈性感知施加任何幹擾。埃維拉永遠都是先手,無論做什麽,都是從一開始便立於不敗之地。而這也正是他能夠如此自信滿滿、有恃無恐的理由。
群狼之首,無所畏懼。
“你的奉獻,我銘記在心。無論你出於什麽目的策劃了這一切,就結果而言,你讓王室和教會有了冰釋前嫌的可能。你將這城市的隱患聚集在一起,給了我們連根拔除的機會。你將這瓶打破偉大存在屏障的藥劑送到了我的手中,有了它,或許我可以繞過種族的桎梏,直接成就第五密度。”
“感謝你,預言家。你的存在,吾埃維拉··斯特雷奇·克勞裏迪亞必銘記在心,直至未來永劫。”
並非陰陽怪氣或者輕蔑的譏諷,灰狼公麵色肅然、鄭而重之地,對自己的敵人表達了真實不虛的謝意。隨後,強大的靈性翻湧,存在於預言家記憶中的藥劑被賦予了“質量”。
現實之中,依舊是狹窄而陰暗的鍾樓頂層。逐漸變得橘紅的夕陽光輝透過空隙照入,為一切都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相對而立的二人之中,有著柔順銀色發絲的青年緩緩睜開眼眸,深紫色的瞳孔深邃而明亮,如同懸掛於夜空的繁星。空氣如水波一般泛起波紋,在“鏡”的幹涉下,物質世界的規則發生了小範圍的扭曲。一瓶盛裝著七彩液體的小小玻璃瓶憑空浮現,靜靜躺在灰狼公的掌心。那玻璃瓶經過超凡的加護,通體虛幻、介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散發出縹緲而莫可測的靈性,如同一場一碰即碎的幻夢。
這玻璃瓶本身,便是一件極為強力的封印用秘遺物。也隻有這樣的器皿,才有資格承裝神明賜下的瓊漿!
凝視著手中隱藏著偉大之秘的小小玻璃瓶,哪怕清冷如他,嘴角也抑製不住地,翹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這就是……嗯?”:篳趣閣
埃維拉輕咦一聲,原本想收好藥劑、繼續搜查預言家靈體的動作突然一頓。
他察覺到,藥劑的瓶身上,似乎粘粘著什麽東西。
“乒~”“咕嚕嚕~~~”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隨後是什麽金屬物的滾動聲。埃維拉低頭看去,隻見一枚金色的硬幣自瓶身上滑落、滾動,最終撞在他的鞋尖翻倒。背麵,戎裝的建國王拜倫浮雕目視前方,英武不凡。
這是拜倫王國的法定貨幣之一:金倫。
它為何會粘在瓶身上?
靈性並沒有預感到任何危險,仿佛那隻是一枚不小心粘在瓶身上的普通貨幣而已。
灰狼公皺了皺眉。或許是有些神經質了,但他要把這枚錢幣遠遠的丟開——丟往世界的盡頭。
他抬起左手,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足以讓第四密度超凡者色變、對灰狼公而言卻僅是少量的靈性聚集在地上那枚金倫的周圍,就要通過鏡子的力量,將其丟往遙遠世界的盡頭。
然而,就在秘術即將成型的前一刹那,位於靈性正中心的金幣卻突生異變。怪異而恐怖的吸引力猛然浮現,在埃維拉微變的麵色中將磅礴的靈性吞噬一空。
隨後,於幾近超脫物質束縛的時空中,那枚金倫猛地扭曲、膨脹,轟然炸開。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中,金光閃閃的黃金化作荊棘,緊緊捆綁住他的身軀。在這過程中,埃維拉試圖閃躲、試圖阻止,但這一切行為卻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那黃金之鎖仿佛命中注定般,以一種不可違抗的趨勢將他束縛。
“……必中?”灰狼公眉頭緊皺,顧不得思考為何自己的靈性不曾示警,就想要立刻化作倒映於空間的鏡像,擺脫黃金枷鎖的桎梏。
然而……沒有反應。
他的身體依舊凝實,絲毫沒有變得虛幻的跡象,依舊……保持著實體的狀態。
埃維拉的表情,終於……色變。
“怎麽可能!?”
現在的他可不是隻有百分之一力量的化身,而是貨真價實“醒著”的本體啊!?
