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後的餘韻裏，安迪默默看著諾婭的眼睛，希望她能在睜眼時，給他想要的答案。

    諾婭搖了搖頭。

    她遺憾說道：“我們像是底下破了大洞的瓶子，哪怕裝再多的水，也總會很快就漏完。”

    安迪很是失望，但他知道諾婭隻會比他更難受，所以他盡可能地壓下諸多情緒，笑著問道：“那有什麽辦法，能把這個口子補上嗎？”

    諾婭認真思考了很久，才帶著遲疑說道：“我也不確定。”

    “所以是有可能的辦法？”

    “嗯，”諾婭點點頭，接著說起了一件似乎並不相關的事，“約四千年以前，身材矮小的基恩人實力弱小，通常作為其它種族的附屬存在，因為他們對大多數升華法的契合度都很低。”

    “到以‘沉寂之誓’的簽訂為標誌的耀光之年開啟，傳奇之上的大人物紛紛沉寂，大多數體係都開始快速發展，越發擠壓基恩人的生存空間。”

    “然後在史書記載的耀光九年，紫羅蘭高原出現了第一台物能轉化器，這是魔械體係核心，是其理念：‘世上一切存在，都是物質的，包括能量。物質是運動的、變化的，是可以互相轉化的。’的承載體。”

    “自此魔械體係誕生，仿佛天生為它而存在的基恩人也迎來新發展，並且通過探索遺跡，他們繼承了永夜前泛大陸上地精和矮人等的工匠傳承，發展出獨屬於魔械體係的魔械構造、物能轉化等技能。”

    “時至現在，基恩人已經成了分布最廣泛的強大種族，是實力最強的聯合勢力之一。”

    安迪早知諾婭像個小孩子，說話抓不住重點，一問會說一堆。

    想想她之前的經曆，安迪也覺得正常。他要是在隻有個機器人的圖書館中看書十年，出來別說會說話了，還能保持正常的精神都算勝利。

    他在認真聽完後，分析諾婭話中的重點，“你的意思是因‘物能轉化器’降世，所以才出現了魔械體係這條新路？以此類推，或許能用到圓滿缺失的解決上是嗎？”

    “嗯嗯。”諾婭很開心安迪能懂他的意思，她每次說完後，都會很在意對方的心靈波動，生怕自己又沒說明白。

    她補充道：“物能轉化器的效果，是以一定的比例，實現物質到物質，物質到能量，能量到物質，能量到能量的其中之一，或多種的相互轉化。”

    “魔械體係的學者認為轉化器是基於升華核心的超凡造物，是一種結果，因為蒸汽機等地精工藝，本身也是一種物能轉化器，但其有具體的原理，物能轉化器是沒有的，它好像就是一種概念。”

    偷偷看了眼安迪越發分散的心靈場，她又趕忙說道：“總之學者們認為，魔械體係之所以出現，是名為笛卡爾的基恩英雄，以魔械理念，一步步走到創造物能轉化器的結果上，讓其它人有結果可以錨定目標，一步步朝著它前行。”

    安迪懂了。

    他記起之前說起惡魔獵手時，諾婭就說過可能性的事。

    引申到人們缺乏圓滿這個困境上，可以解釋為人們沒法想象圓滿的未來，所以不存在圓滿的未來。

    但如果存在圓滿的未來，且被他們所認知，他們也就可以沿著圓滿的目標前行。

    而到達結果的過程肯定是有區別的。

    一條又一條的過程線，加起來終會補全一個麵，補上人們內心對圓滿的缺失。

    安迪覺得這個理論非常可行。

    所以當前的問題，是怎麽達到一個圓滿的未來，且被人們所認知。

    安迪想到了自己的聲望增長計劃，也想到了自己的圓滿的特殊性。

    他開始寫的是有關自己的爽文，什麽是爽文，說的文藝點，就是大人的童話。

    童話是主角打敗惡龍，獲得財寶，迎娶公主，成為國王，之後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爽文是主角打敗超多惡龍，獲得巨多財寶，迎娶多位公主，成為天上地下最強主宰，之後幸福快樂的永久生活在一起。

