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看我做什麽！”諾婭終於忍不住，舉起書做出欲砸的姿態，實際是在遮臉。

    她有什麽好看的啊，被人盯著，諾婭覺得渾身都不舒服，特別是臉更是燒得厲害，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想用靈能降低存在感，當一個小透明。

    但那樣她又會被人忘記，包括安迪。

    感受到安迪的心靈場因她而彎曲，諾婭會開心，當這份彎曲不存在的時候，她總有種悵然若失，想大哭一場的衝動。

    她一點都不喜歡那種感覺。

    安迪一點也不知道諾婭內心的想法，麵對她的嬌嗔，他搖搖頭說道：“我睡不著，也入定不了。”

    心中有種他難以言明的感受在亂竄，安迪很難受，他想呐喊，想打人，想把少女抱在懷裏，跟她說各樣的童話。

    羞怯的諾婭沒有察覺他的變化，或者說她整個人都藏在書後麵，沒留心其它，她喊道：“那你去塔頂吹風去。”

    安迪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以前每當不開心，總愛爬到高處，感涼風輕撫、聽雨聲淅瀝，看流雲紛飛。

    哐當的開門聲驚動了書後的諾婭，她才發現安迪真出去了，心中微感慌亂，忙追了過去。

    隨即咣當聲連人帶書撞進安迪懷裏。

    諾婭偷偷感知，發現心靈場的彎曲還在，鬆了口氣，眉眼也跟著彎了，等清淡的溫熱香味湧入鼻腔，才發現自己在哪。

    忙向兔子樣竄出，也不敢看人，底氣不足地說道：“你突然回來做什麽。”

    “奧，我想問問怎麽去塔頂。”對少女一貫的奇怪姿態，安迪早已見怪不怪。

    他這會在想，城堡上的高塔好像有六七十層樓那麽高，要一階一階爬上去的話，他覺得去院子裏散散步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諾婭癡迷解答各種問題，不管是自己提出的，還是別人的。聽了安迪的回話，頓時忘了羞怯，“靠望月高塔上的魔法階梯啊，它可是自耀光時期流傳下來的，僅有魔法和魔械體係結合的造物之一。”

    “在魔械體係和元素體係越發對立的現在，魔法階梯可是隻存在於書上的古董”

    聽著諾婭嘰嘰喳喳，被一個問題引出一大段話，安迪心中笑著，率先轉頭，任她小碎步跟上。

    諾婭或許不知道幸福，但她總是能感覺到快樂的。

    而且諾婭的快樂真的很簡單，隻要有人重視她、在意她，在她說話的時候認真聽著，就總能看到她彎彎的眼眉。

    安迪覺得那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笑容。

    在偶遇的管家的帶領下，兩人見到了位於城堡走廊深處的魔法階梯。

    安迪見到的第一眼，差點以為是哪個穿越者前輩，在這裏研究出電梯了。

    其大體模樣極像電梯，隻是梯廂四周能看到大片黃銅色齒輪和輸能管，被特意做成類似魔法紋路的形狀，給人的整體感覺，像是在精巧的手表中。

    在管家的提醒下，安迪選擇樓層，激活杜弗倫公爵留給他的義子印記，看到藍色光芒沿著齒輪的紋路鋪展開來，後如海水般湧入體廂。

    安迪隻是感覺空間些微扭曲，有些暈眩，下一刻已見廂體恢複正常。

    諾婭等了會問道：“到了，我們不出去嗎？”

    “走。”安迪努力裝得像個見過世麵的孩子。

    實際上要不是諾婭提醒，安迪甚至都不知道到了，他還在等失重感呢。

    梯廂們向兩邊打開，一副夏夜星辰畫卷在安迪眼前攤開。

    夜空如同紗布，星辰像是撒在紗上的鑽石粉末，待高空的冷風鑽了進來，又見薄雲飄動，畫麵瞬間活了過來。

    安迪在門口站了會，因為如果忽略掉仿若薄紗的猩紅色月光，這個角度的夜空，總讓他不由想起家鄉。

    但出了門，微微抬頭，看見頭頂上馬上要聚在一起的猩紅月亮碎片，這種感覺瞬間消失無蹤。

    ‘血月碎了，世界碎了，我們也碎了。’

    諾婭說過的話再次閃過安迪腦海。

    讓他心生觸動，卻又沒法準確的抓住那種感覺。

    他們所在的地方不是塔頂，高塔再往上，是具巨大的銀狼嘯月石像，他們當前站著的地方，隻是石像下多圍出來的一圈。

    安迪往邊上走了點，發現這地方離譜到連護欄都沒有，要是滑一下，說不定就像滾瓜葫蘆樣，直接從六十層樓的高度摔下去了。

    安迪沒有恐高症，但感受鋪麵勁風，看著下麵小盒子樣的房屋，還是不免感覺頭皮發麻，心跳加速。

    在他猶豫的過程，諾婭卻已經在邊緣坐下甩著小皮靴，甚至還回頭看了他眼。

    啥意思，以為他不敢咋的。

    安迪不光在她旁邊坐下了，甚至也有模有樣的甩了下腳。

    諾婭見狀，突然覺得很開心。

    不過她很快又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麽？”

    在梯廂中，她冷靜下來，才發現安迪的心靈像是罩著層霧，剛才回頭，也是出於擔憂。

    安迪扭頭，對上少女一眨一眨的眼睛，想了想問道：“我想你平時會想什麽，你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麽嗎？”

    “做你的隨從，追尋秘密啊。”諾婭稍稍歪頭。

    安迪有心強調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但很快意識到，如果諾婭真缺失什麽的話，是怎麽都理解不了的。

    他轉而問道：“你在聽故事的時候，想的和平時有什麽區別？”

    “我不知道，”諾婭回憶了下，“當時完全沉浸在故事中，等從故事中清醒，那種感覺也就沒了。”

    “感覺，什麽樣的感覺？”

    “比解開一個大秘密更讓人滿足和開心。”諾婭其實還想說，就像現在的感覺一樣，但瞥了眼安迪，她隻在心底悄悄說了聲。

    安迪沉默思考了會，心中歎了口氣，感覺太主觀又太個體，自己沒有親身經曆過，哪怕對方極盡詞匯，也沒法讓人感同身受。

    他不得不再次跳過這個問題，直接問道：“阿婭，你如果一直聽我講故事的話，自身的缺失會不會漸漸恢複？”

    諾婭想了想，發現自己不知道答案，因為她是後麵才做的猜測，當時根本沒認知，也不可能留意。

    但當時沒留意，現在安迪也可以講故事驗證啊，又可以聽故事了耶，她努力不表現出心中的雀躍：“試試？”

    “你是想聽我講故事吧？”看著她逐漸明亮的眼睛，安迪吐槽道。

    “才不是呢，就是為了驗證你的問題。”諾婭繼續嘴硬。

    “行行行，給你講。”

    “不是給我講，是為了求證答案。”諾婭認真糾正。

    安迪看著她兩隻揭露內心的叛徒眼睛，覺得諾婭好笑又可愛。

    這麽可愛的女孩子，怎麽能感受不到幸福呢。

    安迪無比希望這次能得到個好的答案。

    當他開口，甚至比酒館時還投入和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