“……哼哼哼嗬嗬嗬啊哈哈哈哈哈……”譏諷與惡意盈滿,低沉的邪笑聲於狹窄的鍾樓頂層空間內回響。
埃維拉的對麵,本應沉迷於虛幻美夢之中的預言家,緩緩抬起頭。他的眼神凶狠而陰翳,表情則是得逞與快意雜糅的猙獰狂笑。
“沒什麽不可能的,灰狼公。雖然不在這裏,但我除了汞螅以外,還有另一名協助者。我和他做了一筆交易。”預言家深褐色的瞳孔之中滿是血絲,踉踉蹌蹌地上前,一把奪過了埃維拉手中泛著氣泡的七彩藥劑。看來,他用某種方法擺脫了萬花鏡的幻境,但付出的代價也絕對不小。
“……原來如此,這也是你部下的陷阱嗎?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深深地看了預言家一眼,埃維拉壓下心中的訝異,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靈性的調動上。黃金的鎖鏈開始震顫,並且幅度越來越大,很快,細碎而輕微的裂縫便浮現其上。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要不了多久,它就會徹底崩碎,而灰狼公,亦將從陷阱之中脫身而出。
“三分鍾。”預言家冷不丁地開口,吸引到灰狼公的眼神。此時,他似乎已經將自己的情緒重新納入管控之下,眼神和表情重又變得內斂起來,緩緩道:“黃金,亙古不變的金屬,其永恒的特性將暫時封印你的一切超凡力量。你掙脫它需要的時間是……三分鍾。”
“……哦,這也是你所謂‘未來記憶’的一部分嗎?”埃維拉銀色的眉頭微微挑起,深紫色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訝異。通過靈性傳來的反饋,他掙脫這鎖鏈需要的最短時間,確實是三分鍾左右沒錯。
“那麽,如果你準備趁著這三分鍾……哦,現在是兩分半。如果你想趁機做些什麽的話,最好加快速度。不過,作為將我逼迫至如此窘境的獎勵,我姑且提醒你一下,我的……”
“你的秘遺物‘許願打火匣’,能夠視線使用者的願望。而你在行動開始之前許下了‘交好運’的願望以防萬一……嗬嗬,這也是我記憶中的一部分。”屈起食指輕輕敲擊著太陽穴,預言家並沒有如埃維拉所說那般急著上前動手腳,而是如同老友之間在談天說地一般,侃侃道:
“無論我想做些什麽,都會成為你打破束縛的助力,幫助你更快地從陷阱中脫困……嗬嗬,打火匣之犬很討厭你,因此不會那麽盡心盡力為你的願望奔波。但即使如此,困住你——付出眾多的代價,打出眾多的底牌,甚至以我自身作為誘餌,我所能做到的極限,也就僅僅隻是困住你而已……嗬嗬,畢竟,不論主人好壞,狗狗總是那麽忠誠。”
預言家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緩吐出,像是要把心中的激動與緊張全部吐出來一樣:“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刻,為了一套能將你逼入這種境地之中的劇本,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
“死亡。一萬三千二百一十八次的死亡。神魂俱滅、挫骨揚灰、徹徹底底的死亡。承受了足以讓人瘋狂的痛苦與絕望,我才終於——走到了!如今的!這一步!”
預言家的全身都在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盯著灰狼公的眼神之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滔天恨意。
“一萬次的……死亡?”埃維拉一邊持續不斷地震蕩著體內的靈性,一邊眉頭微挑,“那是什麽意思?”
他對預言家的瘋言瘋語並不太感興趣,隻是希望用話語來拖延時間罷了。
離他掙脫鎖鏈的束縛,還剩兩分鍾。
“……嗬嗬。”預言家冷冷一笑,並沒有回答,而是抬起右手,將承裝著七彩液體的玻璃瓶朝向夕陽的餘暉,凝視著其中微微泛起的氣泡,話鋒一轉,“之前你有問過,我為什麽要費盡心力從大祭司手中獲得這瓶藥劑,沒錯吧?”
“……難道不是和這鎖鏈的施術者做交易,製造出能剝奪我自由的陷阱嗎?”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提及此事,但埃維拉還是順著話題說道,“和我類似,是已經半隻腳跨入第五密度的超凡者……我實在想不到他是誰。是某位隱藏的強者嗎?亦或者,你獲得了某個上位種族的友誼,讓他們出動神眷者幫助你?”
“很遺憾,猜錯了。我確實和他做了交易,但內容並不涉及神賜藥劑。至於它的身份……嗬嗬,雖然你絕對猜不到,但實際上,你認識它。”
“……哦?”
埃維拉歪了歪腦袋,在心中快速思忖著,在自己認識的人之中,究竟是誰,隱藏著如此強大而又不為人知的力量。
離他脫困而出的時間,還有……一分半。
“好了,讓我們將注意力集中到最初的問題上。我究竟為什麽要費勁心力得到這瓶藥劑?現在,請讓我,為今天的主角灰狼公,揭曉答案。”
如同劇院中報幕的詩人一般,預言家操持著誇張的詠歎調,深深鞠躬,聲音之中是衝著埃維拉而去、絲毫不加掩飾的譏諷與惡意。
“之前也說過了,這世界上,隻有兩個人有資格使用藥劑,從四重密度飛升,成就第五密度。而這兩個人中,並不包括你灰狼公——原因你自己心裏也清楚。”
“但是,誰也沒有規定……沒資格的人就不能使用它,不是嗎?”
……什麽意思?