    如果這個世界，注定要有一篇流傳後世的爽文，那它的主角名字為什麽不能是安迪。

    即實現了自我的追求，又幫助了殘缺的人。

    安迪心中的複雜情緒頓時被一掃而空。

    是的，這個世界注定要有個爽文主角的話，他的名字定然是安迪，定然是他。

    安迪放眼望去，才發現坐在高塔圓環廣場邊上，能看到望月城的城牆，道路從城牆逶迤延伸而出，劃分出一塊塊農田，再往遠處，跨過月光粼粼的河流，水磨和風車像矗立的大小巨人，它們下方的村莊已經沉睡，道路猶自延伸，向北進入連綿無盡，目不可及的的綠林，向西攀上巍峨的群山巨影。

    安迪不由問道：“它們將通向哪裏？”

    時刻注意著安迪心靈場的諾婭，在半聯結的狀態下，始終跟著安迪的目光，輕易理解他的意思，“向北的路穿過黑翼之森、將到達嗜血之峰、荒獄叢林、霍文林地、流血丘陵等丘陵人生存之地，再往北，是萬族爭鋒、千家爭鳴的懊悔之地，包括龍國厄爾多姆、千湖之地、杜魯德高原、悲歎山脈等諸多區域，繼續往北，將進入冰天雪地的極北之地，見到鈷藍冰原上的海象人等冰原部落，最後穿過藍心冰川，進入北海區域。”

    “向西的路，將穿過西境群山，見到西北方的銀夜森林，尼西埃雪山，不過最好躲開正西的厄澤王庭，作為宗教性的大帝國，其對異教徒向來不友好，所以最好沿著西海的海岸線一路往南，穿過哈紮達爾廢墟，蜥蜴人可比狂信徒威脅低，不過南邊的血戰半島也不是什麽好去處，囚屍嶺上亡靈之城高聳，戮盡之地中屍體萬年不化。”

    “向南將穿過中境王庭，再往南，能看見南境屹立於高山之上，信仰全能之神的晴雪城，出了斯洛姆帝國，不要往西，那裏是諸多教派爭戰不止的普雷高原，正南邊的紛爭沙漠要平和的多，其上漂浮著魔法之都、夢想之城，據說能在裏麵找到想要的一切。如果夠強大，也可繼續往南，進入魚人統領的南海，或者更遠處，海怪所轄的遠海之地。”

    “向東，奧斯塔裏昂帝國又被稱作白骨帝國，越靠近王都的地方，白骨化越嚴重，甚至森林、山脈都是白骨，不想成為骨架子的話，可以走東南邊的暗影之地，向東穿過蒼白南海人生活的影承廢墟，再到紫羅蘭高原，最後到火山林立、盡是地下城的東部荒野，也可再往東，尋找東海之中，天怒鳥人生活的叢雲島。”

    安迪仿佛看見道路一直延伸到那些地方，但他尤不滿足，“到頭了嗎？”

    諾婭輕笑搖頭，“雖然環繞現世的歎息海圈不可穿越，但世界如同砸碎又胡亂糅合的玻璃珠，穿越任一位麵壁壘，有可能到達惡魔生活的七層地獄，也可能前往元素生物活動的元素位麵，或者世界規則裸露，據說藏著世界一切秘密的原初位麵，也可能進入時間位麵的時間泡中，見證時間線的歸一和分叉，可惜天界位麵自永夜之後，便與現世隔絕，但在連通六界、廣袤無疆的精神位麵中，依稀能找到天界殘影。

    如果這些還不夠的話，道路還延伸向無數的破碎位麵。”

    ‘融入一個新環境的最佳方法，是找到環境中僅能被自己填補的缺陷，並去填補它。’

    安迪忘了自己是在哪看到這句話，也忘了是什麽時候看的。

    但當一個陌生的、新奇的、有趣的新世界畫卷在他腦海中展開時，他莫名想到了這句話。

    之前他並不好奇這個陌生世界的路通往哪裏，他隻在意自己能不能活著。

    但就在剛才，他突然有股看看它通向何處的強烈的。

    想沿著路，見識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結識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

    安迪無意看向諾婭，然後像那裏有個黑洞，再也移不開視線。

    千裏之行始於足下。

    心態的改變，給了安迪看待事物的新角度。

    以致再見諾婭，安迪滿目驚豔，忘了形形，滿腦子色色。