預言家的說辭有些拐彎抹角,讓埃維拉心中湧現了片刻的疑惑。而之所以僅僅是片刻,是因為他立刻便反應了過來,對方在話語之中所暗示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於是,預言家便滿意地看到埃維拉俊美的臉龐,勃然色變:“你……難道……”
“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何必還來問我?”神經質地抽笑著,在埃維拉猛然瞪大的眼神中,預言家施施然伸手,在承裝著七彩液體的瓶蓋上,輕輕一撥。
“啪啦”一聲,金屬的瓶蓋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隨後,如怒濤般洶湧澎湃的靈性,從瓶口之中噴湧而出,狀若海嘯。
與此同時,“轟”的一聲巨響,恐怖的靈性從埃維拉體內爆發。此刻,這位自始至終都表現得遊刃有餘的灰狼公,俊美的臉龐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扭曲,絲毫不複之前的優雅與淡然,不計後果、全力以赴地爆發著體內的靈性,讓黃金鎖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不……我不會讓你這麽做!!!”
隻要再給他半分鍾……不,十秒,他就能掙脫這黃金之鎖!到那時,他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哪怕不顧神賜藥劑和他的所謂“未來記憶”,也一定——要將預言家,格殺當場!
“可惜……晚了。”看著氣勢洶洶、奮力掙紮的灰狼公,預言家隻是冷冷一笑,眼神淡漠,如同在看一條吊在城牆上的死狼。
他隻是上前一步,在猛然瞪大的深紫色眼眸注視下,揚起右臂,將七彩的液體,潑濺而出。
伴隨著“嘩啦”一聲輕響,蘊含著偉大之秘密的神賜藥劑,浸滿埃維拉的全身,隨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並非蒸發,而是融入——融入,融入靈體,融入……更加深邃的所在。
埃維拉的身體,猛然繃緊,雙眼圓睜。
他知道,事……已不可違。
“至少……在最後……將鍾塔,和我一起……嗷——!!!!!!!!!”
灰狼公最後的話語未能說完,便扭曲為充斥著狂亂之感的狼嚎。那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臉龐拉伸,銀色的毛發增生,手腳開始扭曲為更加猙獰的姿態,深紫色的瞳孔朝中央收縮,化作野獸般的豎裝瞳孔。
在極短的時間內,銀發紫瞳的埃維拉便再現了傳說中的場景,從人類扭曲為半人半狼的恐怖姿態。黃金的鎖鏈前所未有地劇烈震顫起來。狼人周圍的空間發生輕微的扭曲,如同萬華鏡般浮現出無數的形狀與色彩,頻率之快、顏色之鮮豔,讓人望之便胃部翻湧。
無底的鏡淵之國深處,一根深紫色的手指靜靜懸浮,其指甲的部位裂開一道縫隙,一隻布滿血絲的瞳孔猛然睜開。從它的斷口處,無數的血管增生,在這沒有邊際可言的緯度中瘋狂擴張,探索著某物的存在。
在明暗的變化中,狼人般的軀體逐漸扭曲、增生。全身無數眼球睜開又爆裂,無數的腫瘤鼓起又炸裂,血肉破碎聲、觸手揮舞聲、瘋亂而不可名狀的低語……扭曲的鏡像中,那道被黃金鎖鏈束縛住的身影,正朝著更加駭人、更加恐怖、更加瘋狂的姿態蛻變。
一旁,見證著灰狼公進行最後蛻變的預言家,瘋癲不再,表情莊嚴肅穆。他微微後退一步,攤開雙臂,以如同劇院中旁白般的抒情語調,將充滿譏諷與惡意的頌詞唱誦:
“鏡世界的霸者,無盡地平線之主。你是狂亂的根源,都市的扭曲者。你是萬千瘋狼之首。你的信徒都誦汝之名,以求死後升入神國,於永世瘋亂之地沉淪。”
“汝名埃維拉·斯特雷奇·克勞裏迪亞。”
“瘋神,克勞裏迪亞!”
……
“……那是,什麽!?”
豐饒之結界內,密斯特斯停下了一切的動作,抬頭朝著某個方向眺望,“怒”之顏那雙永遠充斥著無盡怒火的瞳孔之中,閃過一絲茫然與呆滯。
下一秒,一根粗大的藤蔓破地而出,將密斯特斯的身體狠狠甩開,恰好避開從側麵突襲而至的尖銳利齒。
查貝奇主教一把將密斯特斯從地上扯起,怒斥道:“你在幹什麽?這是戰場!要我從逐暗者培訓營開始教你怎麽對付邪教徒……聖靈在上啊,那是什麽!?”
訓斥的話語隻說到一半,矮小老者的聲音之中也忍不住帶上了一絲驚恐。他抬起頭,倒映在他瞳孔之中的,是被整棟包裹在多彩結晶體中的……大金鍾鍾塔。
不僅僅是查貝奇主教,大祭司,兩名影衛的高層,三方聯軍以及舊神教會的殘黨,一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以不敢置信、不可思議的眼神,仰望著發生異變的鍾樓。
烏雲遮擋了夕陽的餘暉,滴滴水珠從天而降。隨後,一聲悠遠而又充斥著瘋狂意味的嚎叫,平等地回響於所有人的腦海。
“嗷~~~嗚~~~~~~!!!”
聖靈曆1880年11月6日,下午四點整。天氣陰轉小雨。
神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